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么多百姓却保护不了他们几个人
原本以为院子内的药味道已经够浓郁，到了杨老夫人房中才发现这里简直不能待。
里面的味道无比呛人，三媳妇正坐在一旁垂泪，脚边盆里还有老夫人吐的血。
大媳妇与二媳妇也匆匆走到老夫人的床前，“娘，娘，您别睡了，娘，您醒醒啊。”
老夫人已经听不到她们的话，她呼吸很轻，一脸青灰色，如同死人一样躺在床上。
围观的人见到此状唏嘘不已。
这可是曾经上过战场保护过他们的杨老夫人，如今如枯树一般没有了生机。
不少人侧身流下眼泪。
他们难过、他们愧疚，正是因为他们的软弱，不敢帮老夫人，她才变成如此的地步。
她和她的丈夫、儿子、儿媳保护了整个永安城三十万的百姓，可这三十万的百姓却保护不了他们几个人。
周戈皱眉说道，“请各位移步到院子里。”
这里本来就难闻，再加上一屋子的人，老夫人能好才怪。
周戈与许徽苒把窗户通通打开散气。
老大他们已经准备好碗、生石灰、熟石灰、挖好坑。
一切工作准备就绪。
几个人已经把老夫人抬到地上铺好的软塌上。
老夫人的几个媳妇要过来被顾潜拦在一旁，“各位夫人，如今若想让老夫人无恙，还请听我们的安排。”他又转身看向围观的人，“无论待会发生什么，都请噤声。”
众人连忙点头不敢多言。
和老三一样，几个年轻力壮之人按住老夫人的四肢，待利刃亮出，划上手臂，人群中已经有人侧身不敢再看。
黑色的血很快盛满了整个碗，这时伤口处冒出了几条虫子。
待它们全部出来后，周戈几人眼疾手快撒上翠冬青的汁水。
随后取熟石灰敷在伤口处。
坑里放上生石灰，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几个年轻力壮的人立刻把血、碗与虫扔进去，一切归于平静后，用土覆盖。
整个过程快的惊人，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
又过了半柱香杨老夫人竟然醒了。
老夫人脸上终于有了血色，“谢谢各位救我这个老婆子。”
几个媳妇已经走过来问，“娘，可难受？”
“浑身的力气，有点饿。”
二媳妇忙道，“我去给你煮碗粥。”
顾潜连忙拦住，“夫人，这四日切记不可吃任何东西，但您可以喝点热水，一定要喝煮沸过后的水，每日用熟石灰碾成沫敷在伤处。”
三媳妇热泪盈眶，“多谢少侠救命之恩，我们一定谨遵医嘱。”
围观的人简直惊呆了，这就好了！
这么快！
折磨了他们这么长时间的病竟然能被医好？
不用求山神的续命丹？
不用从别人手中高价购买？
他们的家人有救了？
他们的家人有救了！
方才他们可都看到垂死的老夫人竟然又活了。
这几位少侠真乃神人也！
此刻他们已经不单单是看客，而是关乎他们亲人性命之事。
老大媳妇因为之前的莽撞不好意思道，“少侠，我们老四还在床上躺着，能否去看看？”
老四媳妇年轻貌美，与曾经的杨四郎天生一对、郎才女貌，如今却形如枯槁般躺在床上。
几人如法炮制，不过一会四媳妇也醒了，茫然道，“大嫂、二嫂、三嫂！”
“你能说话了？”
“我可以说话。”
几人已经泪流满面。
又好了！
今天他们可是亲眼看到这几位少侠救活了两个人。
他们一直都知道老四媳妇得罪了清虚真人才突然患病的，没想到她瘫痪了那么久，一会功夫就医好了！
他们的确称得上神医。
此刻山神什么的早就被抛在脑后。
瞬间所有人蜂拥而上。
“求少侠救救我家孩子吧。”
“求少侠救救我家母亲！”
“救救我妻子！”
“救救我们啊。”
“救救我们。”
“”
顾潜几人被围在最中心，“一个一个来。”
“诸位一个一个来。”
人群中安静了下来。
顾潜两袖清风，额头上还挂了些虚汗，“诸位，先医病重之人，还请见谅。”
人群闻言只道，“先医病重。”
此处的事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一个时辰传遍了整个林城。
救人的地点设在几个劫匪的住处，那里足够宽敞有地方放人，松树林也有地方掩盖蛊虫。
不少人已经赶来帮忙架锅烧水，拉运生石灰、熟石灰。
月亮高高挂在天上，俯视忙碌的人群。
烛火高点，这些是一家一户集齐送来的，人们忙碌着，脸上挂满笑容。
犹如过节一样，煮好的翠冬青汤有条不紊的送到每个患者手中。
服下汤药不久，每个人浑身散发着臭气，随之而来则是身心的轻松。
病重的人经过救治后都躺在地铺上休养身心。
顾潜、周戈几人连着五日不眠不休，实在抗不过去了才靠着门边睡一会。
“娘亲，他们一定很累。”
“嘘，乖乖小声点，别吵醒了他们。”
“爹爹，以后我想当大夫，像他们一样救人。”
“好啊，我家小明出息了。”
“”
活着——原本是奢望，现在是可以实现的愿望。
最开始医治的老三和老夫人、四媳妇已经没什么大碍，每日来这里帮忙。
其余中蛊较轻的人服了三日的汤药后如今也没什么大碍。
越来越多的人好转，导致人们充满信心，有了满满的动力。
等到第十日，人们已经恢复到以往正常的面貌。
没有骨瘦如柴没有彪形大汉也没有结巴什么的。
彪形大汉还是个清秀的男子，“多谢诸位少侠救命之恩，我们没有什么招待你们的，这些馒头还请收下。”
“少侠，请收下吧。”
永安城蝗虫横行，人人每日找野菜啃树皮早没有了什么吃食，这些馒头还是他们这么多人硬生生挤出的口粮。
周戈抿嘴一笑从百宝囊中取出一物，“给你们看个宝贝！”
“姐姐，什么宝贝？”
“姐姐，这是什么啊”
‘叽叽叽叽’一个黄色尖嘴的小玩意出现在周戈手心。
这是？
鸡！
“姐姐，这是小鸡啊。”
“姐姐，小鸡怎么能是宝贝啊？”
周戈又神秘一笑，那天看到蝗虫过境就在百宝囊中试着孵化鸡蛋。
有了许徽苒他们几人的帮忙，这几日竟然孵化出来几十只小鸡。
上学的时候老师讲过一个案例，有个地方一直受蝗虫骚扰，后有人提出让鸡群去吃蝗虫，果然没过多久，蝗虫们消失了，百姓们保住了庄稼，而鸡也吃到撑。
不过光这些小鸡还不够，她决定去隔壁城再买些鸡鸭。
说干就干，周戈去和顾潜几人商量一番。
“不行！”
“不行！”
这两个人竟然还有异口同声的时候，还真是难得。
顾潜皱着眉头，“戈戈，你一个女孩子太危险了。”
“谁说的，还有老五老六老七他们呢。”周戈忍不住反驳，“他们都愿意和我一起去隔壁城。”
再说了他们今天去明日归，哪里有什么危险的。
白岁岁哼了一声，“人心隔肚皮，万一他们几个对你不利了，怎么办？”
老五老六老七正在帮忙给病患敷熟石灰粉，不知为何感觉后背一凉。
回过头就看到那个男人朝着他们邪魅一笑，吓得他们立刻转身。
周戈忍不住汗颜，就她这个模样，他们怎么可能对她不利，更何况自己还有法力。
白岁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抿嘴一笑，“我和你一起去，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回来，怎么样？”
周戈还没来得及反对，顾潜已经开口，“速去速归。”说完就转身离开。
许徽苒在一旁照顾病患，没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
他和苒苒一时走不开，有法力高一点的白岁岁保护戈戈，他多少有些安心。
况他们无极派有不能在凡人面前使用法术的规定，白岁岁可不是他们门派的，自然也不必遵守规定。
以白岁岁的能力，一个时辰来回完全够用。
周戈睨了白岁岁一眼，不知道这个小殿下非跟着自己干嘛。
难道他还是把自己当成了替身？
周戈一边想着躲避剧情一边想着离他远远的，平日里甚至不敢与白岁岁多交流。
没想到这人竟然死乞白赖的凑过来，周戈都想把他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白岁岁狗腿般跑到她身边，“戈戈，我带你去云来镇好不好？”
即使周戈很烦白岁岁，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法力比自己高，比如御剑飞行
白岁岁倒是不用御剑飞行，他本身就会飞。
他们走到松树林，这里空无一人。
白岁岁摇身一变成了巨大的白鸾鸟，圣洁的羽毛让周戈想到了天使这两个字，他浑身散发着光芒，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沉醉其中。
这还是周戈第一次见他原形，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
可一想到他纨绔的模样，周戈又有些泄气。
“快上来。”
白岁岁晃动着翅膀。
周戈还在发愁要如何上去，他已经弯下头，蹲下身，让她能轻易的爬上去。
“抓紧我。”
周戈闻言双手环抱着他的脖颈，只感觉他浑身一震。
周戈疑惑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
嘴上说着没什么，结果他的羽毛竟然慢慢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怎么看怎么奇怪。
“小殿下，你没事吧？”
白岁岁扑腾着翅膀朗声道，“抓稳了！”
语气中满是少年的豪爽之气。
周戈只觉得自己刚刚坐稳，一下子便直冲云霄。
他们穿过云和风。
只觉得伸手便能触碰到星辰与月亮。
风把她的衣服吹的呼呼作响，却多了更多不能明说的感觉。
就像是天地间只有她自己在空中翱翔，这是自由的味道。
周戈忍不住大声喊叫，把自己心中的郁结喊出来。
此刻只觉得身心舒畅。
原来会飞是这种滋味啊。
白岁岁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欢快，于是换着法的变换姿势在空中翱翔。
周戈透过云层看到下面灯火通明的城市、看到了山河月明，这和坐飞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更直观！
更立体！
她甚至能触碰风的形状。
她一定要学会御剑。
白岁岁在云来镇上空盘旋很久才慢慢停到没人的地方。
直到从白岁岁身上跳下来，周戈脸上还挂着兴奋的笑。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
两个人直奔目的地，买了几百只鸡鸭，又买了些种子。
回去的路上，两人在空中飞翔，周戈抱紧白岁岁的脖颈，忍不住唱起了歌，“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
它永远不会堵车
带上我心爱的小花花
我们马上就回家了
”
突然白岁岁身体开始垂直降落，速度太快，周戈只觉得呼吸不过来。
一眨眼的功夫白岁岁又飞到半空中，周戈惊魂未定，眼泪已经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刚才往下掉的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她可能要死了。
那种失重的感觉她再也不要经历了。
“别别哭了戈戈。”白岁岁嗫嚅道。
白岁岁缓缓降落在一处空地恢复原貌，“戈戈，你刚才唱的是什么？”
“什么什么？我们刚才可是差一点就死掉。”
白岁岁神情复杂的看着她的眼睛，周戈的鼻头红红的，眼眶不停的有泪水泛出。
“戈戈，你刚才唱的是什么？能不能再给我唱一遍？”
周戈还在一抽一抽的哭着，“小殿下，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着听歌。”
白岁岁抿着嘴，“戈戈，我想听。”
他一向是吊儿郎当的模样，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周戈擦干了眼泪，“唱就唱，你别离我这么近。
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
它永远不会堵车
带上我心爱的小花花
我们马上就回家了”
她的声音因为哭还有几分沙哑，“我就会这几句。”
白岁岁神情隐在阴影中，看不清，“谁教你的？小花花是谁？”
这人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尽问些奇怪的问题。
周戈抬起眼看向他，“没人教我啊，小花花是我以前养的一只猫，但后来不知道为何失踪了，再也找不到他了，我还没来得及带他去绝育”
绝育
白岁岁突然笑了起来，“终于找到你了，戈戈。”他抱紧周戈像是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