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生财无道
我俩边走边说，不觉间就走到了村里的打谷场上，十几个草垛子立在那儿，我俩找了处柔软的地方躺在上面，翘着二郎腿，很是惬意。
强子把酒瓶盖打开，象征性地喝了一点，我们这年纪还不馋酒，也喝不出酒的好赖。
“二白，你别管我从哪儿听来的，但我保证这绝对是真事儿。听说小毛笔家里人去圆坟，一到了现场，棺材盖子劈了七八瓣，人横在野地里，一丝不挂，尤其是那个……”这狗东西说一半，哈哈大笑去了。
我心想，人家都那么惨了，有啥可笑的。二狗独自笑了半天，才神秘地和我说：“小毛笔和毛毛虫似的。”
我恍然明白了强子为啥自顾自地笑成那样。猜测小毛笔这外号，没准儿也是这么来的。
“小毛笔下葬时带的大金链子、大哥大都没了，手上的金戒指不翼而飞，还有根手指头也被人切了，也许是手指太僵拽不下戒指，直接割断手指拿的。”说完强子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好似小毛笔墓是他盗的一般。
自古以来，乱世黄金盛世玉，可在偏远山区，乱世盛世百姓都喜欢黄金，因为黄金是硬通货，它不是货币，但货币是黄金白银。
在当时那个年代，一克黄金能换半头猪，小毛笔脖子上戴的那条项链，足足有半斤，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之前我还担心这玩意儿戴久了颈椎受不受得了。
得知小毛笔那半斤重的项链让人盗走了，我很是痛心，是谁这么缺德，盗的时候怎么不叫我呢，我多少也能帮上点忙不是！
现在，我只能幻想有了半斤重的黄金该怎么潇洒。这时，我内心不禁萌发了盗墓的念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早就过够了，一夜暴富的机遇，是个男人都会动心的。
什么是发小？发小就是一个眼神递过去，对方就能猜中你心中所想。我和强子会心地一笑，一人灌了口白酒，强子率先说道：“二白，你聪明，你觉得我们盗谁的墓能发家致富？”
这就是刚刚还要为实现四个现代化而努力努力奋斗的男人，转眼间就要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我想了想，大型陵墓要么有人看管，要么我们也不知道在哪儿，周边也没有像小毛笔一样富有的人了，该盗谁家的啊！我冥思苦想之际。
强子压低声和我讲：“听老人说，李富贵家以前是地主老财，咱俩从他家祖坟下手如何？”
这小子，平时看着没主意，关键时刻总能提出建设性的意见。我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强子，等他继续道来。
哪知这小子误会了我的意思：“二白啊，我这也是听别人说的。咱村里李二狗有回喝多了，和我爸讲要挖了李富贵祖坟，我偷听了两句，我这不是未雨绸缪，提前替咱们队伍打入敌人内部啊！”
说的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我是想问他怎么盗，他还来个“打入敌人内部”，李财主过世多年，想要打入内部，还不得陪他去阴曹地府啊？！不过强子提供了个重要消息，就是李二狗也有意盗李财主的坟，我们可不能让这小子捷足先登了！
我俩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筹划着盗李财主墓，一瓶子酒让我俩喝的只剩半瓶。强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爹揍他，眼见只剩这点酒，回去交不了差，询问我该怎么办。
我把比脸还干净的裤兜翻出来，骂咧着：“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小子好自为之吧！”
强子也是无语，悻悻地说：“要是现在能盗李财主墓就好了，我就不用回家挨揍了！”
说归说，闹归闹，此时去盗墓，还没动手，就让大人发现了，我沉下心来劝强子：“咱得找一个大人都不在家的时候，把工具提前准备好，一夜的时间，准能干完，到时候咱俩就是地主老财了。”
此时强子也听不进我说话，他的心思早飞回家了，可见强子得多害怕他爹。我作为一个为了朋友可以两肋插刀的人，给他出了个馊主意：“往里灌点水，别灌太多，你爸不会发觉的。”
强子如获至宝，和我扯了句“明天再继续伟大事业的探讨，”一溜烟跑回家去了。我也晕晕乎乎地朝家走去，脑海里都是李财主的墓，我今天是见过那十几座土坟的，说实话，有些害怕。
等我到家，脑袋更晕了，爷爷和花爷两人正摸黑聊着天，我简单脱了衣服，钻被窝里一觉就到了天亮。
早上，我是被屁股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给疼醒的，我蓬头垢面的半睁开眼，见是强子坐我头起，正拍我屁股，我这急脾气照着他脑袋就拍了一巴掌：“死强子，没听过宁愿三岁没娘不愿五更离床吗？”说完换了个姿势继续假寐。
强子也不恼，傻乎乎地说：“你出的馊主意，昨天我爹差点没打死我。”说完下地去水缸里舀了瓢水，“咕咚咕咚”地灌下去了。
昨晚的酒劲儿还未退去，脑袋懵懵的，心想我给他出什么主意了，还让他挨了打，莫不是盗墓的事让这小子半夜说梦话给泄露了？想到这，我裹着被子急忙坐了起来：“你爸知道了？”
“可不，我爸喝了半辈子酒，一闻就知道兑水了，那一顿毒打啊，简直就是摧残祖国的花朵。”强子把一瓢水喝光，接着翻箱倒柜地找吃的。
我一听是因为这事挨打的，提起的心又放下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又不是我挨打：“你兑了多少水啊，怎么还能让你爹喝出来呢？”
农村没有粮食酒，散酒都是酒精勾兑，稍微兑点水是喝不出的。别问我为什么这么清楚，因为二爷我干过这事儿。
“我兑满了啊，我爹让我买一整瓶，我不能弄个半瓶糊弄他吧！”这小子简直就是愚蠢到家，半瓶假酒兑半瓶水傻子也能喝出来，何况他那酒鬼爹了。
“强子啊，我是让你稍微兑点儿。咱村这破路，一路走回去，摔倒往身上洒点酒不很正常嘛，你带回去多半瓶你爹也不会这么发狠的，顶多就是踹你两脚。”
我对强子的超强大脑佩服得是五体投地，别人是吃饭长大的，他是喝浆糊长大的！
强子翻找出半轮莜面窝窝，也不沾汤干吃了起来，嘴里嘟囔着：“你不早说，害我挨这一顿打啊，屁股都裂开了。”
说着扭过屁股就让我看，我是一阵恶心。强子嘴上还不停地说：“我来的时候碰见你爷爷了，他说去城里买点年货，今晚就不回来了，让你自己做饭。我一会儿就和家里说，你自己不敢睡觉，晚上我和你做伴，咱俩今晚就把李财主的坟给他挖了。”
都说假酒害人，强子进家半天，我把花爷忘了个一干二净。这要让强子碰到花爷再传出去，还没盗墓就让警察叔叔先逮进去了。眼睛四下看了一圈，没有花爷的人影，便试探性地问：“你进来多久了，没见有别人吗？”
强子好奇心来了，自言自语：“有别人？难道你爷爷给你找了个童养媳？”说话间又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眼见里屋没有收获，就要去隔间翻找。
花爷白天几乎都在炕上躺着，有人来就钻进隔间的储粮堆里，强子要是进去找，那事情就大了。我慌言道：“你看看那红皮柜子里有没有，藏媳妇也是往柜里藏的。”
强子扭头走向柜子：“也对，我看电视上演的捉奸，一般都在床底和柜子里。”这话说得我竟无言以对，总算强子没进隔间。红皮柜子里有半包别人家聘闺女送的点心，希望强子找到吃的就别再乱翻腾了。
果不其然，强子翻出半包点心，就走不动道了，一块接一块地往嘴里塞，倒也没忘了递给我半块：“你大爷的，少吃几块，给我爷爷留点儿。”
强子听我说要给我爷爷留，就住了口，眼巴巴地瞅着点心，狠了狠心都包了起来，放回柜里。强子父母夏天经常不在家，去城里务工，他就时不时地在我家吃住，我爷爷也不把他当外人，甭管什么东西，有我一份爷爷准会给强子留点，时间久了，强子也很尊重我爷爷。
我见强子为难的样子，不忍心道：“要不你再吃块吧，我爷爷牙口不好，咬不动。”这话就是纯粹扯淡了，牙口再不好也不会咬不动蛋糕。
“不了，吃饱了，咱俩谈谈正事吧，老王家能不能脱贫致富，可全在你手里了，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啊！”我没想到强子对这事这么上心，挨了一晚的揍，一大早就跑来和我商量这个。
强子不知隔间还有人，便口无遮拦地滔滔讲来：“我观察过，李家祖坟有十几个坟堆，最里面的是李财主的，修建的比较气派，我们今晚趁着你爷爷不在，赶紧就撬了那老小子的坟。”
把挖人祖坟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也只有强子了，当年孙殿英都不会像他这么不知羞耻啊！
“行，我听你的，你回去准备准备，傍晚我们碰面再定。”我想把强子先打发走，再找机会细说这事。
哪知这小子一根筋，嘴一歪，大嗓门喊道：“二白，你这小子不会是怂了吧，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成败，可就在今夜这一举！”
“好好好，我听你的，今夜不成功便成仁！”我边说边把强子往外推，“二爷我得养精蓄锐，你准备工具，我随时听候你的召唤。”
好不容易把这瘟神请走，我回到屋里时，花爷已经稳坐在炕上，吸着我爷爷的烟锅儿，脸上神情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