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晚归
御书房外，几位重臣的面色都有些不好。
北狄萧涂降服各部之事并非今日才发现，朝廷在过去几年对此事都有关注。
北狄人天性好战，当年战败后，残余势力分崩瓦解为十二部，其中六部跟随原皇族子弟迁徙至更北的地方，剩下六部彼此之间谁都不服谁，这两年被异军突起的萧涂通通收归账下。
万没想到的是，仅仅又过了半年，萧涂再得两部。
副相范平看了眼远远站在一旁的凤泽，悄悄移动脚步挪过去。
“雍王殿下，”他低声问，“你以前与萧涂打过交道，对此人有何看法？”
凤泽转过脸，对着范平求贤若渴的眼神，想了想，开口，“可惜当年没能补上一刀。”
萧涂是北狄皇族外戚，也是一员猛将。
凤泽与他曾数次沙场相见，四年前的最后一战，凤泽一刀砍在他胸膛，混战中，萧涂被属下拼死救走，随后销声匿迹。
再听到这个名字时，已是两年之后。
而这时的凤泽已卸交兵权，长留京城。
范平忧心忡忡，“此人手段非常，仅仅两年就降服六部，如今更是将另外两部收归帐下，我担心再过不久，其余四部都会被他掌控。”
“他不是要在北狄废弃的皇城重建新都？”凤泽淡淡勾唇，“真好，北狄又要有新皇帝了。”
范平被他噎了下，“殿下，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萧涂狼子野心，一旦他统一十二部，我们大昱的北境就会岌岌可危。”
“那又如何？”凤泽反问，“朝廷养这么多兵马，有哪个是吃闲饭的？”
“可是他们都与殿下不同。”范平道，“北境内外，殿下的声名依旧显赫。”
凤泽环抱双臂，他注视着范平，慢慢开口：“范副相，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不谨慎了？”
范平避开他的视线，“范某虽平庸，却也知道，兵者，国之大事，事关边境安宁，百姓生死，不可妄托于人。”
凤泽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范平轻声道：“我祖籍北地，深知北地百姓之苦。这四年，他们好不容易过上安稳的日子，倘若又遭铁蹄践踏，不仅是他们的不幸，更是我们的无能。”
话音刚落，御书房房门打开，一名太监出来宣几人入内。
范平冲凤泽拱了拱手，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领头进了御书房。
雍王府，顾青所住的南院一派忙碌景象。
下人们依照白桃的指示，换下新房里红艳艳的床帐被褥，又将原来富丽堂皇的摆设收进库房，换上顾青出嫁时从顾府带来的物件。
忙活了大半日，卧室与书房焕然一新，俨然有了几分顾青在顾府生活时的样子。
白桃抱着一个粗瓷陶瓶走进院子，瓶中插着几支新鲜桃花，粉嫩欲滴。
“王妃，我把这个给你摆在窗前的书案上。”白桃道，“你写字写累了，一抬头就能看到。”
顾青坐在廊下喝茶，“你先下去歇会儿，晚上还有得忙呢。”
“我不累。”白桃道，“晚上做饭有厨娘帮忙打下手，我让她把配菜都替我备好了。”
“那就过来喝口茶。”顾青重新拿了个杯子。
白桃笑咪咪道：“谢王妃关心，我先把这个花瓶放进去。”
她前脚刚走，绿瑶又从院外赶了过来。
“王妃，”绿瑶对顾青道，“师统领刚刚派人传回口信，说殿下还在宫中议事，今晚赶不上回府用饭了。”
顾青手中握着杯子，看向她，“朝中出了什么事？”
绿瑶摇头，“传信的人没说。”
顾青想了想，“我知道了。”
绿瑶打量她的神情，“要不要我去打听？”
“不用。”顾青道，“师统领能派人回来传话，说明没出什么岔子。殿下如今只有闲职而无实权，如果连他都要被留下来议事，一定是与军中之事有关。”
绿瑶问：“难道哪里又要打仗？”
“不可妄言。”顾青放下茶杯，“军中之事不能随意打听，我也只是随口一猜罢了。明日你去店里跟刘掌柜说一声，让他留意一下近来各地药价和药材的进出状况。”
“好。”绿瑶又道，“那我去告诉白桃，叫她把今晚的菜品少做一些。”
“她都备齐了配菜，就让她全部做了吧。”顾青已有打算，“做好以后，挑几样清淡爽口的，让人给黄大夫送去。”
这一晚，凤泽直到月移中天才回。
不过，他并不是从皇宫回来的。
一个时辰前，青竹巷的驸马旧宅里，灯火通明。
“我这儿没有厨子，你若饿了，十七会煮面，小六会熬粥，你自己选一样。”
谢飞白袖着双手，窝在躺椅上。
他一改往日清朗俊逸的模样，头发随意用一根布带扎在脑后，眼底布满血丝，唇边冒出青色胡茬。
“东西做完了？”凤泽走过去，往他身边的桌上看了眼。
谢飞白懒洋洋道：“说好七日后交货，时间未到，你看看可以，别动它。”
凤泽掀袍在一旁坐下，“我也不是为这个来的。”
谢飞白看了眼他身上的紫色袍服，“你下朝以后没回家，怎么，你在宫中待了一天？”
“早朝的时候，范平给皇帝呈了密报，”凤泽说，“萧涂得了北狄八部。”
谢飞白一怔，坐起来，“消息可靠？”
凤泽道：“信中所言有理有据。”
他把密报上的内容讲给谢飞白听，谢飞白听后沉吟半晌，“北狄的部族比我们更清楚天时变化，那两部之所以没来得及迁徙，恐怕也是因为萧涂早有预谋。”
“诱敌深入，断其后路，是萧涂惯用的手段。”凤泽道，“无论如何，他已经拿下八部，剩下四部，早则今年，迟则明年，都会落入他手中。”
谢飞白表示赞同，“他都打算重建旧都了，可见没把以前的皇族后裔放在眼里。”
凤泽开口：“这个月底北地就要彻底化冻，让我们的人多留意那边的动静，还有之前发现的那两处消息，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跟对方联络上。”
“你放心。只要是咱们的人，就一定不会让他困在北狄那个地方。”
“还有一件事，”凤泽说，“范平在向我示好。”
谢飞白闻言起了兴致，“他不是两不偏帮从不站队吗？向你示好做什么？你现在不过是个闲散王爷。”
“听他的意思，他想劝我重回军中。”
谢飞白愣了愣，笑出声来，“他胆子不小。”
凤泽掀了掀唇，“胆小的人，坐不上副相这个位置。”
“那你怎么回他的？”谢飞白问。
凤泽笑笑，“我为什么要回他？”
谢飞白想了想，感叹，“这京里越来越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