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命运之轮——我驱使自己的身体让我们的线愈加紧密
她的噩梦似乎是从小就注定好的,只是那时她太小,小到认为所有都是情有可原、事出有因,相信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段常菲很小的时候就很独立,一个人在家从来不要任何人陪,更因为妈妈去世了,她不能让家里人更不开心,自己要成为家人的开心果。她想要爸爸回家后能轻松地休息休息,爷爷也能在看见她后露出慈祥的微笑。
她从来不觉得空旷的房间恐怖,因为她相信没人的时候妈妈一定在某个角落陪着自己。
她将自己的公主裙、公主鞋和各种漂亮的饰品捐了出去,颜色也从精致的粉变为了单调的蓝黑。
她并没有抛弃过去的自己,只是觉得自己需要成长,这些好看的东西就留给那些需要的人吧,自己现在暂时不能要了。
上初中时她认识了一个男孩儿,一个甩着一头和她一样长发的漂亮男孩儿。
当时在私人学校里有很多人都不喜欢他,但又羡慕嫉妒向往他的美貌和性格。
谁在他面前说一句娘,他可以当场把那人捶出血。
但段常菲是谁啊?越怪她越想要和他交朋友,而且她发现他们意外地合拍。
“你喜欢女的”男孩儿惊奇地看向她。
段常菲叼着一瓶牛奶:“怎么了?”
“天生的”
“嗯。”
“……牛逼。”说完还比了个大拇指,“我喜欢!”
她有一个不完整却足够幸福的家庭,也有了很好的朋友。
她会有一个开心美好的未来。
她是这么向往的。
但她似乎忘了,她不仅仅是段常菲,更是她爷爷的孙女,军人的女儿,死去英雄的后代——享受着一切荣誉和财富,从出生起就被赋予了很多很高的期望。
她应该承担更多。
于是世人给她所谓的道德品行上了枷锁,想要将她奉为最完美的高尚之人。
但她不想,她想挣脱这些锁链去追逐更广阔的天空。
她想要无忧无虑地随心跳舞,自由自在地胡乱作画,在苦恼和劳累的一天中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但是,不行。
她放不下。
放不下太多,家人、生活、朋友,还有责任。
放不下就担起来吧,多大点儿事儿啊。
要不报个军校吧?飞行学校也行。
高考完她是这么想的。
但她被绑架了,在暑假生日那天。
她也是在那天才知道,原来自己是那么弱小,那么害怕,原来……自己并没有多坚强。
……
段常菲拒绝了周医生的治疗,理由是不需要。
“段常菲!你敢和我说你不需要你在放什么屁!你自己是没看到自己在审讯室哭的样子是吗?你他妈能不能就这一次不要逞强!”理辰第一次认真地吼骂了段常菲。
他的脸色极度不好,一会儿红一会儿黑,胸膛随着大口呼吸一起一伏。
“段常菲,你自己,是不是知道什么。”夏季按住了也要发脾气的夏冰,凌利地看向了疲劳到极致的女人。
“……”段常菲很轻松地笑了,无所畏惧地看了回去,“我心里有数,你们放心吧。”
“对了,有……宛橡的消息了吗?”
“……”空气突然凝固,像是被扼住了声,谁也不敢先发话。
他们知道,在她面前,这个名字是禁忌。
还是理辰语气不好地开了口:“跑了,我觉得现在应该先把夏季安排到安全的地方,他追踪了他们太久,肯定早就被发觉了,迟迟不行动肯定有什么不好的计划,所以就没叫夏季继续追查。”
“嗯,也对,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最后我还是查到了,”夏季说,“她被带去了缅北。”
夏冰见段常菲迟迟不说话,想着总该说些什么安慰她的话:“……宛橡这个孩子,我们也不了解,但她可能也……不是故意想这么做的,毕竟谁遭遇了那么多事儿心理也会出现点儿问题,把她好好带回来好好教育就好了,说不定还能……”
段常菲有气无力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有些自嘲的笑着:“要真是这样就好了,要真是……她因为遭遇了这些事情才变得……这么不正常就好了……要是……”
“你什么意思”理辰不安地问道,“难道不是因为她被……然后被利用了吗?”
段常菲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夏季冷嗖嗖地继续回答:“她一开始就不正常,对吧?说说吧,她到底做过哪些事情。”
“……”做过哪些事情段常菲在心里不止一次地责问自己,她做过哪些事情
“……熊小玲他们是她杀的。”有些难受。
“陈娜娜也是她杀的。”喉咙有点干涩。
“她还杀了……”有些不想开口。
段常菲还是闭上眼无助地落下斩刀:“杀了她的亲弟弟。”
“什么”夏冰不可置信地提高了音量,“她杀了……杀……”
“说实话,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李浩楠的事儿……是谁安排的。”段常菲有些困倦地闭了闭眼,难以忍耐地深呼了口气。
或许知道,只是不想承认……
夏冰难得温柔地坐下来安静地待在她身边,有些傲娇脸红地握了握她温热的双手。
最后段常菲差遣了所有人离开,她想一个人好好待着。
被束缚得太久了,第一次觉得他们离自己这么近,还是因为……宛橡。
没有人比她更希望宛橡只是一个需要被呵护的、受过伤的普通女孩子,她只是走上了歧路,她只是被迷惑了心智,她只是……只是不明白。
段常菲不明白。
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己又为什么产生了这种畸形的感情呢?
宛橡的气质和形象太过奇怪,勾引了她的好奇心;宛橡经历的事太过悲哀,吸引了她注意力;宛橡的身体和精神太过脆弱,让她想要全身心地去保护这个自己触手可达的女孩儿。
她想要保护太多人,可最后什么人也没护住。
她只是想好好保护宛橡。
她只是……
一切伪装的美好背后都是一触即破的愿望,段常菲知道,因为那太过虚假。
哪怕在知道了宛橡的谎言后。那里明明全是破绽,但她依然想要留住即将离去的愿望。
一边享受着最后的温情,一边无情地调查一切,直到真相血淋淋地展现在自己面前。
为什么呢?
……因为她知道,无论她做什么,宛橡都会无条件拥护自己,无条件支持自己。
宛橡的口中有无数的谎言,连眼神都是虚伪,但每次和她相拥时,感受着强烈的心跳时,段常菲能够绝对地接收到一种情感。
爱,与向往。
这是唯一的,宛橡不能够在她面前隐藏与欺骗的地方。
宛橡的爱是病态,同时也细水长流,依靠着她,承载着她,让她深刻地明白了,原来自己是孤独的。
宛橡在她身边一直受到保护,也一直受到伤害,但她依然相信自己。
哪怕知道这是假的。
宛橡是第一个把全身心交给段常菲的人。
热烈又恶心。
宛橡很明白自己——不会像爷爷一样逼迫自己,也不会如朋友般强制地想要冲破自己为他们建造的安全之地,更不会同自己的父亲一样责怪自己。
段常菲觉得,自己在她那里可以随时随地畅想自由,即使深陷在粘稠而沉重的泥潭,呼吸不畅。
……
她错了。
段常菲重新睁开苍白的眼睛,坚定了目光。
她会亲手把宛橡逮捕归案,哪怕亲手枪毙,她也要阻止她邪恶的爱人再做任何她不能忍受的事情。
她仍旧妄图将黑暗拉入光明,但如果黑暗吞噬了光明,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消灭黑暗。
她要亲手得到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