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黄粱一梦4—段宛篇

    ……

    段将军战死了。

    她生了儿子后义无反顾地回了战场，用自己的命护住了一座城池。

    只是一座小小的城池。

    刚生的婴儿嗷嗷待哺，哇哇直哭。

    可笑的是，皇帝收了这个儿子做义子，甚至一人抵万人的抗书封了只有几个月大的他做了太子。

    将军府落幕了。

    所有的仆人收到了丰厚的遣散费离开了。

    风凌收到将军的最后一通命令，照顾好小翠。

    她紧紧握着小翠的手，小翠却急急忙忙想要将小橡拉着回家自己照顾，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产子那一日，将军满头热汗，虚发垂散在床，苍白着嘴唇：“……如果橡儿想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就放她走吧。”

    于是小橡一个人离开了。

    竹林被砍了，石桌被毁了，茶水被打翻了。

    泥土落了灰，练武场上再没有那抹鲜艳美丽的霸气身影。

    ……多年后，小橡独自一人来到这荒废的将军府上，洁白的裙摆拖在那已经僵硬了的土块上，残落的竹叶林林洒洒，小时候躲的小山洞还在。

    重新低头钻了进去，她蜷缩着自己的身体，歪头感受这冰冷的体温，泪水止不住地麻木流出。

    “……我早说过，好人没有好下场。”

    “段常菲，你怎么就是这么犟呢？”

    那一日将军的表白似乎还在不久前。

    既然都被知道了，还纠结这么多干什么呢？

    小橡一冷脸，无所顾忌地揪住段常菲的头发吻了上去。

    生涩僵硬的吻是那么冲动而没有技巧。

    而段常菲任由她的表达和发泄。

    终于，小橡停了下来。

    “……我们回家，好吗？”

    段常菲看着那落寞的身板，心疼地拖着肚子站了起来，十分温柔地抱住了她。

    同样温柔的长发在小橡的身后散落。

    段常菲说：“我说过的，我会保护你们。”

    “那，那不要上战场。”说到后面，小橡有些抽噎，没有表情的脸却是红扑扑的，“你身子不好了，不能上战场了。”

    段常菲只是轻轻地抚了抚她的秀发不再说话。

    安静地度过了一下午，段常菲拉着她的手来到了门口，那里等着小翠和风凌。

    她把小橡的手交给了她们，笑得无力：“该走了。”

    小橡没动。

    “好好活下去。”

    小橡握紧了她的手。

    “不要伤害别人，更不要伤害自己。”

    段常菲用力抽出了手，转身离开了。

    决绝坚定。

    院子里没有她爱的刀剑，没有她喜的盔甲，只有听话的女仆和看似光鲜亮丽的装饰和风景。

    一切规规矩矩，黯然无光。

    小橡第一次有了梦想。

    她想带她的段将军回家。

    终于最后，她还是把她的段将军带回了这个残破的将军府。

    她从皇帝老儿的手中把段将军保存完好的尸首抢了回来，埋葬在了这个属于她的山洞。

    “回家了。”

    “这样，你就属于我了。”

    ……

    小翠哭着把长剑插入了小橡的胸口。

    小橡没有还手，也不知道是一时失手还是故意为之。

    她明明那么怕疼，那么不想死。

    小翠颤抖着松开了手：“你不该，你不该这么做！将军要是知道了，她会失望的！”

    “我知道。”小橡垂下眼眸，说得平静。

    说完后，带着伤口跌跌撞撞离开了偌大的皇宫。

    小翠绝望地跌坐在地失声痛哭：“……橡儿，对不起！对不起！橡儿……”

    风凌沉默地来到她身边陪着她，沧桑地望着小橡离开的背影。

    走了多久呢？不知道，似乎走了很久很久。

    小橡意识恍惚地来到将军府，凭着仅剩的直觉来到洞口。

    将军的尸首已经腐烂，与大地融合。

    小橡再也没有任何力气，身体如落叶般了无牵挂地躺在了那片泥土中。

    “段常菲，我杀人了。”

    “我伤害自己了。”

    “我现在要死了。”

    “……我来找你骂我了。”

    ……枯黄的竹叶神奇地再次飘来，掩盖了微小的洞口，剩下一地“沙沙”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