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他装作被清虚抓来、装作被清虚的手下侮辱目的就是为了让小姐心疼他。
他躺在水榭的地上目光遥遥望向小姐，等待着小姐出手。
果然。
小姐狠狠揍了那些人并十分心疼的扶起他。
小姐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小姐的手和以前一样温暖。
小姐说，“有出色的容貌不是你的错有错的是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你就是你，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自己”
小姐还是以前的小姐，只是她好像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虽然对他依旧很好，可总觉得太过疏远。
小姐要除妖，如果知道他就是那个所谓的‘山神’后会不会杀了他呢？
他内心不止一次这样问过自己，却从未后悔过。
原本让小姐去到幻境中就是计划之内的事情，他要让小姐知道那些百姓们对她的恶行，他要让小姐想起他。
只不过小姐要受一点苦！
他已经双倍还给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了。
小姐一向很聪明，于是在她恢复记忆后他们顺利找到永安寺。
她手持长剑而来。
南星这才清醒的认识到小姐是修道者他是妖道，自古正邪不两立，他短短十几年人生太过漫长，他练了魔功，他注定要死在修道者的剑下，与其死在别人手里那倒不如死在小姐剑下。
这样的话，小姐是不是永远不会忘记他！
他知道小姐心存善念，不忍伤害那些人，于是耗尽法力制作了一个新的幻境，最后小姐为了保护那些人果然对他动了手。
他的小姐心地善良，就算知道了那些人伤害她，也会竭力保护他们。
他好嫉妒啊。
他奋力的杀那些人，小姐拼命抵抗……
尽管是幻境，他依旧很难过，小姐好像一直在为别人活，从没有为过自己而活。
噗哧——
最后一剑！
这次，他如愿死在了小姐的身边，这一次小姐没有放开他的手。
真好啊。
他闭上双眼的那一刻，只感觉到无尽的温暖和滴在脸上温热的眼泪。
这漫长的人生终于要结束了。
一切好像又回到与小姐初遇的那天。
他几天没有吃过饭，饥肠辘辘捡到了别人扔的剩饭。
那些人让他跪在地上求他们。
他趁那些人不注意的时候捡起剩饭就跑，跑到筋疲力尽，远远地听到一句话“三儿，你得减减肥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人踹倒在地，那个好听的声音说‘快去最近的医馆找个大夫。’
她的手触摸到他的额头上，好温暖啊。
他懂事起便没有得到过的温暖。
如果一直属于他该多好啊。
如果能重来……
周戈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睛，她如今已经知道全部的真相，尽管无法求证为何在现实与幻境中的人都是她。
她十分平静的把南星留下的木鱼用绸缎包起来埋在她的坟墓旁边，一大一小，一新一旧。
倒是白岁岁与许徽苒知道那里埋的就是苒苒与小福子之后惊呆了。
他们在一个深夜里悄悄离开了永安城，对于这座城市周戈的内心十分复杂，她记得最初遇见他们的时候他们的模样，同样也忘不掉惨死在他们手下的痛苦。
那种无奈与痛苦交缠使她无法再面对那些人，尽管她知道有不少人是无辜的。
白岁岁恢复成原型驮着他们三人一路向南。
风轻轻拂过她的长发，她眯起眼睛看向手中的玉佩，白玉珠子在玉佩中没有动静。
和往常一样她往里面滴入自己的血液温养它。
许徽苒叹息，“小师叔，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我们怎么可能变成幻境中的人呢？明明我们才到这个地方啊，再说戈戈四年前还没来到这呢？”
顾潜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这些都是他从未涉足的领域，于是传音给掌门师兄让他查查相关秘闻。
周戈突然坐起身，十分凝重望向顾潜与许徽苒，“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们还记不记得给蜘蛛精提供能量的那颗珠子？”
“记得。”
周戈顿了顿说，“我在幻境中发疯杀人的时候又闻到了那股味道！”
顾潜凝神望向她，“你是说？”
“对，正如你心中所想。”周戈沉声，“我现在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我怀疑带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便是这枚玉佩，而我们一路南行遇到的所有事冥冥之中也有人推波助澜……”
“……戈戈，你的猜想不无道理，我之前也一直有这种想法，而且我觉得六师兄失踪大概与你闻到的那股味道脱不了干系……”顾潜沉默地看着她，“我怀疑有人在使用禁术！”
禁术！
顾潜口中所说的禁术便是有人为了飞升而用阴阳逆转之术。
所练之人的确会功力大增，但其实已经与修道者的初心相悖，它是用无数的生命堆积后练就的功力原本就是歪魔邪道，被正道人所不齿。
所以几十年前六师兄有坠入魔道的传闻后便一直被人嫌弃。
不过这些也仅仅是他们的猜想。
云彩下方的战斗打乱了他们的思绪，无数的电闪雷鸣像是雷公电母开了五倍速。
这里是哪？
白岁岁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此处乃是苍云山观潮阁。”
竟然已经到了这里。
“不如就此离去。”
几人齐声同意。
没想到刚飞了没多远，一声巨大的惊雷在他们上空响起，这修为怎么看也到了分神。
他们瞬间被这道雷击落，落下时幸好法器可以使用，才没有从高空坠落摔死。
他们稳稳的落在地上，刚要庆幸就见几个蓝色道服的人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们。
“各位，误会误会。”
几个人破口大骂，“误会你妹，我家少主还在你们脚下呢。”
脚下！
周戈呆呆望向脚下，一坨金色的衣服简直要亮瞎她的双眼。
这是他们少主？
几人立刻往旁边挪了挪。
只见少主脸被埋在土里，奋力往上拔了几下才把头拔出来，头上的玉冠东倒西歪的挂在发间，他十分骚包的从衣袖中拿出一枚镜子，左右打量了片刻才收回袖口，一脸不乐意问，“尔等是何人，竟敢擅闯苍云山！”
白岁岁撇撇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不二兄啊。”
“白岁岁？竟然是你？你不在你的蓬莱岛来苍云山有何贵干？”
白岁岁十分嫌弃离他八丈远，“没有什么贵干，路过而已。”
不二兄手指都气到颤抖，“你……你……你不许从这路过！快从苍云山滚出去！”
“我就路过了怎么样，你来咬我呀！”
“你赶紧滚，这里不欢迎你……”
“我乐意！”
随后两个人较量了十几个回合，不二兄完全不是白岁岁的对手。
他颓废的蹲在地上气的直哼哼。
“不二，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只见一位身穿白色素衣、头发简单挽起但一看就功力极高的女子施施然走到他们身边。
“娘！白岁岁又欺负我！”
“小殿下？”女子的长发微动，手指纤细，“小殿下何时来的？”
也难怪她认不出白岁岁，原是白岁岁去哪里都大张旗鼓地带一大堆奴仆，穿金戴银，风格之夸张，自己儿子才学了个十成四五，白岁岁何时有过这样简朴的时刻。
一身素衣，灰头土脸，女子一脸同情的看向他。
白岁岁十分有礼貌拱手行礼，“漪安真人，我与几个朋友行至苍云山上空，被一阵惊雷惊落至此地，多有打扰还请海涵。”
漪安哑然道，“原是我夫君惊扰了各位，如此，还望几位多逗留几日，刚好我夫君近日出关一起向各位小道友赔个不是。”
原来竟是漪安真人的道侣百里明在洞中闭关修炼，无意中的惊雷还惊到了他们，漪安真人态度十分凝重，周戈几人推脱不了便留在此地。
只不二兄脸色十分难看。
苍云山海拔有几千米，观潮阁便坐落最上方。
周戈如今才明白苍云与观潮的含义。
端坐在庭间，能看到云兴霞蔚，云朵瞬息万变，仿佛奔腾不息的江流。
美哉！
看了片刻便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周戈不禁感叹，“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小道友好雅兴。”漪安真人从高台缓缓走到她面前，眼带笑意。
周戈脸色微红，微微行了一礼，“漪安真人。”
漪安真人笑道，“各位小道友不必如此拘束，吾儿与大家年岁相仿但性格比较内向希望与诸位能相处愉快。”
百里不二一脸不情愿回了一句，“是，我定会与他们好好相处。”
过了半个时辰几人依旧端坐在桌前，没有说一句话。
“啧啧啧，烦死了，一个个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无聊至极！小爷我自个去玩。”
百里不二怒气冲冲掉头就走，转眼就看到漪安真人正端着一杯热茶看向他。
于是悻悻坐回原地，回头就看到白岁岁鄙视的眼神，百里不二哼了一声，“我脚疼走不动路，在此歇一会。”
“关我屁事。”白岁岁白了他一眼，从法器中取出各种点心和美酒放在周戈与许徽苒面前，讨好说，“戈戈你和苒苒一起吃点东西吧，不够我再去买。”
百里不二瞅了瞅那些点心再瞅瞅一旁的顾潜，“我说白岁岁啊，就这样的东西你也敢献殷勤？这位仁兄可比你强多了，只坐在这便秀色可餐。与他比，你差的远呢。”
顾潜，“……”
“你闭嘴！”
眼看白岁岁要炸毛，周戈忙道，“小白，点心很好吃，哪里买的啊？”
白岁岁立刻回道，“云来镇暖香阁。”
难为他买了这么多好东西。
不过这两个人只要一说话立刻就能吵起来，像是互相攀比的孩子你说我一句我骂你一句，周戈已经被吵到没脾气。
方才百里不二说的半天没人说话原因则是一直都是他自己说话，没人能插的上嘴。
这位观潮阁的仁兄不仅是个话痨还是个爱美人士。
看到许徽苒皮肤比较好便凑上去问，“许姑娘平日如何护肤？用了哪些产品？能否推荐一下？”
见到周戈头发比较黑亮便问道，“周姑娘平日里用的什么东西护发？吃了哪些东西？能否传授一二？”
见顾潜便问，“顾兄多久刮一次胡子？可有心仪之人？如何求偶？”
这就是你说的内向？
漪安真人你怕是对内向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在这里的几日称的上是这段时间最放松的时候，周戈每日睡觉睡到自然醒，下午与许徽苒、顾潜讨论剑法，落日后看白岁岁与百里不二吵架。
这里的厨艺做饭也忒合她心意，短短几日已经胖了几斤。
周戈已经熟练地掌握了《上古剑法》第二式，如今她确定了打开玉佩的媒介便是她的血。
不过关于漪安真人的道侣，百里不二的父亲百里明，竟是前些日子顾潜讲过的轶事主角。
说什么他遇见了心仪女子便一起留在幻境中，看来传言也有许多虚假，不知这心仪女子是不是漪安真人？几个人当然不敢多问。
问八卦问到正主面前，想想都十分尴尬。
“你羞不羞？堂堂鸾鸟竟然变成猫让周小姐摸，简直贻笑大方！可笑至极！”百里不二对于白岁岁时不时变成猫蜷缩在周戈怀里的行为十分不齿。
白岁岁才管不了那么多，能被周戈抱在怀里摸，简直做梦都要笑醒了好不好。
不过他才不会向那个大傻子解释。
周戈惬意的躺在摇椅上像一个独居老人，抚摸身上的猫，闭目养神。
这里简直就是最理想的退休状态啊。
“周小姐，你还没告诉我养发的方子呢，我这秀发再不打理可就配不上我倾城的容颜。”百里不二十分夸张的表情。
有漪安真人这么漂亮的娘亲在，百里不二确实长得不丑。
周戈曾有幸见过他的化妆间，整整几百平的屋子里全是他的金银首饰、各种名贵的护肤品、绸缎锦衣……就连为他整理仪容的仆人多达十二位。
比她这个女人还精致。
周戈写下药方折起来递到他手中，“请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