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走，回家
错过了一个新年。
那台天宇手机有着超长待机，现在也蒙上了灰。
“呼！”
杨帆把灰吹落，插上充电器。
零星蹦出几条短信。
依旧是那些家伙发来的问候。
冯炜，吴鹏。
十五的占了大半。
为了不让手机停机，十五每个月都按时往里交话费，算准杨帆出来的日子，准备打电话问候一声。
奈何，杨帆到了晚上才开机。
“杨帆，你，你还好吗？”
十五的语气中透着惊慌，她担心杨帆不会接自己电话，或许又是怕这件事让两个人彻底失去了联络。
她打算直视自己的内心。
承认自己喜欢杨帆。
说实话，杨帆是不想再跟十五联络了。他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他不想接触这些乱七八糟的人。
可事事那能如人们所愿。
在得知这半年来，十五一直在等着自己，刚才还下定决心的杨帆，现在又变得动摇。
摇摆不定，仿佛定格在他的骨子里。
还有一个事情，谁都没有跟杨帆说。
就是铭海本来打算让杨帆监狱中好好成长成长，结果是十五又花钱又出力的让铭海改变了想法。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为了那口气，损失这么多万，亏本生意，他才不干。
“我在安平县。在我家里，你明天来的话，我去站里接你。”
安平县毕竟是个小地方，杨帆这个事基本上已经人尽皆知，他走到哪都感觉有人在对自己指指点点。
杨帆可能不是花花肠子掏出来能绕地球两圈的那种精明人。
但他一定是个心思极重的人。
不能在安平县再呆下去了。
“爸，我不想在家里这儿呆了。”
父亲为了还这三万块钱，打算远离家乡，去省会务工，自己儿子做错了事，老子也要跟着还账。
新找的老婆在经过这件事说什么都不跟自己了，说自己养了个败家儿子，这以后不知道还要遭殃多少次呢。
“不在这儿呆你想在哪呆？你想去大城市啊？你不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重啊？”
连珠炮似的责怪，让杨帆的心里变得更加愧疚。
“我不给你了留了一千多？你要不想在县里呆，就回农村种种地得了，反正你也饿不死。”
一提这儿子，杨帆父亲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别人家孩子考上了大学，自己家这儿子去干了赌博，别人家孩子回来跟父母讲述大学趣事，自己家这个竟然直接进看守所了。
没成想，自己的一番气话，儿子真的回农村了。
“我知道了，您多保重。”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这场面，杨帆没有看到，因为马上要进入盛夏。
夜空中星光闪烁，杨帆躺在床上，夜不能寐。
身高这个东西，二十三还能窜一窜，杨帆过了这个年，个头身板都长了不少。
十五跟在他身边，显得自己更加小鸟依人。
她想挎着杨帆的胳膊，被杨帆婉拒了。
“杨帆？”
十五不敢相信的仰着头望着他。
“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清楚。”
杨帆没有理会十五的疑问，与她拉远距离，一前一后的向家里走去，语气生疏的像是陌生人一样。
两个人坐在饭桌上，十五眼巴巴的看着杨帆，眼中闪过泪光。
阿瑞曾经告诉过自己，不让自己等杨帆，等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事儿。更何况，杨帆出来以后就有污点了，谁愿意找一个有污点的人过一辈子。
“你还真想跟这个穷小子过一辈子啊？”
阿瑞的话，历历在目。
“十五，我承认我喜欢你，可能到现在也是，但我真的不能跟一个”
杨帆想说他不能跟一个小姐过日子，他受不了这些风言风语，现在认识自己的都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还为了这种女人蹲了半年。
“我实在不能跟你一个这种技术活的人过一辈子你知道吗？”
小姐这个词，杨帆对十五，永远都说不出口。
十五烦躁的用手抓着头，干枯的头发像杂草一样，淡淡发黄。
她用了几乎于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嘀咕着：“可是我已经不干了啊。”
杨帆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即恢复理智。
“我要回村里了，跟着我没你好日子过。”
说完这些话，杨帆心里痛快了不少，起身离开，回到自己房间里开始打包行李。
一出门，看到十五坐在沙发上，微笑着看着杨帆。
“我跟你走。”
拎着麻袋的杨帆站在原地，嘴角抽动了几下，不可思议的望着十五。他现在有点理解古人说过的俗语：
宁娶从良妓，不要过墙妻。
手中的麻袋失去支撑掉在地板上，发出闷哼声，迈开双腿，走到十五的身前，将她抱在怀里，向卧室走去。
床沿上站立着两只叫不出名字的小鸟，正在往屋子里窥探着什么，随着杨帆把窗帘拉上，不得不挥着翅膀离开。
就这样，两人激战正酣。
回农村的时间，往后拖了一天。
出了安平县，一路上都是沙土路，杨帆已经快两年没回过老家了。
客车上的人，多到没有地方下脚。
汗味，烟味，在外从事体力劳动不洗澡的人，像个酸菜缸子一样熏得人直反胃。
杨帆从小就坐这个车，早就被这种环境免疫了。
可这就苦了十五，下了车蹲在角落里哇哇大吐，觉得自己天旋地转。
杨帆拧开从家里带的凉白开，给十五漱口，十五感激的对他说了声谢谢。
“谢什么，都是自己家人，还能走不，不行的话，我扛着你走？”
一听这话，十五吓得连连摆手，自己本来就被折腾的不轻，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小命不保。
没办法，杨帆左肩扛着麻袋，右手牵着十五，向家走去。
杨帆的“光荣事迹”，满村人恨不得都知道了。
农村有些老娘们的嘴就是这样，好事不出门，坏事，她要知道，全村子的人上到八十岁老人，下到三岁孩子，都得知道。
杨帆把十五放在大门口，从柴火垛子上攀爬上去，踏过柴火棚子上面铺的油纸，跳到院子里，从一个竹筐里翻出家门钥匙。
再原路返回，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十五像是犯了花痴一样，呆呆的看着杨帆。
打开锈迹斑斑的锁，杨帆一扭头，冲着十五笑道：“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