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虚无与复活
被称为阁下的男子，脸上浮现亲和的笑容，靠近莫度的身边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什么呀！子爵！你可是交出了令人亮眼的成果！你完成了单独一人打倒了敌方勇将的任务啊！你看，在那里睡着的，不正是亲爱的莫吉托皇太子吗？你该感到骄傲！是你打倒他的呢！虽说他相当地讨厌朕…不过，这样看着他还真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能感受到奇妙的友情。啊，是这样的。只要死了，不论是谁都是朋友嘛。”
莫度察觉到这段独自的最后所蕴涵的讽刺，脸部的肌肉稍微地扭曲了。接下来，他马上恢复为认真的表情，再度向自己的上司陈述谢罪之词句。
“但是，取得阁下所期望的依蕾亚之信的任务是失败了。我没能响应阁下的期待。”
“别在意。比起阻止同盟，确实除掉莫吉托这点比较重要。理想是要靠着一步步踏实前进，才能达成的。”
之后身穿绿袍的男子转而面向乔伊。
“子爵，向朕介绍一下那边的美丽女性吧。还置身于神职的朕，不方便向女性搭话呢。”
乔伊盯着男子瞧。根据莫度对男子恭敬的态度看来，应该是个地位相当高的人吧。但是，乔伊对男子并没有好感。他散发着一种奇妙的气质，从长袍的缝隙间，飘荡出一股不祥的气息。
莫度站起身，将乔伊介绍给男子，“阁下，她就是过去曾让艾尔洛斯的贵族倍倍感颤栗的‘土块’之乔伊。”
“喔喔！久闻大名啊！能见到你真是荣幸啊，萨斯科勒小姐。”
被以过往舍弃的贵族之名称呼的乔伊微微一笑。
“将我的名字告诉莫度的，就是您吧？”
“正是如此。朕通晓布宜洛斯所有贵族之事，家谱、纹章、土地的所有权…在负责管理辖区的主教时代，我就将这些全都牢记于心了。哎呀，忘记自我介绍了。”
男子睁圆了眼睛，将手放在胸前。
“朕是负责担任‘塞伊·哈加纳’总司令官的塞巴斯蒂安·科齐亚。原先就如这外表所示，不过是一介主教。不过，根据贵族议会的投票被任命为总司令官之后，就必须竭尽微薄之力才行。身为服侍始祖加里奥的神职人员，却使用‘朕’这种措辞，这一点还请多见谅呢？毕竟要使用绵薄之力，信任和权威是有必要的。”
“阁下已不仅仅是个单纯的总司令官了，现在是布宜洛斯的……”
“是皇帝，子爵。”
塞巴斯蒂安笑了起来。但是，眼神并没有改变。
“的确，阻止艾尔洛斯和卡巴瑞尔缔结同盟，是朕期望之事。但是，有比这更为重要的事。你可知道是什么吗？子爵。”
“阁下的深谋远虑，我这等凡人岂能推究揣测。”
塞巴斯蒂安突然睁大双眼，接着，他举起双手，以夸张的姿态开始演说。
“是‘团结’！铁一般的‘团结’！凯尼利亚将藉由我等被选中的贵族之手，促成人类的团结，并将圣地自那些可恨的精灵们的手中夺回！这就是始祖加里奥赐予朕的使命！对于‘团结’来说，信任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朕信任子爵你。不会因为一些微小的失败而加以责备。”
莫度深深地垂下头。
“为了这伟大的使命，始祖加里奥将力量赐给了朕。”
乔伊挑了一下眉毛。力量？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呢？
“阁下，所谓始祖赐予阁下的力量，是什么呢？若是可以的话，希望能赐教二一。”
塞巴斯蒂安的语气像是陶醉在自己的演说里一般，他回答道：“萨斯科勒小姐，你知道魔法的四大系统吗？”
乔伊点点头。那可是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事，四大系统正是火、风、水、土这四个。
“除了那四大系统，魔法还有一个系统存在。是始祖加里奥所使用的，第零号的系统。是一个代表真实、根源，以及成为万物之祖的系统。”
“第零号的系统……虚无？”
乔伊的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
[虚无在现今，是已经失传的系统。连到底是什么样的魔法这点，都埋藏于传说的阴影里了。这个男人，是在说自己知晓这第零号的系统吗？]
“始祖加里奥将那力量赐给了朕。正因为如此，贵族议会的诸位决定拥立朕为凯尼利亚的皇帝。”
塞巴斯蒂安指着莫吉托的尸体。
“莫度君，朕想让莫吉托皇太子也成为朕的友人之一。他确实曾是朕最大的敌人，但正因为如此，朕认为他死亡之后能够成为之好友。你可有异议吗？”
莫度摇了摇头，“对阁下的决定，我当然绝无提出异议之可能。”
塞巴斯蒂安微微一笑，看向了乔伊开口道：“那么，萨斯科勒小姐。就让你见识一下‘虚无’的系统吧。”
乔伊屏住呼吸，凝视着塞巴斯蒂安的举动。
塞巴斯蒂安拔出插在腰间的魔杖。低沉而小声的咒文自塞巴斯蒂安的口中传出，那是乔伊过去从不曾听过的语言……咏唱结束之后，塞巴斯蒂安轻轻对着莫吉托的尸体挥动魔杖。
而后眼前的一幕颠覆了乔伊的三观。原本是具冰冷尸骸的莫吉托，啪地睁开了双眼。
乔伊的背脊顿感一阵发凉。
莫吉托缓慢地站起身子。原本苍白的脸孔，很快的恢复为生前的面容。简直就像枯萎的花吸收了水分一样，生气自莫吉托的身体中满溢而出。
“早安，皇太子。”塞巴斯蒂安低声说道。
苏醒后的莫吉托，对塞巴斯蒂安报以微笑，“好久不见了啊，大主教。”
“很抱歉，现在是皇帝了。我亲爱的皇太子。”
“是这样啊。那可真是失礼了，阁下。”莫吉托屈膝跪下，对塞巴斯蒂安行以臣下之礼。
“朕希望你成为朕的亲卫队之一，莫吉托君。”
“我非常乐意。”
“那么，将你引见给诸位友人吧。”
塞巴斯蒂安迈出了步子。莫吉托以与生前无异的姿态走在他身后。
乔伊呆呆地凝视着这一幕。塞巴斯蒂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地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说道：“莫度君，放心吧。让艾尔洛斯和卡巴瑞尔缔结同盟也无所谓。无论如何，艾尔洛斯会怎么行动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朕的计划没有任何变动。”
莫度微微行礼。
“外交有两种，魔杖和面包。总之，先给艾尔洛斯和卡巴瑞尔热呼呼的面包吧。”
“遵命。”
“无论如何，艾尔洛斯都必须并入朕之版图。因为那个王室有‘始祖的祈祷书’沉睡着。在前往圣地之时，这可是一定要带上的物品。”
语毕，塞巴斯蒂安满意地点了点头后离开。
塞巴斯蒂安和莫吉托离开视线所及的范围后，乔伊总算能张口说出话来，“那就是虚无……？死者复活了。怎么可能有这种蠢事……”
“虚无是操纵生命的系统……根据阁下所说，大约是这样。我原本也无法置信，但亲眼目睹之后，也不得不信了。”莫度低声说着。
“莫非……你也像刚才那样，是借由虚无的魔法而活动的？”乔伊用颤抖的声音对莫度问道。
“我吗？我可不同。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这条命是天生得来的。”
莫度笑了。随后，他仰望着天空说道：“但是…如果多数的生命都是由降临圣地的始祖所赋予的话…是不是可以说，所有的人类都是藉着‘虚无’的魔法而行动的呢？”
乔伊露出惊诧的表情，按住自己的胸口。她在确认自己的心跳，因为突然变得特别想要确认，自己还活着的实际感受。
“别露出那种表情。这是我的想象，说是妄想也可以。”
乔伊松了一口气。一声叹息之后，她恨恨地盯着莫度，“别乱吓唬人啊。”
“但是啊，我想要确认这一点。究竟这不过是我的妄想呢？还是现实？我认为，答案一定就在圣地沉睡着。”莫度一边用右手抚着失去的左臂附近，一边说道……
黄龙他们回到魔法学院三天之后，艾尔洛斯王国公主依蕾亚和帝政卡巴瑞尔皇帝阿尔希特三世的婚事正式发表了。仪式预定在一个月后举行，在这之前，两国先缔结为军事同盟。
同盟的缔结式是在卡巴瑞尔的首都文多波纳举行，艾尔洛斯方面由马卡龙枢机卿出席，在条约上署名签字。
而两国举行同盟缔结式的翌日，布宜洛斯发出了成立新政府的公告。虽然立刻引起两国一阵紧张，但是布宜洛斯帝国的初代皇帝，塞巴斯蒂安马上派遣特使前往艾尔洛斯和卡巴瑞尔，询问两国对于缔结互不侵犯条约的意愿。
两国协议的结果是接受这个提案。就算结合两国的空军之力，也无法完全对抗布宜洛斯的舰队。虽然像是在脖子上被人架着刀子的情况下，签订了这个互不侵犯条约，但对于尚未整顿好军备的两国来说，这个提议可是求之不得。
于是，表面上和平又造访了凯尼利亚。虽然对政治家而言，夜里难以成眠的日子依旧持续着，但是对普通的贵族和平民来说，与往常无异的日子正等着他们。
这一点，对艾尔洛斯的魔法学院来说，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