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阁下
曾经被誉为名城的纽卡索城，呈现一片惨状。是让存活者感到绝望，且对死者不敬的惨状。城墙由于多次的炮击和魔法攻击，变成了瓦砾山，四处遍布着惨不忍睹的焦尸。
攻城所花的时间虽短，但叛军……不，现在布宜洛斯已经没有了国王，叛军“塞伊·哈加纳”已成为布宜洛斯的新政府……所受到的损害大大超出了预测的范围。与三百人的王军对阵后，战死者为两千人。如果再加上受伤者，总数则有四千。如果只从死伤者的数目来看，简直令人弄不清楚到底是哪一方胜利了。
地处浮游大陆的岬角尖端的纽卡索城，只能从一个方向进攻。大举进攻的塞伊·哈加纳的先锋部队，由于受到多次魔法与大炮的齐射攻击，而受到了巨大的损害。
但是终究还是寡不敌众……铜墙铁壁一旦被敌人入侵到城墙的内侧，其实也是相当脆弱的。王军的成员几乎都是魔法师，而且没有带着作为护卫的士兵。王军的魔法师们，被像是群聚蚂蚁般的“塞伊·哈加纳”那些无名士兵们所打倒，一人接着一人地死去。
虽然给予敌方的损害很大……但是王军付出的代价则是全灭。是如同字面所写的“全”灭。直到最后的一兵一卒，王军成员奋勇作战，而后死去。
也就是说，布宜洛斯革命战争的最终决战“纽卡索攻城战”——与百倍以上的敌军对峙，并给予对方高于己方十倍以上损害的一战——已成为了传说。
战事结束两天后，在猛烈的阳光照射下，有个身材修长的贵族检阅着掺杂了尸体与瓦砾的残骸。他头戴插着羽毛的帽子，身穿在布宜洛斯很罕见的艾尔洛斯魔法侍卫队制服。
此人正是莫度。
他的身边有个将帽缘压得低低的女性魔法师——那是土块之乔伊。
她从拉·罗歇尔乘船，来到了布宜洛斯。昨晚，在布宜洛斯首都伦迪尼姆的酒馆与莫度会合后，来到了这个纽卡索的战后现场。
在两人的周围，塞伊·哈加纳的士兵们正勤奋地寻找财宝。以金币为目标的一群人，在被认为是宝物库的地点附近发出了欢呼。
原本是美丽中庭的瓦砾堆上四散着尸体，肩挑着长枪的一队佣兵，掠夺着尸体身上的装饰品或武器，要是发现魔杖就大声喧闹着。
乔伊很苦闷地看着这一幕，砸了砸嘴。
莫度察觉到乔伊的表情，露出了一丝笑容。
“怎么了，土块。你不去搜括宝石吗？像那些家伙们一样。从贵族那里夺取财宝，不就正是你的工作吗？”
“可别把我跟那种家伙同一而论。从尸体上搜刮宝石这种事情，我可没兴趣。”
“这就是‘盗贼也有着盗贼的美学’这回事吗？”莫度笑了起来。
“我对捡现成的没兴趣。我喜欢的是看到那些贵族重要的宝物被偷走后，那种慌乱的表情。但是这些家伙……”乔伊斜着眼瞄了一眼王军魔法师的尸体。“已经，连慌张这事都办不到了呢。”
“布宜洛斯的保皇党应该是你的仇人吧？不是以王家的名义，污辱了你的家名吗？”
莫度若无其事地这样一说，乔伊用着冷漠的，压抑住感情的声音同意他的话，“是啊，虽然是那样没错。”
接着，乔伊转向莫度。莫度的左手臂从上臂一半处被切断，空荡荡的制服袖子随着风飘荡。
“看来你也经历了相当的苦战呢。”
“拿一只手臂换莫吉托的命，这代价该说是相当划算的吧。”莫度语气不变地回答道。
“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那个‘赫菲斯托斯’。居然能砍断你这个风之矩形级魔法师的手臂。”
“我以为他只是个平民，所以太大意了。”
“所以我说过了啊，连我的阿里布达也被那家伙收拾了呢。不过啊，要是他在这城里，应该也没有幸存下来吧？”
乔伊这样一说，莫度脸上浮现出冷酷的笑容。
“就算是赫菲斯托斯，总归还是个人类。攻城的部队也没有提出因为类似人物而陷入苦战的报告。那家伙应该在与我战斗中消耗了不少力量，恐怕变回普通的平民了吧。杀掉赫菲斯托斯的士兵，应该也没发觉到那就是传说中的召唤兽吧。”
乔伊心不在焉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脑里浮现出那个被叫做黄龙还是什么的，穿着奇异的少年。他真的是那么简单就会死掉的小角色吗？
“那么，那封信还是什么的，在哪里啊？”
“在这一带。”
莫度用魔杖指着地面。两天前为止，这场所还是礼拜堂。是莫度和露西亚原本要举行婚礼的地方，也是莫吉托丧命的地方。
但是，现在已经成了一座瓦砾堆成的小山。
“哼，那封信就放在让·法夫纳那个小丫头……也就是你的‘前’未婚妻的口袋里，是吧？”
“没错。”
“你就这样见死不救？你不爱她吗？”
“爱、或是不爱之类的，这种感情我早忘了。”莫度以不带起伏的语气说道。
他咏唱起咒文，并挥动魔杖。一股小型的龙卷风出现，将周围的瓦砾吹散。
渐渐地，可以看得到礼拜堂的地板了。在始祖加里奥的雕像和椅子的缝隙之间，是莫吉托的遗体。因为雕像和椅子成了屏障，所以遗体没什么损害。
“哎呀，这不是令人怀念的莫吉托殿下吗？”乔伊发出惊讶的声音。原本是布宜洛斯贵族的乔伊，还记得莫吉托的长相。
莫度看也不看被自己所杀的莫吉托的遗体，开始寻找露西亚和黄龙的尸体。
但是……四处都没有尸体的踪迹。
“那些家伙真的死在这里了吗？”
莫度喃喃低语着“应该是这样没错”，而后开始仔细地搜寻附近。
“哎呀？这可不是乔治·杜·塞尔的‘始祖加里奥之降临’吗？”乔伊拿起掉落在地板上的绘画说：“哼…结果是个复制画啊。算了，这也对，在这种乡下的城里的礼拜堂…咦？”
乔伊发现在原本放着绘画的地板上，开着个直径约一公尺的洞，连忙呼唤莫度，“喂，莫度，这个洞是什么啊？”
莫度皱起眉头，蹲下身子窥探着乔伊所指的洞。这是修修鲁的召唤兽，一只巨大鼹鼠所挖出来的洞，但是莫度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洞穴深处吹来的阵阵冷风吹拂着莫度的脸颊。
“难道让·法夫纳那小丫头和赫菲斯托斯挖了这个洞，然后逃走了？”
乔伊说道，这话与事实相去不远。莫度的表情因为愤怒而扭曲。
“要进入洞穴追追看吗？”
“追也是白费力气吧。由洞里有风吹来这点来看，这洞穴应该是通往空中才对。”莫度用苦闷的语气说道。
看到他这副样子，乔伊微微一笑，“你也会有这种表情啊？原以为你是个像石像鬼般欠缺感情的家伙…哎呀哎呀，其实是个心情会写在脸上的类型？”
莫度回了句，“别挖苦我”，之后站起身来。
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对着两人搭话，那个声音快活而清澈。
“子爵！莫度君！找到目标的那封信了吗？那封依蕾亚写给莫吉托的，那个，什么来着？情书？你找到了能阻止卡巴瑞尔和艾尔洛斯联姻的救世主了吗？”
靠过来的男子年约三十过半，头戴圆形的球帽，身着绿色的长袍和披风。穿着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个神职人员。但是，他的动作灵活，似乎是个军人。有着高高的鹰勾鼻，以及冷静而充满智慧的蓝色眼珠。卷曲的金发从帽子的边缘露出。
莫度摇了摇头，对着出现的男子答话，“阁下，那封信似乎是从这个洞溜走了。这是我的失误，实在是万分抱歉。请您给予惩罚，无论是什么惩罚我都心甘情愿。”
莫度跪在了地上，把头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