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善后
“金吾卫不是号称每日都在城外巡查么，怎会连一个小小的贼人也发现不了？”
御书房里，长公主声泪俱下，抓着皇帝一通控诉。
“皇姐莫急。”皇帝示意太监端过一把椅子，“你先坐下来，再慢慢给朕说。”
长公主拿手绢擤擤鼻涕，“我每回春日宴都是在那儿办的，从未出过岔子，怎么到了今年，偏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那徐家的女眷不是没有大碍吗？”皇帝劝慰，“你就不要往心里去了。”
“我怎么能不往心里去？”长公主着急，“那徐承志是你的股肱之臣，今天遭罪的一个是他的结发妻子，一个是他的儿媳妇，要是真有个什么好歹，你要我这个做姐姐的拿什么脸见你？”
皇帝让太监送来一杯热茶，放在她手边，“此事并非你有意为之，就算徐承志的家眷真出了事，那也应该追究金吾卫的责任。”
“你这话可别让外头的人听见。”长公主红着眼睛道，“你是一国之君，一碗水要端平。金吾卫是没尽到巡查之责，但宴会的守卫都是我府里的人，真要论起来，我府里那些人都该乱棒打死。”
皇帝沉下脸，“闹这么大做什么？你啊，过了这么多年，忘记京里的人是怎么编排你的了？”
“不过是嫉妒我这皇家的出身罢了。”长公主面露不屑，“你是皇帝，他们不敢拿你说事，剩下我这个做姐姐的，克死了两任丈夫，岂不正好给了他们取笑的由头。”
“皇姐，”皇帝轻斥一声，“你如今与驸马琴瑟和鸣，往事休得再提。”
长公主甩甩手绢，“我这名声也坏得差不多了，我倒是没什么，但我不能连累你的名声。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请你下诏罚我一通。”
皇帝哭笑不得，“朕罚你做什么？”
“恩威并施，方是为君之道。”长公主面色一整，“徐承志的家眷在我那儿受了无妄之灾，徐承志再怎么效忠于你，难道他心里就不会有半点疙瘩？”
“他敢！”
长公主垮着脸，“我也不是当真想被罚，但与其等着徐承志哭到你面前，闹得大家脸上不好看，不如我主动领罚，这样他面上有光，你也不用为难。”
皇帝皱眉，“你是长公主，他是臣，哪有皇家人迁就臣子的。”
“陛下，我也是臣。”长公主坚持，“我整日游手好闲，于陛下而言也帮不上多大的忙。但徐副相不一样，他能在朝中为陛下鞍前马后，供陛下驱使。这样的人才，还是不要亏待了好。”
皇帝沉思半晌，叹口气，“皇姐总是这样为朕着想，朕愧对皇姐。”
“陛下，话不是这么说，这些年若不是有你照应着，我哪里能过得上锦衣玉食的日子。”长公主道，“你要是真觉着我吃了亏，不如就把罚我的俸禄折成别的给我？”
皇帝笑了，“这么说起来，皇姐才是半点不肯吃亏。”
长公主幽幽道：“谁叫我除了养自己，还要养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驸马。当年若不是冲着他那张脸好看，我也不会嫁他。”
这日宫门还未下匙，两道圣旨先后送出宫城。
一道前往副相徐承志府上，一道前往长公主府。
前道圣旨对今日春日宴上受惊的徐府家眷进行了一番抚慰，并赏下药材银钱若干。
后面一道则是对长公主纵情享乐、治下不严进行了申斥，罚掉她三个月俸禄。
徐承志收到圣旨后，又是受宠若惊，又是心存疑虑。
他暗中让人给长公主府上送了封信，信中表明自己的家眷虽然在她的宴会上受了惊，但这只是她们运气不好，与长公主无关，他心中绝对没有半点怨气。
写完信，徐承志这才回到后院。
徐夫人当时只是被歹人打晕，大夫给她扎完针后就醒了过来，而受惊的儿媳婉娘则一直神智不清，嘴里嚷着胡话。
“这样也好，”徐承志对徐夫人道，“她这性子本就不适合去外面，就让她在府中安心静养，过段日子看看情形再说。”
徐夫人与他多年夫妻，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顾不得喝药，追问：“老爷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想……让咱们儿子收人？”
以往徐承志为了笼络婉娘的父亲，一直不许她往儿子房里塞人，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怎么突然转性了？
徐承志揣着满腹心思不能与夫人说，只道：“婉娘这浑浑噩噩的样子，恐怕伺候不好子昂。”
“我明白。”徐夫人心中暗喜，“我先替咱们儿子物色着，我那房里有几个丫头，模样性子都挺好，既温顺又懂事，若是子昂喜欢，就让他都收了去。”
徐承志轻咳一声，“也不要做得太过。”
徐夫人道：“我有分寸，婉娘毕竟给咱们生了个孙儿，我也不想做得这么绝情。但是今日她看到歹人，第一反应不是护我，而是把我推过去，我这心哪，总有些不是滋味。”
徐承志眉头一皱，“她竟如此对你？”
徐夫人摇摇头，“罢了，这话我也只能对你抱怨两句，她现在神智不清，我还能与她理论不成？但是她这个做亲娘的要是当真撑不起来，我总得找旁人帮忙照应孩子。”
听她提起那个便宜孙子，徐承志面上更不好看。
“行了，你磕破了头，少操那么多心，先喝了药歇着吧。”
到了晚些时候，皇帝对徐府和长公主府分别发去圣旨的事情传到顾青耳中。
她刚吃过晚饭，正在院中散步消食。
师阳将圣旨的内容对顾青讲完，又道：“殿下让我转告王妃，王妃今日所为并未传扬出去，长公主不曾对陛下提起，徐少夫人怕是也不记得了。”
顾青闻言，目光一动，“我也不想宣扬此事。刚才你提到徐少夫人，她怎么了？”
师阳说：“徐少夫人伤了神智，听说需要在家中长期静养。”
顾青心下了然，只怕她就算没伤到神智，徐承志也会借此机会让这个儿媳再也不能蹦跶。
“我知道了，请师统领转告殿下，我心中有数。”
她既不想在外人面前出风头，也不想掺和徐府与二皇子之间的恩怨。
天底下没有什么抵得上她自己的事情要紧。
“王妃。”绿瑶从外面匆匆进来，脸上带了几分凝重。
“怎么了？”顾青问。
“宋大夫刚刚派人传信，他家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