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窥伺
女皇心情不好，臣子们自然也是跟着遭殃，如今的朝堂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当然，这些党派之争再怎么激烈也跟顾锦这个“草包”王爷并没有多大关系，更何况多说多错，顾锦便索性直接向女皇称病告了假。
本想着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哪知道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她的后院竟先“失火”了。
“你是说……他们俩打起来了？”
顾锦听了秋月的禀报眼角一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孟允宸的反应，却见他神色淡淡地翻阅着书卷，似是毫不在意一般。
“是，殿下。”秋月抹了把汗，心中暗暗发苦，硬着头皮道：“云侧夫近来心情欠佳，对下人们多有苛责，今日不知怎的，竟在后花园撞上了容公子，与容公子发生了冲突，这原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云侧夫情绪激动间竟扯坏了容公子的玉佩，那玉佩……据说是容公子的母亲所留，珍贵异常。”
秋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顾锦的脸色，犹豫了一下，有些为难地道：“容公子是殿下亲自带回府中的，奴婢们也不知此事该如何处置，这才特来请殿下走一趟。”
顾锦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算是发现了，那个什么云侧夫是一天不找事就难受。
按她的想法，原是打算在外面购置一所宅子，把后院这些个男人全送进去，反正原主家大业大，养他们一辈子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只可惜此事却遭到了孟允宸的反对。
待顾锦静下心来一想，倒也隐隐察觉到了不妥之处。
这府上的男子有半数都是朝中大臣所赠，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在不知底细前她是哪个都动不得的。
况且现在朝中局势紧张，她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王爷突然之间不再沉迷于男色，岂不是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纵然再怎么草包无脑，这太女胞妹的身份也到底是个极尴尬又敏感的位子，一举一动都有千千万万双眼睛盯着。
无奈之下她只能暂时先按兵不动，岂知她倒是偃旗息鼓了，后院的男人却是削尖了脑袋要给她整事儿。
“走吧。”顾锦叹了口气，看来有些事不是她想躲就能躲掉的。
……
后花园中
两名小侍死死地摁住容汐，逼迫着他跪在云黛面前。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侍寝当夜就被殿下赶了出来，怕不是个已经脏了身子的货色吧。”云黛看着容汐姣好的面容，眸中闪过一抹怨毒。
自从上次他被顾锦训斥过后，府里就到处都在议论猜测他已经失宠，就连他以往看不上的那些小小侍夫也敢对他冷嘲热讽。
如今他是拿正夫没办法，但眼前这么个刚进了府就失宠的小蹄子还不是任由他处置，云黛恨恨地想。
容汐仿佛没有听到云黛的挑衅一般，视线呆呆地落在那块被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的玉佩上，唇角紧抿。
此刻的他虽然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胸口剧烈起伏着，但却意外的有种异样的凄美，看得云黛心中又是一阵嫉妒。
“你不是很喜欢多管闲事吗？”云黛冷冷一笑，美丽的面庞有些扭曲，他抬起指尖，道：“给我打烂他那张嘴。”
旁边的两名小侍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其中一个小侍低声道：“侧夫，他毕竟是殿下带回来的人……回头若是殿下问起来……”
“怕什么，不过就是个失了宠的小贱人，出了事自有本侧夫担着。”云黛扬起下巴，不屑地道。
“是。”小侍听到这话心中一松，抬起手便打了上去。
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容汐神色微动，仿若突然被惊醒一般，挣扎着要去捡那枚玉佩。
力气之大，旁边的两个小侍一时之间都险些没能制住。
云黛也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回过神来之后的他恼羞成怒，正要发火，却猛然想到了什么。
他纤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唇角骤然掀起一抹笑，漫不经心地走到那枚玉佩旁，正要抬脚狠狠踩下去——
“住手。”
略带怒意的声音响起，云黛下意识地止住了动作，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见耳边响起小侍们的惊呼。
“殿下。”
云黛浑身一个激灵，也顾不得旁边的容汐了，连忙跪了下来，还未等他说些什么，就看到顾锦阴沉得仿佛要杀人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他颤了颤身子，上一刻还嚣张无比的表情瞬间化作了泫然欲泣的模样。
“殿下，您听奴解释，是这个贱人冲撞了奴，奴才在此罚他的，奴绝对……”
“够了。”顾锦沉声喝道。
云黛脸色白了白，在触及到顾锦冷厉的眼神后到底没敢再继续说下去，心情忐忑地低下了头。
顾锦深吸一口气，看向旁边自她到来后就连忙挣脱桎梏，死死冲过去护住玉佩一言不发的容汐。
少年似是经历了一番殴打，满身狼狈，往日灵动秀气的眸子充满灰暗，面庞肿的老高，嘴角溢出一抹刺目的鲜红。
“我没有……”他见顾锦看向他，忍不住带了哭腔小声地反驳道。
“本王知道你没有。”
如今已值深冬，少年却仍然衣衫单薄，让顾锦看得不由心脏一揪。
她解下身上的斗篷轻轻披在少年身上，却见他瑟缩了一下，豆大的泪珠忽的顺着脸颊滑落，愈流愈凶。
顾锦心中瞬间升起一股深深的负罪感。
人是她带回来的，她却在他进府的当天晚上就那般“羞辱”于他，之后又把他随意扔在后院里自生自灭，这事怎么看都是她的错。
“别哭了，这件事本王替你做主，”顾锦顿了顿，又道：“那块玉佩你先交给本王，本王定会找人帮你修补好。”
容汐闻言睫毛微颤，眼前蓦地伸过来一只白皙的手，他捏紧了手中玉佩，指骨隐隐发白，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他终是松了手指，将玉佩递了过去。
顾锦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好，又安抚了容汐几句，待他勉强止住眼泪方才让春桃将他带回去休息。
一旁的云黛看到顾锦如此关心容汐，却对跪在地上半天的他不管不顾，心中恨得滴血。
凭什么？凭什么一个从青楼楚馆里出来的妓子能得到殿下这般关怀？
他根本不配！
“你走吧。”顾锦等两人走远后回过头看向云黛，语气平静得不带丝毫起伏。
“啊，谢，谢殿下。”云黛愣了一下，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他看殿下刚刚的表情，还以为殿下此次定会发好大一番火，却万万没有想到殿下不但没发火，还如此轻易地就放过了他。
看来，殿下心里果然还是有他的……
只是还没等他来得及高兴，顾锦接下来的话就将他打入了地狱。
“本王的意思是，你收拾一下东西，今日就离开王府吧。”
容汐猛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顾锦。
殿下是要为了一个妓子……休了他？
“不！殿下，奴知道错了，奴下次再也不敢了！殿下……”
眼看着顾锦就要转身离去，云黛慌忙扑过去想拽住顾锦的袖子，却被站在一边的秋月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为什么，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殿下……”
他眼睁睁地看着顾锦的身影越来越远，哭喊声越发地凄厉。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明明殿下之前最宠爱的人是他啊！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殿下就突然开始变了呢……
……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又重归于平静，天空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
孟允宸从一棵树后缓缓走出，雪花轻轻落在他如鸦羽般的睫毛上，掩下眸中神色。
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细看却能看出他比往日更加苍白几分的面色，一时竟也不知是不是天冷的缘故。
……
与此同时
不远处的湖心亭中
青萝放下手中茶盏，烟雾缭绕间他如谪仙般的面容半明半昧，令人瞧不真切。
他抚了抚额角，站起身道：“莲奴，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