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险境脱困
江漓从满心欢喜的新嫁娘变成了失去唯一亲人的孤雏,这样大喜大悲的巨大落差,叫她一下子成熟许多,不似之前活泼无忧的小丫头了。
公公连允拓事务繁多,偶有闲暇就在偏殿里坐着,大嫂常年照顾大哥,几乎不出院子,二嫂三嫂早已改嫁,四哥居官场,自然不在霁月派住,于是连锦耀不在时,江漓就近乎孤独了,初来乍到和谁也不熟,只与近身伺候的丫鬟雪莹解闷,这丫鬟倒也机灵乖巧,处了些日子,竟和江漓情同姐妹一般,每每江漓思念爷爷或有郁结,雪莹总会变着法子引导她舒心。
连锦耀和江漓大婚后如胶似漆了没几天,祁仙就出了事,连锦耀陪她走了一趟,不过从栖云山回来后,连锦耀似乎也忙了许多,常常到后半夜才到家。
碍于新嫁娘的身份,江漓也不好问他,只在他出门时,帮他细细整理好衣领腰束,嘱咐他不要太过操劳,心里祈祷他能明白自己话外的意思,连锦耀只回身将她快速抱一下放开,道:“你在家里等我回来,闷了就去逗逗鸟雀,和师姐师妹们耍耍,不要乱跑。”
好像一切都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可到底哪里不一样,江漓说不清,大概是自己还沉浸在失去爷爷的悲伤里,情绪脆弱,过阵子就好了,江漓想。
她又想到温润如玉的大师兄,咋咋呼呼的付青墨,亲切的师叔和祁仙的师兄弟们。但古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话糙理不糙,江漓如今是连家的人,祁仙离她只会越来越远,很多事她管不了也不由她管。
太虚甲之事悬而未决,师兄年岁尚轻担起重任,妖月谷
还有那个萧慕寒,此人太复杂了,他到底是哪一边的到底想要什么,自己看不准,可他对师兄又那样太复杂了。
而这时,江漓眼中复杂的萧慕寒,正出现在净月江边的那家酒楼里,周身赤红,带着一股凌厉的气息,他像是克制这种气息一般,低低地问店小二:“可曾见过一位白衣公子,面容俊俏,手持一把细细的宝剑,紫色剑柄?”
小二略想了一下,道:“见过,三天前那位客官来过,问过我关于妖月谷的事。”
萧慕寒心里颤了一下,接着问:“后来呢,他去哪了?”
小二把托盘放稳,道:“我跟他说城南校场似乎有妖月谷的人作祟,他大概是去那了吧,不过那位爷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妖月谷是什么地方,那都是买来的死士,亡命之徒,别人都得绕着走,他还循着去,可真是”
他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萧慕寒早已出了酒楼,凌空而起飞檐走壁地去了。
店小二就探头往外看,嘴里道:“这几日真是奇了,这些爷一个比一个神通广大。”
陌北熙被困了三天,滴水未进,已经虚弱不堪,歪着头坐着,脸色苍白却平静异常。
萧楚言走近他,他天生经脉宽,修的是如虎如狼般的武功路数,故声音洪亮,道:“陌少侠,怎么样,肯说了么?”
陌北熙呼吸微弱,伴随着疼痛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转瞬即逝地嗤笑一声,弱弱地回应道:“我若不说呢?”
“骨头挺硬,”萧楚言道,“和你那死了的师父一样,不过你怕是没有他那么幸运,可以一死了之,你要受的,还多着。”
陌北熙艰难地呼吸着,闭上眼睛。萧楚言捏了捏拳头,将骨头捏得嘎嘣作响,随即目露凶光,一拳打在陌北熙前胸,陌北熙无从躲避,生生受了这一拳,顿时吐出一口鲜血,剧烈咳嗽起来。萧楚言收回拳头,道:“这一拳,先告慰我那一百死士。陌北熙,还来吗?”
陌北熙咬着牙,脸色依旧苍白且平静,声若细蚊道:“你,杀了我,萧楚言。”
萧楚言没有看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金色的小瓶子,将瓶塞拔了,举起来查看。
季殊在一边问:“谷主,这是传说中的摄魂散么?”萧楚言点点头,道:“可惜我并不会制作摄魂散,谷中只剩这一点,用不了几次。”
“谷主,待破解了太虚甲之谜,以后任何独门绝技在您这里都是雕虫小技”季殊谄媚道。
“大胆,”萧楚言怒道,他挥袖转身,季殊赶忙跪下来,今日季殊身后带了不少黑衣死士,整齐地列成两队,此刻也跟着跪下。萧楚言就接着道:“初犯可免,再敢妄议关于老谷主夫妇的事,我不饶你。”
“是。”季殊起身,退到一旁躬身肃立着。
萧楚言将摄魂散凑近陌北熙,陌北熙扭头闭气并不吸入,萧楚言便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嘴给他倒了些许进去,又运功抵住他的穴位控制着他的内息游走,不出片刻,陌北熙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像是走进了白茫茫的雾里,四处散着刺眼的白光混沌一片,陌北熙头脑沉重起来,意识涣散,不知道身处何地,又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忽然似乎看见一个人站在白光里,陌北熙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看清他,是师父,他模糊的身影拉得很长,对着陌北熙用那种一贯的慈蔼语气道:“熙儿,一切皆有缘法定数,不要被任何人,任何事,任何过去和未知所影响,记住拜师时我教你的,做你认为对的事,遵从你的内心,你的心会指引你找到对的路。”
“师父”陌北熙还没反应过来,那身影倏忽间便不见了,再次陷入了一片混沌的白。
做我认为对的事,遵从我的内心
陌北熙在这茫茫的白色里跑起来,这白色像没有边境一样,他跑得累了,俯下身来气喘吁吁,身侧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渐渐地眼前的雾似乎淡了一些,他紧紧盯着白雾消散的地方,视线清晰起来,一个身量颀长的红衣少年出现在那里。
“慕寒,慕寒”陌北熙眉头紧锁,汗珠从眉间渗出,顺着清秀的脸庞滑落下去。
萧楚言猛地站起来,用力一掌推开站在身旁的黑衣近侍,将那人推地撞倒在地,捂着胸口吐血不止,谷主扭曲着脸怒道:“见鬼!”
季殊惊疑道:“谷主,怎么了,他是不知道吗?”
萧楚言脸上青筋暴起,指着陌北熙道:“见鬼了,摄魂散竟然对他没有用处,我无法控制他的梦境,他在梦里意识清醒,这样的情况,我还没有听说过。”
季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陌北熙身前,见他垂着头虚弱无力,眼睛却慢慢睁开了一些,也急了,道:“是不是摄魂散取得少了,还是他仍有力气反抗?”
“他被九迷散封住了武功,又耗了这几日,内力已经抵抗不了我。”萧楚言拔出千荒剑,抵在陌北熙脖子上,陌北熙已经无力抬头,他艰难地呼吸着,脸上却不见一点慌乱或是痛苦的神色。
萧楚言恶狠狠地盯着陌北熙,眼神如野兽般凶残,仿佛对所有人的恨意在这时全部转移到陌北熙身上了一样,道:“陌北熙,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不说,我立刻要了你的命,还要祁仙所有人给你陪葬!”
“我的人,谁敢要他的命?”
冰冷的语句传出,声音不大却叫在场所有人为之一颤。
萧慕寒冲破大门的一刹那,一手扔进一个人来,那两个黑衣人重重砸在地上,皆是被他掐断了脖子。萧慕寒衣襟上袖子上都沾着血,冲进来时眼睛搜寻一圈,定在陌北熙身上,不顾一切飞身到他近旁。
萧楚言怒火正盛,见他直冲过来,便迅速调转千荒剑剑尖,直对准萧慕寒,萧慕寒反应更加迅捷,抽出承影剑,用力一击将千荒剑震开,连同剑主人萧楚言一起撞得后退好几步。
萧慕寒挥剑砍断陌北熙手腕上的铁链,陌北熙失了重,倒下时被他接住搂在怀里,陌北熙力气尽失,嘴唇艰难地动了几下,没有发出声音,但他自己知道自己说的是:“慕寒,你来了。”
季殊手执软刺鞭冲上前来,所有黑衣人也都亮出武器,将萧慕寒困在正中间。
萧楚言脸上黑一块红一块,他强制压住随时爆发的怒火,道:“萧慕寒,你什么意思?”
“我萧慕寒再不情愿,也姓萧,你要报仇,我没拦着,他们俩是江云升杀的,江云升本不该死,但我那天无法选择,无论我帮谁,下场都是万劫不复,只能在暗处保护我的北熙不出事。你既已报了仇,为何要为难北熙?”萧慕寒抱着北熙,那人的手微微动了几下,像是想要抓住他,萧慕寒便低头道:“北熙,不要动,你休息一会,有话回去再说。”
萧楚言横起千荒剑,指着萧慕寒道:“我要破解太虚之谜,我要这天下武林都由我主宰,萧慕寒,你们屡次坏我好事,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萧慕寒冷声道:“赤星珠本不属于妖月谷,何必执迷不悟?”
“你什么时候开始分辨起这些了?你跟陌北熙呆久了,真以为自己近朱者赤了吗,你骨子里流的是孽种的血,你敢把你的身份在天下武林面前说出去吗?你敢说他们能接受你吗?”
“我不需要谁接受,北熙之外,皆是草芥。”萧慕寒将陌北熙打横抱起,道:“不奉陪了。”
萧楚言见他要走,大喊一声:“拦住,杀了他们。”
黑衣人得令一起冲上去,萧慕寒仍抱着陌北熙不松手,在密密麻麻的黑影中穿梭来去,他脚下如燕子穿纵,蜻蜓点水,几十个黑衣人拦他不住,任他如鬼影一般来去自如。
萧慕寒知道不能久战,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力气早晚耗光,何况还有萧楚言季殊两大高手在旁。于是他找准时机,抱着陌北熙闪到门口,此时季殊也正好加入进来向他甩出长鞭,萧慕寒抱着人只用脚尖着地,弯腰旋身一周,又迅速站稳,从怀中扔出一个烟雾弹。
浓烟滚滚,里面所有人齐齐挥手驱散眼前的烟雾,剧烈咳嗽起来,待浓烟散下去再看时,门口早已没了萧慕寒与陌北熙的身影。
萧楚言怒气冲天的声音传出:“事不过三,你们给我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