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诉委屈
回到住处后,早已得到吩咐的郎中立马上前为其诊脉,迁庆把林璞从小河村带回来了,见屋中已有郎中,便停在屋外转头去问。
“我看你屋子里的药草挺多的,你兄弟说的郎中该不会就是你吧,你会解那个毒?”
林璞垂下眼睛,说道:“是”
“那个郑善文之前害了我的家人,用那种方法,后来又鼓动人心说不除邪祟终还会遭难,他们就那样离开了。不然我怎么会背井离乡来到小河村隐居。”
石振只知道他是孤身一人来到小河村,还从未去问过他之前如何,现下听他述说经历,想劝却不知怎样安抚。
“哦,我知道了,那你这是决心要改变那一切,所以才苦学医术又研究解药之法。我就说嘛,我们可是和那些人打过好些照面才研究出解药,我还奇怪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既然你是郎中,有没有兴趣来我们身边做事。你要知道,跟了王爷,衣食无忧不说,还能名利双收。”
林璞才要开口,迁庆就听屋内传唤,抬手止住他
“欸,别着急回答我,事后再和你说。”
黎凤绾见过迁庆,但因他少在人前露面,银景弈又不常叫他,直到今日才知他真名。
“迁庆”
“属下在”
“迁庆”
“……属下在,王妃有何事吩咐?”
“迁庆”
“……”
银景弈心里窝火,看到他好好的王妃变成这般呆愣模样更是不悦。
“没叫你,你先出去,去把那两个人给我抓进来,还有郑善文,把他双腿打断给我拖进来!”
迁庆想说那腿不是已经被您亲手打断了吗,话到嘴边,他凭借本能及时咽下肚里。
他还未走,林璞十分突然地出现在银景弈面前
“草民斗胆,还请王爷不要在王妃面前惩治人。草民不知王妃从前性情如何,只是如今她敏感有伤,被人刺激到便会头疼不已,王爷若真为她着想,还是等王妃伤好之后另行处置。”
迁庆停在原地,等着上面那位主子吩咐,银景弈低头看了看黎凤绾的状态,无可奈何。
“暂且别管他们,但你告诉县官,要是他敢轻饶了那些人,本王便要治他的罪。”
“属下明白”
银景弈拿着药丸,看黎凤绾没有理他的意思,动了动手臂把人扶住,两指捏着药丸递到她唇边。
“吃药”
林璞这像是命令的语气让银景弈有些不爽,可黎凤绾不觉得,这样简单的命令她能听懂,还不用思考,张嘴把药吞下肚子。
“银景弈,你”
银景弈现在也只能用最简单的思维去理解她的意思,看着黎凤绾掌心的那块碎银,明白她这是记得“银”字却又见不到人,故而才被林璞拿一块碎银子给哄住了。
“是我,不过现在本王在你面前,不用拿着那个了,还给他吧。”
“好”
原本林璞还在想黎凤绾为何会钟情于凶神恶煞的摄政王,现在看来,凶神恶煞似乎只是他们所见,黎凤绾看到的都是银景弈的温柔霸道,所感所念定也不大相同。
让摄政王大人露出柔情一面,还真是……好本事啊。
“王爷,王妃既然无事,那草民二人是否能离开这里回到小河村?”
“不可”
“草民遵命”
银景弈只答了这句,接着又去关注黎凤绾的情况,林璞知道他和石振身上还有私藏人不上报这条罪在,问一句试探银景弈的态度,得到否定回答也不失落。
石振没有林璞心思活络,在外听到几人对话,心都要凉了,林璞一出来他就拉着人问他们是不是要被抓起来了。
“你别担心了,王爷暂时没功夫管我们,有王妃的救命之恩在,他不会像对那些人一样对我们,担心什么。来,跟着我的思路想,多亏你夜间去林中打猎,这才救了受伤的王妃,为了不让王爷担忧,又瞧不上那等黄白之物,人品清高,这才想自己医治王妃然后将其送回。如此胸襟,我等该敬佩。”
石振瞠目结舌,该是他佩服林璞这胡说八道的能力,三言两语就编出这一套帮他摆脱罪名的说辞,偏他还觉得有那么些道理,也被带偏了。
“林璞,我觉得你比那个天华教主还会忽悠人,你要是多瞧两本书,绝对比他还危险,糊弄人真有一套。”
“过奖了,还不赶紧走,待会儿等王爷记起来就有你害怕的了。”
“对,赶紧走赶紧走”
两人忙不迭跟着迁庆离开,屋内听清一切的银景弈却没去计较这些,他比较关心黎凤绾何时能够恢复原状,他实在是太想见正常的她了,这样的冷淡平静,恍如一潭静水,清寡无味。
“梦梦,你还能想起来别的吗?”
“你是王爷,我的人,还有,我不是你的王妃。”
银景弈神色一冷
“我是后来的王妃,你说我是你唯一的妻子。”
“还好,你吃了解药,会好起来的,以后就会记起来所有事,也不会头疼。”
黎凤绾被他的温柔打动,扭头看他,两人深情凝望对方,无声间情愫渐涨,眸中皆有浓浓情意。
“我是不是很喜欢你?”
“怎么说?”
“你人很好,我不怕你,我感觉,我是喜欢你的。”
银景弈脸上浮现淡淡笑意,余光瞄到已经爬到他腿上的小黑狗,嘴角僵住。
“为什么带它回来”
“好看,养着好吗?”
“可以,这次回去交给管家养着。”
眼不见心不烦,银景弈干脆闭起眼睛不去看,专心抱着人,只是摸到她破洞的衣裳,叹息着起身去吩咐英兰准备干净衣裳。
英兰只见到黎凤绾被抱进屋中,接着就有郎中被传进屋,她没机会说上话。
程远回来时腿上受了伤,那只是郑善文一人准备的陷阱,由程远描述其为人,英兰不难想象黎凤绾都受了什么罪。
拿出衣裳的同时,英兰又从程远屋中拿了好些伤药,临走前不忘嘱咐他。
“你好好养着伤,不要再乱动了,郎中说幸亏你被及时救出来,不然腿就废了,要想恢复,这些时日就老实待在这里。等我照顾好夫人,马上就来照顾你。”
“你别急,我还好,夫人那边重要,听安城说,夫人伤得不轻,从山上滚下去还中了毒,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那个是金疮药,你拿去,涂抹在淤伤处,消肿止疼。”
“好”
再来到屋中,她便见到在程远口中伤痕累累的黎凤绾正捧着一只小黑狗崽把摄政王逗得哭笑不得。
“王爷,这干净衣裳是之前王妃穿着的,奴婢整理好了,还有,这些伤药也是奴婢从程远那里拿来的。王妃手上和脸上都有伤痕,还需仔细涂抹一番。”
就算她早有预料,乍一看见黎凤绾如今神态,不由一惊,眼中酸涩。
银景弈抓起手中的腕子,看着上面的淤青实实叹了口气
“本王真该把你锁起来。”
“锁我就是坏人”
“……别顶嘴,来涂药”
“你帮我”
“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因为你讨厌小黑狗,我碰它了,我就要你帮我。”
“恃宠生娇”
嘴上这么说着,银景弈还是接过英兰递来的药盒。
“你先下去吧,衣服放在那里。”
英兰想亲自服侍,便鼓起勇气道:“王爷千金贵体,没做过服侍人的事,若王妃身上还有暗伤,万一大意反而不好,不如奴婢来帮王妃换衣,事后将伤处一一说与王爷。”
“你的意思是本王粗鲁莽撞办不好这精细的活吗?”
“奴婢不敢”
“你的确不敢,你念主心切,本王也饶你一次,本王决定的事,不容置疑。”
“是,奴婢言语有失,多谢王爷不罪之恩。”
走前,英兰贴心将门合上,又告诉朔凛安城此刻不要进入。
银景弈和黎凤绾同榻而眠许久,若连解衣服看伤这种小事都做不了,才真的是无能,而且,也没人能比他更了解她的身体。
小黑狗被放在了地上,开始四处乱爬,银景弈让黎凤绾洗了手,把她抱到床上,放下床幔,一点一点地解开她的衣裳,沾上灰尘的外衣中衣被小心脱下,入眼的亵衣领口处也沾了些许灰尘。
银景弈想了想,从托盘上拿了件外衣出来,一把将脏了的亵衣扔到地上,正巧盖在了小黑狗的身上。
他用干净外衣裹住黎凤绾的身体,拿过沾了温水的布巾,慢慢地擦拭她的肩颈。许是见伤心疼,银景弈此时没有半点旖旎想法,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让那些残害人命的混蛋付出更惨烈的代价。
擦她后背时,银景弈以身为墙让她靠着,视线自她脖颈移到雪白裸背,正要回头却看到了她左肩背后的痣。这颗痣虽然不大,但颜色极深,不足以让人忽视它的存在,正因如此,银景弈才觉得疑惑,他见过这个多次,只是每次见都会觉得奇怪。
在他被控制的那段时间里,他为了把人调查清楚,还特意让嬷嬷去伺候王妃沐浴,身上的印记都说得很清楚,不可能会落了哪个。
“这到底是她的身体,还是梦梦你来之后才变了的。”
肌肤之亲发生在后来,他不晓得之前的黎凤绾和现在的黎凤绾在身体印记上有何区别,不过既然有了偏差,他的心中也产生了一个猜测,且每次见到这颗黑痣疑心便多重一分。
人总偏向于自己需要的那个答案,且越想猜疑越重,期待也愈来愈高。银景弈便是如此,他想,会不会不止魂魄,连黎凤绾这个异世的人都是属于他的,彻彻底底是和他绑在一起。
“冷”
银景弈凝神思忖,被她这句话叫回神,拨下外衣,给她换上崭新亵衣,接着便用被褥把她裹紧。除了膝盖和脸上手上的伤,他暂时没发现其他伤口,就着这个姿势,银景弈顺手拿来药盒,黎凤绾像是知道他不喜欢做这种事,从他手中拿过。
“我自己来,我还能动。”
“本王帮你”
“不用了,你不是觉得这样很矫情?我可以自己来,不然你叫英兰来也可以,她不嫌弃我。”
这样说着,她就已经打开药盒,刚要去擦,盒口被银景弈的大手扣住。
“怎么会这么觉得,之前你不是说也觉得这样可以适应,怎么会觉得本王是在嫌弃你。”
黎凤绾吃了解药,记忆在慢慢回归,神志也愈发清醒,此刻没有想太多,就把真实想法说了。
“不是嫌弃是什么,不然怎么都不肯给我喂药,就是嫌弃我这样矫情,觉得当你的王妃就该时时刻刻都要尽力而为。可我不想在有力气的时候把它拼没了,独自一人没有同伴这样是很好,可我有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撒娇示弱。”
“好无聊,要不是知道你会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帮我,要不是有平时的玩笑打闹,我真的觉得我们不像是夫妻,更像是合作过日子的生意伙伴。有困难了我帮你一下,有那个能力你就自己撑着,你觉得那是‘无用’的多此一举,可我不认为它毫无意义。”
一口气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黎凤绾一下子轻松了很多,至于之前的顾虑权衡和心酸委屈,早已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好困,你记着,我不是娇嫩的花,但也不是铜皮铁骨。就好比昨日之事,如果我不是被下药拼了命地逃出来,而是有能力把他们全都制住,那时候受伤,你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主动给我上药了,才不会露出这么心疼的模样。”
黎凤绾渐渐入睡,声音由轻到无,手上的药盒也就那么握在手里,殊不知这个动作着实刺痛了银景弈的心,股股心酸如泉一般往外冒。
他没这样想过,他是心疼才会给她涂药,之前那样也并不是嫌弃她矫情……从来都没有觉得她该是永远坚强的,他只是……他只是想让她学会坚强一些,他怕有一日遇到困难她会撑不下去选择逃避,所以才会鼓励她自己做好一切。
而今日她所言一切,皆是在陈述他如此行径才是画蛇添足,这个人一直都明白何时进退最佳,也同样明白在困境中不可退缩必须咬牙挺下去。
从始至终,把她当作娇嫩花朵、看轻她坚韧心性的都是自己而已,正是因为看轻,他才会下意识地想用激励手段去锻炼她的心性,正是因为看轻,他才会以为有些事情她会处理不来。
一人以为磨练心性是为对方着想,一人以为对方不愿帮忙是在嫌弃,那时候都觉得已经把人了解得彻底,各执己见,一方错还是两方错,谁又说得清呢。
“你早该这样说的,再早些,就不会委屈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