第五十八章:心安处
杜元英说什么都要雇佣至少一个女子,最好是少女来酒铺,叶庆很是为难,莫入关这里,女子本就较少,还要长的好看的少女来卖酒…
萧东皇在这方面没有指手画脚,杜元英爱财如命,做生意自有他一番见解,卖酒这方面,杜元英专业的很。
他转而再去看那记功碑,这上头能看到几十年来,人族先贤的风流模样。
突有一阵暗香袭来,有一双柔荑蒙住萧东皇双眼,有女子故意粗着嗓音道:“猜猜我是谁?”
萧东皇嘴角抽搐,他自然知道是谁,老早便听杜元英提起过林熙也来了莫入关,不过萧东皇暂时没心情面对林熙,所以一直没去劝她回去,没想到她竟然找到自己了。
萧东皇没有去猜,林熙便只能松手,来到他面前,控诉道:“萧东皇,你怎么回事?以前好歹还有点耐心,喜欢开点玩笑,如今却连话也不说了?”
萧东皇看着林熙,正想吊儿郎当嘲讽一二,比如我那是在跟你开玩笑吗,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让你再缠着我了。
但临到开口,他破天荒意识到这样并不礼貌,甚至会伤了对方的心,所以说出口的,只有一句话:“回去吧,林熙,这里并不安全,也不是玩闹的地方。”
林熙见萧东皇一脸深沉,不由得诧异道:“这还是我认识的萧东皇吗?”
萧东皇苦笑道:“人总是会变的。”
林熙一脸的若有所思,突然,她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一掌拍中了萧东皇的屁股,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随后林熙撒腿就跑!
一时满座皆惊,杜元英众人停止讨论,一脸诧异的看向两人。
玩的挺变态啊小两口。
萧东皇满脸通红,怒火中烧,狂奔追去喝道:“林熙!你休走!”
林熙一边跑一边叫道:“看来变得不是很彻底!”
两人正自跑着呢,突然一阵飓风卷起沙尘迷眼,随后有一温醇嗓音道:“萧兄,林姑娘,好久不见,这就打情骂俏了?”
尘沙渐定,文白藏一行正站在林熙面前。
管休舒展身体,深呼吸了一口气,感慨道:“还是莫入关的空气好,有一股尘土味,闻着习惯。”
辛愁分辨了一下此地在何方,挑了个方向便大步离去。
一行人拱手见礼。
杜元英一行回礼,其中端云激动万分,看着管休作揖道:“管前辈,我五境了,你说过二十岁之前入五境,就收我为徒的!”
管休掏了掏耳朵,假装没听见,自顾自言说道:“就是几日未曾休息好了,有些困乏,兄台们,管某先走一步!”
言毕御剑不知归何处去了,只留下端云一脸失落。
杜元英笑着指着已经在搭建的酒铺跟文白藏道:“这是我和萧兄置办的产业,怎么样?这位置不错吧?”
文白藏已经注意到了那块记功碑,他老早就听过这东西的存在,早已心神往之,此时听闻杜元英把酒铺设在这里,不由连连点头。
文白藏上前去看碑文,不知从哪搞来笔墨,开始抄写一些写的极好的句子,准备日后品读,杜元英在一旁叽叽喳喳,诉说自己这七八天在莫入关城头下的厮杀经历,文白藏无奈分心听着,不时点头。
齐玄也带着孔周来到碑前,得意洋洋指着那条说温良是粗鄙武夫的碑文,说他当年如何?是不是十分豪气?
叶庆正在为酒铺建设而操心,而樊信在听说,那个胡子拉碴其貌不扬,做流氓打扮的背剑匣之人竟然就是剑鬼孔周之后,便跟在两位前辈身边,试图套近乎。
这么一闹,倒是没人再去注意萧,林二人。
萧东皇被打了这么一茬,也没心思去计较刚才之事,拂袖欲走。
林熙突然询问道:“萧东皇,你心里有喜欢的女子了吧?”
萧东皇顿住脚步,最终点头,沙哑道:“有是有的,只是可惜…”
林熙展颜一笑,其笑意凄美,她早已找过瑶玉了,也曾询问过对方心意,得到了同样的答案,这才叫两情相悦,而自己在萧东皇眼里,不过是个妹妹而已。
可林熙就是忘不了,她忘不了在青衣楼内,第一次看见那个颓丧少年的模样,她忘不了少年独自在阁楼北望落泪。
没人陪伴,没人喜欢,他是背井离乡的半妖,他世遗一人。那时自己才进青衣楼,是奇门门下,最笨的弟子,同门皆是少年,少年人心思直爽,无意间便会流露出嘲笑意味。
这就很让林熙伤心了。
就算内心如此伤心了,还是那个少年安慰的自己,他说,人生自古不如意,总有一日同风起。自怨自艾浑无用,勉励成道归玉京。
哪怕后来为了掩饰伤痛,或者为了缓解孤独结交朋友,少年假装风流,经常出入烟花之地,从此附庸风雅。
林熙一样牵挂着他。
世上早知萧东皇苦楚者,鬼面第一,林熙第二。
林熙道:“萧东皇,你有喜欢的人,与我喜欢你并不冲突。
“我不可能因为我喜欢你,便要你放弃喜欢的那人,同样的,你也不能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就要我放弃喜欢你。”
“你可愿认可这个道理”
萧东皇沉默许久,突然一个转身,他笑道:“林熙,杜元英手里那酒可好喝了,咱去分他一坛?”
林熙欣然笑道:“当然!我倒要看看,你这花丛圣手的酒量如何!”
此时杜元英也终于说完他那些‘激烈’的战斗,询问道:“对了,文兄,你说我们的酒铺,叫什么名字好呢?”
文白藏抄完最后一句,笑道:“此心安处是吾乡,便叫心安处吧。”
杜元英皱眉不解,这与他那些想出来的俗名相去甚远。
文白藏继续道:
“希望每一个来到莫入关御敌的练气士,都能把这里当做第二家乡,也希望长眠于此的先贤们,把此地当成心安处。”
杜元英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叶庆酒铺已布置完成,他特意挑了一个离记功碑尽可能近的地方,别说,地方还蛮大的,莫入关能容下五六张四脚桌子的铺子可不多见!
萧东皇突然过来说要喝酒,众人纷纷附和,都要在这心安处,饮上开业第一杯。
杜元英自无不可,现在这里这么多高修剑仙,不喝一杯,如何利用他们的影响力带动心安处的人气
端云闻言一喜,撒腿就跑到管休家门口,朗声道:“管前辈,那边齐前辈他们邀你喝酒!”
管休并不回话,只是御剑化流光,一把将端云捞到飞剑上,笑骂道:“小子,你要是敢骗我,有你好果子吃!”
酒桌之上,有剑仙,有书生,有半妖,有修士,有武夫,其乐融融,似乎此地,天下大同。
醇厚酒香引得周遭人食指大动,逐渐往此地汇聚。
有那酒鬼感叹道:“这里的酒,似乎没有掺水…”
旁边一人诧异道:“你这也闻得出?”
酒鬼嘿嘿笑道:“唯…鼻熟尔。”
有那对门酒铺老板,见自家酒客甚至端着碗来到心安处门前,似乎喝的酒也愈发香了,不由有了危机感,正要上门找点麻烦。
突然,有三袭青衣自远处而来,转眼由远及近,正是鬼面,奇门,白发三人。
鬼面闻了闻酒香,赞道:“张师弟的桃花酿,酿的是越来越好了。”
奇门感慨道:“上次喝这酒,还是百年前咯。”
白发笑眯眯跟萧东皇打着招呼。
那酒铺老板,默默退回自己酒铺,想着是不是该转行了?
杜元英心知三位青衣来此捧场,是件大好事,立刻提着两坛,屁颠屁颠过去,安排三人就坐。
有那剑修查越,突然独自御剑而来,先是看了孔周一眼,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询问价格:“这酒,怎么卖?”
杜元英愣了一下,他倒是想好了,一坛桃花酿一百真钱,不过这位大剑仙今日来此,是给自己面子,所以笑道:“今日开业,不收钱。”
查越摇头道:“那可不行,酒不能白喝,这般吧,我出一百真钱。”
随即,便扔下一个装真钱的袋子,取过酒后便走,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查越拿着一坛酒,来到河堤处,一位年轻剑修正枯坐在此地,看着河流滚滚发呆。
查越斟一碗酒道:“我听闻辛愁本命飞剑,叫做春愁水!往日之事不可留,就让它随这波涛而去,我辈剑修,应当潇洒,怎可郁郁寡欢?”
年轻剑修接过酒,仰头闷饮一口,突然一摔瓷碗,哈哈大笑道:“我辈岂是积郁之人?”
有那中年道者手搓山河珠来此,正是山河宗主练千山,他与青衣们拼桌,嘴角带笑,自顾自看着手中山河珠饮酒。
饮酒念旧人。
管休饮的畅快,突然想起一人,告醉一声,提起半坛酒,匆匆而去。
他来到一处林子,此地土包无数,葬着不知几许人。
白衣辛愁正默立在一座墓碑前,上书爱妻秦箐之墓。
管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那半坛酒递了过去。
辛愁仰头狂饮而已。
外头突然风起雨落,其他酒铺内的顾客不得不赶紧离去,却有一些酒鬼甘愿在铺子外头淋雨闻酒香,却无论掌柜们怎么劝都不肯进去。
高修剑仙来了一大半,这一日,新酒铺心安处闻名莫入关。
一场酒局直至深夜,奇门带着已经醉倒,正在胡言乱语的林熙回了住处。
其他青衣们早就走了,山河宗主也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众人纷纷告辞,只留下几个掌柜。
文白藏强撑着询问杜元英:“杜兄,若一直这般喝,哪来那么多酒啊?”
杜元英没有给出回应,他正在桌子底下呼呼大睡,流了口水满地。
萧东皇道:“无妨,我已经拿军功换了一件至宝莫穷瓶,只需真钱中的灵气,便可以源源不断生产桃花酿,这也是杜兄为什么敢开酒铺的底气。”
文白藏释然,借着月色,看向雨中萧瑟城头,轻舒一口气,山水行迟,今日总算到了这莫入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