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秦州与京城不同
一马平川的旷野上，一名骑士疾驰而来。
他来到顾青的马车跟前，高声禀报，“夫人，前面再有半里地就到秦州了。”
顾青掀开车帘，只见一座巍峨城池矗立在远处。
哪怕只是远远望着，也能看出深灰色的城墙重逾万钧，无敌的气势扑面而来。
“秦州的城墙不像这边的风格。”顾青饶有兴趣。
沿路行来他们经过了好些城池，它们的墙石都是就地取材各有不同，但城墙上的楼阁装饰均有京城之风，用色绚烂，绮丽华美。
秦州的城墙上虽同样建有楼阁，但它们的屋瓦皆呈青黑色，斗拱雄健，屋檐高挑，颇有一番辽阔气象。
“那是殿下主持修建的城墙。”骑士的口气中满是自豪，他调转马头，跟着马车前行。
他与车旁另一名女骑士都是雍王府的侍卫。
顾青离开京城以后，在京外的官道上碰见两人。
他俩自称是师阳派他们来的。
绿瑶和白桃身上有伤，不能随顾青同行，顾青虽然带了可靠的伙计，但他们只会几下粗浅功夫，真要动起手来，未必是行家的对手。
如今有这两名侍卫随行，一路上更安稳了许多。
男侍卫叫刘义，女侍卫叫刘婉，两人是姐弟。
顾青特意叮嘱他们，行走在外叫她“夫人”即可。
刘义一边跟着马车缓行，一边为顾青讲解，“殿下当年回封地的时候路过秦州，正好遇见秦州地动，城池被毁，秦州府尹受了重伤，殿下便留下来主持大局，重新修建了城池。”
顾青知他刚满二十，笑问：“你那时几岁？怎么知道得这样详细？”
姐姐刘婉在旁接话，“那是八年前，殿下打完南蛮，回京叙职以后转道秦州回封地，我与刘义就是那时被殿下收留的。”
顾青侧目，“收留？”
“嗯。”刘婉点头，“我俩是秦州人，父亲在世的时候，家里开了间小镖局。”
多余的话不需再讲，顾青已猜到他俩后来的遭遇。
自古地动便是大灾，莫说普通百姓，便是权贵豪绅，也多有家破人亡的。
刘婉见顾青面上露出几分歉意，安慰道：“夫人不用放在心上，我跟刘义能够捡回一条性命，还能进入雍王府成为侍卫，已是别人羡慕不来的幸运。”
顾青冲她微微一笑，“我是第一次来秦州，城里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你们别忘了告诉我。”
刘婉笑看刘义一眼，“那就得问他了。他从小到大都是个皮猴，城里就没有他不清楚的地方。”
刘义嘿嘿一笑，“只要那些店铺还在，就算他们搬了家，我也能给夫人找出来。”
“那就有劳你了。”
三人说笑一阵，转眼就到了城门口。
厚朴堂派来秦州采买的管事得知顾青要来，一大早就守在城门口等候。
他见到顾青从马车中下来，喜得两眼放光，“东家，你能来真是太好了，要是再晚两日，那家药商就要走了。”
管事姓陈，是个一脸憨相的中年男子。
乍看上去，他像个朴实的庄稼人，衣着样貌皆不显眼。
只有顾青知道，自己放在各地的管事中，这一个是最精明的。
她笑着道：“我不信天底下还有你老陈谈不下的买卖，我这趟过来只为瞧个稀奇，真到关键的时候还得你上。”
陈管事苦笑，“东家你就别打趣我了。”
他指着嘴角的燎泡，“你看，我都急上火了。”
顾青让刘义把几人的路引交给城门口的士兵查验，又对陈管事道：“你放心，有什么事我们进城以后慢慢说。”
陈管事耐着性子等他们过完关卡，不等回到客栈，路上就开始讲述原委。
原来，秦州今年是头一回开设民间药市。
陈管事原本没抱太大希望，只是过来凑个热闹，没想到在市场上转到第三天，就见一家药商带了许多品相极好的药材过来。
他多方打听，得知这家药商是自种自卖，而且产量不低，便打算找对方长期进货。
对方听了他的来意，原本没有答应，后来不知从何得知厚朴堂的东家是名女子，便要求与东家面谈。
陈管事说完，叹口气道：“若非见她是女子，我也不敢大老远地把东家请来。”
毕竟这门生意没谈拢，只因对方对顾青的身份感到好奇，才有了后面这么一出。
若提出这个要求的是男子，陈管事当场就能呸他一脸。
刘婉与刘义在旁听着，姐弟俩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俩出发之前，师统领再三嘱咐，一定要确保王妃的安全，绝对不能让人再打王妃的主意，哪怕他是生意上的主顾也不行。
但没想到这回要见王妃的是个女人。
刘义偷偷跟姐姐耳语，“你不是常说不要小看女人吗？我猜这个就不一般。”
刘婉也是一脸慎重，“既然知道就盯仔细些。我会一直贴身跟着王妃，其他人就靠你了。”
姐弟俩私下说些什么没人听到，顾青与陈管事边走边谈，等他们到了客栈，顾青心中已然有数。
“所以，她让我今晚就去见她？”顾青问。
陈管事道：“对，钱三娘听说东家今日会到，让人带话说，请东家今晚去紫玉楼相见。”
“你应了？”
“没有。”陈管事斩钉截铁，“钱家的药材虽然难得，咱们厚朴堂也不是无名之辈。请东家过来本就是不得已而为之，若继续让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只会被人看低几分。”
顾青扬唇，她转头看向刘义，“你对秦州城熟，今天的晚饭你来安排。”
刘义拍拍胸膛，“包我身上！”
到了晚间，几人走出客栈，竟被满街的灯火晃了眼。
“秦州这么热闹？”顾青问。
不等陈管事答话，刘义便抢先道：“今晚城里有灯会。”
他带着顾青等人来到城中最高的一座酒楼上，“夫人坐这个位置，这里能看到最多的花灯。”
顾青依言在窗边坐下，从窗口望出去，大半个秦州城尽收眼底。
四处灯火摇曳，如同星河落入人间，满眼流光璀璨，美不胜收。
夜风拂过檐角，檐下的金铃叮当作响。
顾青想起京城中的倦归楼，那里的檐角似乎没有铃铛，从那里看到的景致也与眼下截然不同。
街上虽然同样有着许多人，沿途的摊贩吆喝不断，甚至连玩戏耍的把式也与京城别无二致，但秦州与京城，始终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