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永安寺早在三年前就被一场大雨冲毁
四周一片黑暗，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阵阵声响，她的灵魂一直在上空急速盘旋，最后猛然下落。
周戈缓缓睁开眼，她又被人救了？
斑驳的光影照在她的脸上，她伸出手去触碰那一束光，咦？她手是好的，眼睛也能看到了？
“戈戈你醒了？”
顾潜的声音？
还没等她想明白，顾潜已经走到她面前握紧她的手，眼睛里泛着泪。
他一向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周戈还从未见过他这种模样，胡子拉碴、一脸憔悴，看起来像是穷困潦倒的穷书生。
她回来了！
许徽苒呢？白岁岁呢？
她挣扎着要坐起身丹田处一阵剧痛，又跌回至原地。
顾潜连忙扶起她，把她靠在后面的坐垫上，他的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别着急，他们也都回来了，你回来的最晚伤势最重，他们去永山山上为你找一株草药，应快回了。”
他不敢看她，修真界给他起了个‘无极派第一元婴’的称号，可他却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
这名号听起来就是一个笑话。
顿了片刻，随后顾潜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她。
原来当日他们来到西陵山后遭遇的那一场大风，的确是‘山神’所为，他当时有无极剑护身，魂魄没被吸进去。
等狂风停止后，周戈、许徽苒与白岁岁皆躺在原地，有呼吸无神识，当时他猜测周戈几人的灵魂应被‘山神’送到别的地方去。
他们三人周围围了一层很强的结界，顾潜各种方式都尝试过，最多却只能劈开一条裂缝。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白岁岁醒来从结界中走了出来，告诉他结界中发生的一切。
时光重回之术，顾潜只听闻过，没有见过。
据无极派史书中记载，苍云山观潮阁阁主百里明修道期间偶遇一心仪女子，后心仪女子不治身亡，于是百里明动用时光重回之术，回到与女子最初相遇的时刻并永远留在了过去。
据说施时光重回之术的修道者要么身形俱灭，要么修为尽毁，且施术者法力皆在元婴之上。
因此大多数修道者都未曾听闻过此术，他也是突然记起以前偶然间看到过的书籍。
周戈在幻境中度过了一年多，实际在现实中只过了一天。
她在幻境中受伤过重，反噬到现实伤了丹田，许徽苒他们听闻永安山上有茶梅草，一大早便去了那里去寻。
茶梅草是一种修复丹田的草药，其在修道门派司空见惯，在凡间却难以寻找。
周戈眉眼间憔悴，“顾潜，他们身体如何？”
她如今还记得当时白岁岁与许徽苒惨死的模样。
“他们没有受太重的伤，吃过丹药后已经无碍。倒是你，如果苒苒他们找到茶梅草的话，三五日你便会好，如果没有”
话音未落，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戈戈，你醒了！茶梅草寻回来啦！”
“戈戈”
许徽苒与白岁岁两人走了进来，双眼含笑望着她，他们好好在她眼前，没有受伤，没有死。
周戈扑哧一笑眼中的泪却掉了下来，真好！
三人哭作一团。
顾潜默默地站在他们身边，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周戈平静后便把后来发生的所有事告诉了他们。
“戈戈，一定很疼吧！”
“这些人我们就不该救！”
周戈背影纤细，她摇摇头。
许徽苒哭出声，怎么可能不疼，他们在幻境中的肉体虽不是自己的，可每次受伤他们都能感受到疼痛，甚至更清晰。
周戈死前遭遇了那么多伤害，不可能没有感觉。
那种痛周戈不想再回忆了，只要一想起就是钻心的疼，实际上在幻境中她后悔过，当初为何要帮助那些百姓，让他们自生自灭也好过恩将仇报的好。
她恨不得亲手手刃了那些人，可现在她突然想到如果幻境是‘山神’刻意让他们进的，幻境中的一切会不会是‘山神’故意为之。
实际上那些百姓没有那么坏，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对自己做过惨绝人寰之事
顾潜结果茶梅草后便一直在熬药，耳朵却一直关注此处的动静。
永安寺是不是在永安山上来着，南星应该还在那里？
周戈抿嘴笑，“苒苒你见南星了吗？他如今在永安寺可好？”
“永安寺？”许徽苒疑惑，“我还想问你呢，你之前说你在那里遇到了南星，是不是记错了？听村民说永安山上的永安寺早在三年前就被一场大雨冲毁，如今寺庙只有些断壁残垣。”
三年前就？怎么可能呢？
数日前她与南星初遇之时亲自送他到山门，当时寺庙还好好的，还有两个小和尚把他扶进去。
周戈微沉眸眼，“苒苒，你是不是看错了？或许永安山别的地方”
白岁岁黑眸直直的盯着她，“戈戈，我们去寻茶梅草的时候翻遍了整座山，正如许徽苒所说，根本没有什么永安寺。”
周戈手攥紧衣袖，深呼口气后，“竟然是他！”
顾潜问，“你说南星？”
周戈苦笑道，“正是他。”
她想不明白南星竟然就是所谓的‘山神’，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等他们到来，让他们回到幻境看看六年前的真相。
如此大费周章有何用意。
其实周戈本来心中就有些疑惑，曾经她在南星与‘山神’身上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气味，这次清醒后，那种味道越加清晰，应该是同一种香。
听到许徽苒与白岁岁说山上没有永安寺后，她更加确定内心的想法。
竟然真的是他！
他的目的是什么？
周戈把自己的想法与推测说给了他们听。
顾潜沉吟片刻道，“修道者使用了重回之术后会受到反噬，从幻境结束之后，‘山神’想必已经遭到了反噬。”
“小师叔，真的会是南星吗？算算年纪今年也才十六岁，他还是一介凡人，怎么能有那么强的法力让我们回到六年前，还掌控六年后永安城那么多人的性命。”
在许徽苒的记忆中，南星还是那个腼腆的小男孩，他怎么有能力做那么多事。
“是不是南星，我们过两日探探即可，如果真的是他”
白岁岁看向周戈，他知道南星在幻境中一直陪她陪到最后，他们两人的感情他心中泛起苦涩，想起父王让他练功时，他总是偷懒，现在无比后悔，如果当时勤学苦练，也不会让戈戈在幻境中遭了罪。
周戈葱白的指尖微微蜷缩，丹田处痛极，她闭上眼睛默默忍受疼痛。
顾潜见状把熬好的草药催温喂到她口中，周戈这才缓解了疼痛。
休整了两日后，周戈没有了什么大碍，这日，周戈四人一大早便来到永安寺。
这里果然如苒苒所说，只剩下些断壁残垣，砖石瓦砾东倒西歪的堆在地上。
在一处破烂不堪的围墙旁，他们看到了一人。
他身穿灰色禅衣盘腿而坐，一手敲木鱼一手捻佛珠，脸色苍白，右眉眉尾处的痣格外胭红。
“你来了？”他睁开双眼，眉尾的痣衬得整个人格外妖冶。
周戈语气平淡，“我该叫你观真师傅？南星还是‘山神’？”
木鱼声戛然而止，南星凝视着她的眼睛，笑着站起身，“小姐，你都记起来了？”
小姐？
看来他也有幻境中的记忆。
周戈身穿淡青色襦裙，脸上未施粉黛，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南星眼眶微红，“他果然没有骗我。”
许徽苒上下打量他，“你真的是南星？”
“苒苒姐，是我。”南星笑着朝许徽苒颔首，随后又看向周戈，见她还是一脸淡然，南星眼中流出一丝恐慌，“小姐，你不记得我了吗？你说让我等你半年的，可是”
最后得到的却是她惨死的消息。
周戈微微抬眸，看着南星走近，“你口中所说的‘他’是谁？”
南星抿唇道，“我也不知，我从未见过他。他给了我一身的法力，让我在此等候自会重新遇见你。
所以我一直在此处等你的到来，从你来永安城的那刻，我便知道那是你。
你回来了！
小姐，我们分离了这么久才得以见到，我很想你。我知道你受了许多苦，你别怕，我已经狠狠惩罚了他们”
周戈打断他的话，“我想你认错了人，事实上我并非花朝颜，你说的那些皆是幻境中的事。”
周戈怀疑他神经错乱，记错了幻境与真实，才会把她错认为花朝颜。
“不不是的。”南星颤抖着红了眼眶，“小姐，花朝颜是你，周戈是你，一直都是你。”
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周戈手微顿，随后一想他法力强大，偶然间窥见她与许徽苒的谈话也不足为奇,“你真的认错了人，我是周戈，三年前才来到这个世界，怎会遇见六年前的你？”
“是你啊，小姐你在幻境中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我没有动幻境中的任何东西，我只是想让你想起那些百姓对你的恶，他们不配得到你的帮助，他们就该求天不应求地无门，他们就该受到折磨死去，他们不能死的那么轻松，他们该死”
周戈看着他的眼睛，他明显已经陷入疯魔，那些话听得她背后发凉。
诚然，她经历了那些苦楚，她也想惩罚那些人，可是她心中总是不愿把人想的那么坏，她一直在为那些人找借口。
实际上她从来没有忘记那些痛苦。
南星双眼猩红，“小姐，如今我成了人人敬重的‘山神’，你与我一起在此处逍遥快活可好，再没有人敢伤你，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我真的不是花朝颜！”周戈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南星，你如今疯魔了？”
昔日的小男孩变成这副模样，周戈只觉得心中苦闷。
“小姐你不要再骗我了，你醉酒后曾说过你来自二十一世纪，那里人人平等，我这么大的年纪应该在上学，你说你要带我回到现代，教我打游戏，带我吃火锅
那一年多朝夕相伴的日子这些年我每日每日的想起，我知道你的一颦一笑，也知道你内心的欢喜与难过，我怎么可能忘记你说的每一句话。
小姐，真的是你啊，我等了你那么久，你怎么就是不认我啊？
为什么？为什么？”
周戈嘴唇颤动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被顾潜打断。
顾潜听到他们的话便知道了刚来此处的那一夜遇到的黑气便是此人所为，这一路走来的桩桩件件都少不了他的手笔。
顾潜举起无极剑直接向南星斩了过去。
锋利的剑气快的看不清，南星只微微侧身，轻松躲过，他一边躲一边说，“小姐，你相信我！”
顾潜眼神凌厉，“妖孽，不要再蛊惑人心，这三年永安城的悲剧皆是你所为，既然杀了那么多人，还装成僧人的模样，岂不可笑？”
“他们该死，就这样让他们死掉也太轻松了，小姐那时受了那么多的苦”
顾潜与南星过了上百招，南星一直躲闪不曾迎战，他额间薄汗滴落下来，知道眼前的人是小姐的朋友，他最喜欢小姐怎么会伤害她的朋友，让她伤心。
顾潜厉声道，“你认错了人！她是周戈不是你口中的小姐花朝颜！”
“不可能，我不会认错人的。就算小姐和花朝颜的模样不一样，但她们的眼睛长得一模一样，小姐的一举一动都刻在我心间，我怎么可能记错。”
南星一直说自己就是花朝颜，可她确确实实是三年前才来到此处的，周戈想不明白。
想起‘山神’所为，不能就这样任他放纵下去伤害无辜百姓。
周戈凝神取出法器加入的战斗中，她手握着长剑，剑锋凌厉，南星直勾勾看着她，勾起唇角，没有躲开这一击。
噗呲——
长剑入肉，猩红的血顺着伤口往下流，灰色的僧衣颜色变深。
周戈诧异望向他，“为何不躲？”
“无论你给我一剑还是接受我都接受，只要是你给的东西，我都要。”
我都要！！！
“我真的不是，”周戈目光复杂地凝视着他，“花朝颜早在四年前就死了。”
这就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