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转折
这是杨帆在招待所住的最后一个晚上。
银行工作人员已经打电话通知让明天去拿卡。
为了感谢大爷一家这半个多月的照顾,在下班的时候,他寻思着下了班就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去买点牛奶什么的。
“杨帆,把这菜给7号上去。慢点端啊,有点烫。”
一碗羊肉汤,装得满满当当的,杨帆为了送这碗汤,一向走路摇晃的他,进化成了猫步。
大城市人就是多啊,不老家,后半夜基本上就没什么人了。
可他刚来到七号桌附近。
这几个客人爆发了一场战争。
起因未知,多半是酒精作祟。
“我草你妈的,你说老子对你怎么样?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还好意思找老子要钱?我他妈还想找你要钱呢!”
“你跟谁他妈他妈的呢?你是不是没妈?我草你妈!谁吃里扒外谁心里有点逼数不行?”一个人回骂道。
借着酒劲,掀起桌子,汤汤水水撒了对面一身。
7号桌是一个六人桌,顿时打成一片,签子撒了一地,酒瓶子在空中乱飞。
由于是四打二,掀桌子的那人很快落了下风。
被空酒瓶爆头,满头是血。
杨帆是真的看不上以多欺少,也可能是想到自己前一阵被那四个人按在桌子上,那种滋味,真的不好受。
想都没想,二话不说把热汤泼了人多的那一方。
强制性化解了这场恶仗。
“哎哟,真他妈烫啊!”
“这个小比崽子是谁的人?妈的,抓住把他筋抽了!”
那四个人被烫的吱哇乱叫,纷纷冲到卫生间用冷水降温,卫生间挤不进去那么多人,干脆跑向冷藏柜,拧开矿泉水就往自己身上浇。
店里的瓷砖,这时成了一幅字迹潦草的画。
什么汤,水,油,肉,菜撒了一地。
很多顾客已经买了单,远离这是非之地。
有的则趁机溜走逃单,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老板看这儿出了这么大篓子,赶紧跑过来,边用围裙擦手上的汗,一边教训着杨帆。
“杨帆,我让你上菜。你这是干了什么?你现在就给我滚,不用来了。”
转身对着眼前被打的实惨的两个人赔个不是。
说是自己没教好自己的员工,给他们添这么大麻烦。
“你是说他被开除了?”
老板点头哈腰,连声说是。
“哦,你叫杨帆?”
男人明明被打的满头是血,脸上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这种事,他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早就习以为常。
泼汤的时候,杨帆两个大拇指都插进了碗里,这时候也烫的滚烫发红。
把手放在耳垂上,无奈的点了点头。
“那你一会跟我走吧。”
杨帆错愕的点了点头,反正现在自己已经无处可去。这半个月的工资他也不指望结了,毕竟来的时候,老板就告诉过自己,在这儿遇到突发情况,一定不能参与。
他不仅参与了,还成了大头。
跟他走就跟他走,一个大小伙子还能怕什么。
那四个人经过冷水的冲洗,明显醒了酒,他们四个人按着大小个排成一列,脸蛋子通红,低着头,一言不发。
“涛哥,对,对不起。”
“别跟我扯这个,你们长本事是吧?都敢开我的瓢了?”
涛哥的头上的血迹已经渐渐干涸,像个没事人一样抬起手拍在四个人的脸上。
四人头低的更深了。
“杨帆,走。”
出租车停在一家宾馆门口,涛哥把杨帆还有那个目前不认识的人放在了门口。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那时候泰昌市酒驾抓的并不是很严,可以说还没有什么酒驾的概念。
这种事,给点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的事。
“张进,你跟杨帆好好谈谈。我觉得这小子不错,留得下就留,留不下就帮一把,还这个人情。”
涛哥坐在副驾驶,在张进下车的时候,冲他挥了挥手,在他耳边嘱咐着。
“放心吧,涛哥。”
两个人进了一处标间。
这环境,不知道比招待所好了几倍。
杨帆站在十一层高楼,远眺着泰安市的夜景,他从没想过,一个地方的夜晚不是乌漆嘛黑,而是半个城都是灯火通明。
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想在城市立足,环境是真的优秀。
“杨帆,你去冲个澡。我给你去要件睡衣。”
一听睡衣,杨帆乐了,他这辈子就没穿过睡衣,在家也好,在招待所也好。
全都是穿个裤衩子光着膀子。
怎么看都觉得不雅观,反正自己觉得得劲就行了。
“好,谢谢。”
张进在说客套话,出门去了一家银行取了一笔钱,回来的时候,在吧台上拿了一身干净的睡衣。
杨帆早早就冲完了澡,闻了闻自己身上脱下来的衣服。
油渍,汗水,烟味混在一起,那味道,自己闻了闻都想吐。
这时候他才想到,老板总是提醒员工们注意点自己清洁卫生。
他还寻思怎么闻不到怪味,感情这味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
“杨帆,睡衣给你挂把手上了,收拾利索穿上出来说点事。”
这几天杨帆的胡茬都长出来了,根本不像个二十来岁的人,说是快三十都有人信。
把门打开了一个缝。
“那个,我想问一下,这个一次性的刮胡刀能用不?”
“你随便用,不用那么拘束,你要想小妹我都可以给你找一个。哈哈哈。”
杨帆暗暗无语,刮了胡子,显得利索许多。
怀着一颗紧张的心,躺回自己的床上,自己的床头柜上,有一盒价值不菲的烟。
他没抽,从兜里拿出自己的白沙。
“你是哪儿的?”
“长隆那边的。”
说安平县,张进肯定不知道。说凉水,估计也不太出名,干脆就说自己那边最大的城市,绝对没错。
“哦。”
张进点点头,从兜里拿出一沓现金,扔了过去。
“这是?”
“别误会啊,如果不是那碗汤,我跟涛哥说不定今天得被打成什么逼样。”
张进向左翻身,伸手打开了屋内的灯。
然后把上衣脱掉,上半身还好,可胳膊上满是伤疤。
像是一条条蜈蚣漫步在他的手臂上。
看着渗人。
“你加入不加入无所谓,这三千块钱就是谢谢你的帮忙。”张进继续说道:“关键是,你想挣钱吗?”
“谁不想挣,有钱我还至于在招待所住吗?换句话说,没住招待所的钱,我只能睡大马路了。”
谁不缺钱?
没钱拿什么吃喝拉撒睡。
没钱拿什么成家立业。
没钱拿什么回家。
对这个答案,张进很满意,他深深地吸了口烟,突出一个眼圈,笑着说:“那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