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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最终之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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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北熙从床上醒来时,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双双伏在床沿上盯着他看。

    陌北熙蓦然坐起,叫道:“萧郎!”

    酥糖也跟着惊醒,双双道:“大哥哥,你醒了。”

    陌北熙木木地盯着她:“萧慕寒呢?江漓哪儿去了?我睡了多久了?”

    腰间一阵疼痛,他皱着眉头下意识地去按,这一按更疼得撕心裂肺起来。

    双双道:“漓姐姐被一群青衣的坏人抓走了,萧哥哥没回来,大哥哥你睡了一夜,你饿不饿,桌上有吃的。”

    “萧郎……”陌北熙眼前一片晕眩,他挣扎着起身下床,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双双急得跟在后面叫:“大哥哥跑出去了!”

    付青墨、郑誉与二愣此刻都躺着卧房里自顾不暇,出山的祁仙弟子死了一半,现下宅院里,轻伤的照顾重伤的,无事的在处理死去的人的后事。

    陌北熙跑出小院,迅速上马往琅琊峰而去,等众人听见动静跑出来时,只能看见他离去的背影。

    萧慕寒宛如地狱里的恶魔,他手臂暴起青筋,长发散开,凌乱地飘在初秋的风里,有几缕飘进嘴角,染上一层薄薄的血,他眼里布满血丝,持一把承影剑往琅琊峰顶杀去时,所到之处,黑衣人皆胆寒。

    他笑得阴冷可怖,道:“没错,我是杀不了你们所有人,但是挡在我前面的,都得死。”

    只一句,足以叫人不寒而栗,有人首先吓破胆,往边上退了一步,萧慕寒盯着他身后的人,见那人无动于衷,忽然极快地闪过去,朝他邪邪一笑,五根手指嵌入他的脖颈,竟活生生地将手穿了过去,眼见同伴死状惨烈,其他人面面相觑,纷纷给他让出了一条路,萧慕寒上峰顶,进了妖月谷大殿时,季殊身边只有二三十最忠诚强壮的死士。

    他从大殿外进来,季殊声音都变了:“萧慕寒,你怎么上来的!”

    萧慕寒扭了下脖子,提起承影剑细细端详,鲜血顺着剑尖淌下,萧慕寒淡淡道:“看不出来么,杀上来的。”

    他忽然发力,以极快的速度闪到季殊面前,那二三十死士齐齐举刀抵挡,萧慕寒闭目站定,聚周身内力于长剑,旋身舞剑间二三十人尽数倒下,季殊见他明显是杀疯了的模样,急得连连后退,承影剑尖逼着她退到石窟角落,季殊忽然道:“萧慕寒,你杀了我,就永远不知道太虚甲的下落了。”

    “你觉着我猜不到么,你给连锦耀了,不然他怎么会派人增援你?进大殿时我就见北熙的人撤退了,但霁月的人也走了,季殊,你不聪明啊,他拿了太虚甲就走了,你得到了什么?”

    萧慕寒如鬼魅般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季殊死死地盯着他,咬牙切齿道:“我以太虚甲交换,连锦耀答应不留你们一个活口,往后他主朝堂我主江湖……”

    萧慕寒道:“北熙染上毒疫,我唤了他一夜,才把他从鬼门关唤回来,我说过,我要亲自杀了你。”

    季殊的软刺鞭甩出来,萧慕寒脚尖旋地飞身而已,飞沙走石中低吼一声,竟将鞭子从中间断成两截,季殊侧身去躲,她最大的优势就在那根软鞭上,叫人不敢轻易近身,软鞭断了,与眼前这个疯子一样的高手没过几招就已频露败相。

    萧慕寒并不恋战,他绷紧的精神松懈不得,若是一松,浑身的伤口和疲惫能叫他立刻软倒下去。

    他杀了季殊,单手提着她的头颅,整个人仿佛一头野兽,把头颅朝外面乌压压站着的妖月谷众扔过去,恶狠狠道:“现在起,我是妖月谷的主人,谁第一个跪下叫声谷主,我便提拔他做大统领。”

    一个身形匀称的年轻人左右看看,跪下道:“谷主!”

    “你叫什么?”萧慕寒看着他。

    “林平。”

    “好,往后你跟着我。”

    “他不过单枪匹马,我们一起上,杀了他!”人群中有人叫道,萧慕寒看着他,道:“谁替我宰了他,百两银子。”

    林平忽然拔剑往后去,出手极快地刺穿了他的喉咙,双手作揖:“属下愿效忠谷主。”

    “你瞪我做什么?”萧慕寒忽然抬眼,语气慵懒:“你这眼睛生得也太惨不忍睹了,实在碍眼。”

    众人丝毫未看清他的脚步,他已像鬼魅一样瞬移过去,伸出两指剜去一个黑衣人的双眼,那人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叫起来,萧慕寒把他的眼珠给他塞进嘴里,一脚踹得他跪倒在地,又运起一掌从他天灵盖上劈下去,血喷涌出来,萧慕寒柔声道:“还有谁不服呢?”

    殿前所有人跪下来,后面的人也跟着跪下,无一例外,跟着林平山呼“谷主”。

    萧慕寒道:“季殊给你们的,往后我都给你们双倍,谁不服,刚刚那两个就是下场,若有人私下杀了不服我的人,奖赏百两银子。林平,你去统计下谷中还剩多少人,都下去吧,有伤的养伤,没伤的好生修养。”

    林平应声出去,大殿里只剩下萧慕寒一人,他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胳膊上腿上的伤同时痛起来,他寻了炼药的石屋,擦了药,倒在地上,浑身散架一般,再也起不来身,干脆关上门在石屋里睡了一夜。

    妖月谷都是些有奶就是娘的东西,都是为钱卖命的,管它上面坐的是谁呢,萧慕寒说到做到,季殊给的他都给了双倍,于是众人不管出于惧怕还是心服,到底认他为主。第二天凌晨,萧慕寒醒来,林平给他端来了餐点,萧慕寒随手拿了一块递给他,林平吃了,道:“谷主,我林平就是再有二十年,也做不了谷主,制不住这么多人,您做谷主,提拔我重用我,我感激不尽,我坐二把手已经是力所能及的最高范畴了,您大可放心,我是信得过的。”

    萧慕寒嗤笑一声,把糕点放进嘴里,道:“还剩多少人?”

    林平道:“属下清点了一番,陌北熙的人折损三千,我们妖月谷死了一万多人。”

    萧慕寒盯着他:“传令给每一个人,往后谁敢伤陌北熙的人一根汗毛,提头来见,记清楚了,他是我萧慕寒的当家人,是我此生唯一的挚爱。”

    林平出去没多久,陌北熙已经策马到了琅琊峰底下,下马时双腿发软,险些栽倒在地,昏睡了一夜,那人的情况他不敢想,呼吸急促起来,连眼睛都眨得快了几分。

    妖月谷的黑衣人从一齐朝他过来,陌北熙身上多处有伤,滴水未进,没有力气再战一场,他怔怔地站在原地,闭目沉声道:“慕寒,你等我一会,我这就来陪你,下辈子换我保护你……”

    想象中的剧痛与死亡并没有来,陌北熙被人请进了轿子,一路抬到峰顶大殿里,萧慕寒歪靠在殿内长座上,刚敷完药,他的力气还没恢复,整个人殃殃的。

    轿子在大殿前停住,陌北熙心跳加速,以他们对自己的态度看,他起码还活着。

    陌北熙望见长座,丢了紧紧攥着的紫蕴剑,一边笑着一边落下泪来,顾不得腰间的疼痛,朝他扑过去。

    萧慕寒起身,张开双臂叫他稳稳地扑进自己怀里,陌北熙泣不成声:“慕寒,萧郎……我好想你……”

    萧慕寒揉着他的发丝,将人搂住,柔声道:“我知道你们撤退了,我实在没有力气回去找你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一夜。”

    陌北熙在他怀里摇头,道:“林宕死了,刘霄汉死了,小漓和雪莹被连锦耀抓走了,慕寒,我好害怕你也……”

    萧慕寒替他擦眼泪:“傻子,我哪儿有那么容易死呀?”

    陌北熙眼泪止不住,萧慕寒偏头看着他,不厌其烦地替他擦拭,微笑着:“知道琅琊峰高,缺水,北熙还特意带了好些来,这么客气做什么?乖,别哭了,等会眼睛肿了,先吃饭,好不好?”

    萧慕寒命人准备了饭食,与陌北熙坐在殿内吃,殿内站着两排近侍,萧慕寒对林平道:“以后我和北熙用饭时,叫他们在外面候着就行,原先的小统领依然各司其职,死了的,你找些可靠的顶替。”

    这个谷主浑身散发的妖邪冷气不似常人 林平站在他面前总觉得森森然胆颤,与他相处这两天,林平不敢直视他,现在陌北熙躺在他怀里,林平更是一眼都不敢往长座上瞧,眼神只敢局促地落在地面上,回道:“是,谷主,属下这就下去安排。”便如释重负般急急退了出去。

    萧慕寒把一大块肉喂进陌北熙嘴里,道:“尝尝这个肉,厨子手艺不错,又香又软。”

    陌北熙脸上还挂着泪痕,边嚼边去上下打量他,萧慕寒歪头:“看得这么认真做什么?”

    陌北熙道:“你胳膊肩背有伤,我去给你拿药。”

    萧慕寒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道:“无事,早起刚上过药,吃完再弄,过来,我抱着你吃。”

    陌北熙起身过去,掀开他的宽袖,撕开绷带,从长座旁边矮桌上拿了一根新的带子,给他细细扎好,道:“还疼不疼,瞧你,给我包扎的时候扎那么细,给自己扎得乱七八糟的……躺好,我全部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萧慕寒给他又夹了一块肉,陌北熙偏过头,叹了口气,接着说:“我吃不下,小漓还在连锦耀那里,武林同盟损失惨重,慕寒,把妖月谷的人借我用吧。”

    萧慕寒道:“你要用多少人都拿去,我已经给他们交代好了,赤星珠在连锦耀那,林平说,太虚神力需要献祭至亲之人才能唤醒,连锦耀要的是江漓肚子里的孩子,她这两日不仅没事,还会被照顾得很好。我今天实在没有力气了,我叫林平清点整顿好人马,我们就去灭了霁月和青松两派,你的人折损严重,就别叫他们去了。我这妖月谷中都是些用命换钱的狂徒,余下一万多,留着也没什么用。”

    陌北熙将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重新包扎完毕,点点头,在他旁边坐下,吃了饭,道:“头一回见你伤成这样,慕寒,你歇会,我去到处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萧慕寒靠在长座上闭目养神,道:“别走太远,我睡醒想看见你。”

    陌北熙寻了处偏殿,将人屏退出去,忍了这么久差点露馅,叫那人看出端倪来,陌北熙咬着牙,撕下腰间厚厚的绷带,血渗透出来,差点染到外袍,陌北熙怀里掏出新的布条,一点一点包扎好,疼得皱起眉头。

    林平带人将季殊原先住的几间房子重新收拾了一遍,所有器具床具都换了新的,傍晚吃了饭,萧慕寒把床帘掀上去,对陌北熙道:“怎么不睡?”

    陌北熙道:“还未沐浴,慕寒,你先睡,我有东西落在外面了,去取一下。”

    他快步出去,叫人打了盆热水,在隔壁房里用湿毛巾避开伤口简单擦洗了身子,这才穿上里衣,翻身上床。

    他刚躺下,门忽然从外面打开,萧慕寒快步走到床前,道:“怎么一个人睡这?”

    陌北熙刚擦过药,伤口处火辣辣地疼,他暗暗攥着被角,忍着疼痛装得若无其事:“你身上多处有伤,我怕睡着了不慎压着了,慕寒,你快回去歇着吧,我就……”

    萧慕寒伸手,陌北熙慌乱中来不及思考,往里侧滚了半圈,道:“萧郎,怎么又黏人了?”

    萧慕寒呼吸缓慢起来,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他的身影模糊地如鬼魅一般,陌北熙脸贴在枕头上,那人忽然伸手按他,陌北熙拽着被子要挣扎,最终敌不过他的力道,被他箍住双臂,萧慕寒将他双臂拢在一处,用一只手按着,另一只手在他身上从肩往下细细摸索起来。

    陌北熙急得满脸涨红,道:“萧郎,你放开我,你做什么?你抓疼我了,我手疼!”

    冰冷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陌北熙,你藏得够深啊,一整天我都没发现,你好能忍,怪不得不往我怀里坐,躺好,不许动。”

    那双充满力道的手忽然离开,接着房间亮起来,陌北熙屏住呼吸,怯怯地望着他,萧慕寒不由分说地解开他的上衣,染得通红的绷带露出来,陌北熙道:“我已经不疼了。”

    他这里受过三次伤,次次险些丢掉性命,萧慕寒不说话,眼神冷冰冰的,叫陌北熙不敢看第二眼,只好软软地伸手去搭他的肩膀,用无辜的眼神撒娇:“萧郎,你要跟我生气了么?”

    那人不理他,分两次把他的手臂从自己肩上拎下去,阴沉着脸小心翼翼地去解绷带,伤口不浅,还在往外渗血,不知道这个爱哭的家伙是怎么忍了一天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萧郎,你不让我抱你啦。”陌北熙垂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他伸手要去够他,眼前的人只扶他躺好,轻声道:“别动,会疼。”便转身出去了。

    他回来时脚步慢了许多,手里拿着两只小瓶,从一瓶里面拿了一颗给陌北熙喂进嘴里,又慢慢地把另一瓶给他倒在伤口处,这才取了绷带给他缠好。

    陌北熙坐起身,伸手要他抱,萧慕寒轻叹一口气,贴过去,陌北熙就像得了鱼肉的酥糖,立马神气起来,脸上挂起笑容:“萧郎绷带扎得真巧。”

    萧慕寒没好气:“跟着你练出来的,遇见你还不满一年,心已经疼碎了。”

    陌北熙眨巴着水灵灵的漆黑眼睛,伸手触碰那人胸口时,感觉与白天不一样,忽然心里一惊,手忙脚乱地扒开他的衣衫看,他的右胸口处多绑了根扎带,明显是新伤。

    陌北熙嘴唇发白,慌忙伸手抚上去,道:“这是怎么回事?”

    “陪你一起疼。”萧慕寒淡淡道。

    陌北熙定定看了片刻,眼泪滚落出来,歪倒下去,伏在床上大哭起来,萧慕寒气恼他已经贵为盟主,本该指挥别人冲锋陷阵,自己却冲在最前面,丝毫不懂得怜惜自己,就真捅了自己一剑,用此下策迫使他不敢再埋头直冲,如今见他哭得身子起伏不止,又懊恼起来,手足无措地俯身从背后抱住他,连连道:“别哭了,别哭了,不要哭了。”

    “萧慕寒,你这个疯子……”陌北熙哭得声音哽咽:“你这个大疯子……”

    萧慕寒轻轻将他翻了个身,见他脸颊上满是泪水,心里顿时像被千万根银针同时刺过去,贴近他,用温热的手心安抚他的脸颊,唤道:“傻子。”

    你统领人间正道,我就统领邪魔歪道,压制住蠢蠢欲动的恶,替你挡住一切风雪……

    陌北熙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咬着嘴唇,泪珠打湿了被褥,用尽力气攥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腕攥到发白,一字一顿道:“我恨死你了。”

    “可是我爱死你了。”萧慕寒任由他攥疼自己的手腕,他浑身都在疼,琅琊峰顶秋夜寒凉,鹧鸪声从远处而来,在沉寂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陌北熙双眼红肿,萧慕寒道:“回隔壁房间睡吧,床大,干净,还点了助眠香。”

    陌北熙没说话,和他相扶着往外走,进了萧慕寒的房里,关了灯,拉下帷幔,面向墙壁侧过身睡。

    萧慕寒试探着触碰他,陌北熙拉起被角蒙住脸,道:“你何必这样,你想过我有多难受吗?”

    萧慕寒轻柔地扳过他的身子,叫他面向自己,轻声道:“不会再难受了。”

    天下武林是你的,妖月谷也是你的。

    静了半晌,陌北熙叹道:“江漓在霁月派情况不明,等林平整顿好人马,我们就出发吧。”

    他语气顿了下,又说:“你挑些人打头阵。”

    萧慕寒道:“好,明天一早你和我一块去挑。”

    陌北熙乏了,闭上眼睛嗯了一声。

    江漓的脸忽然浮现出来,这丫头不过十八岁,去年还古灵精怪的没心没肺着,一串糖葫芦就能哄得满足,最大的心愿是下山玩一圈,今年就变成这样总是闷闷不乐的模样。

    前些日子在江边宅院,陌北熙每天抽出些时间去陪她聊一会,给她带些青李蜜橘,在竹编的筐子里插满鲜花给她摆在床前,连雪莹都说:“陌公子对小姐真好,即使亲哥哥对亲妹妹也不能这样的。”

    陌北熙对雪莹也好,给她的吃穿用度都和江漓是一样的,雪莹心里感动,做了这么多年的下人,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平等对待,也就把祁仙当成家了。

    陌北熙想到江漓,困意全无,睁开眼问萧慕寒:“还疼不疼了?”

    “早就不疼了,”萧慕寒道:“刚困成那样,怎么又精神起来了?”

    “我在想小漓。”

    萧慕寒像哄孩子一样拍他的后背:“睡醒就能见到了,睡吧。”

    怀里的人应了一声,呼吸在轻拍中渐渐缓慢均匀。

    初秋的凉意从床帘的缝隙透进来,萧慕寒替他掖好被子,拥着他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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