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乔晨远看着一步一摇向着自己走过来的女人,眉头微蹙。
她的状态显然不对劲。
哪怕在外人看来,只觉得她举手投足间魅力四射。他就是能一眼认定她的不同并非出自本意。
像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又或者——男人的目光缓缓凝在那杯深蓝色的饮品上——喝了什么不该喝的东西。
今天这场庆功宴,他几乎参与了全部的准备工作,大到邀请名单,小到吃吃喝喝,每一处细节都是为她量身定制。他并不记得今天会有这样一款饮品。
乔晨远顺着宣郁的方向往后看去,恰好捕捉到角落里正准备悄悄离场的李霁与,一闪而过的眼神里是不加遮掩装填不下的阴毒。
男人眉眼一沉,快步迈到宣郁面前,见她面色已经有些潮红,便知道情况不妙,心慌之下也顾不上周边的人会不会看到,直接拉过她的手往外走去。
向着乔晨远走过去的时候,宣郁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忽然盖上了一层粉红色的滤镜,身边往后退去的一切逐渐模糊不清,只有立在那里笔挺俊朗的男人越发清晰明亮。
他的眉眼很好看,既有男人的硬朗深邃,又带着一分细腻的柔焦感,墨色眼眸像传说里的沉静深海,瞧着风平浪静,却会让人不自觉地靠过去,心甘情愿地坠入深海,将自己嵌进那平和水面下的汹涌波涛。
那是比塞壬的歌声更加魅惑的存在。
离他越近,脚下的地毯也跟着变得越发柔软,宣郁只觉得自己快要站不稳了。
神魂将散前,不知是手中的杯子一晃,还是心跳忽然漏拍,她短暂地清醒了一瞬,看到男人那双修长干净的大手握紧了自己的手腕,又接过那杯饮品放在一旁,随后带着她直直往外走去。
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张不开嘴,连带着眼神也迷离起来。
世界像定格动画一样,一帧帧碎裂开来。
走出宴会厅后,乔晨远见宣郁状态越发不对,干脆直接把人公主抱在怀里,径直上了顶楼。
从未如此庆幸安迪建议他在这里包一间总统套,以便加班过后直接在这里休息时,他接纳了这个提议。
或许是离开地面腾空而起的感觉过于抽离,宣郁感觉自己浑浊的大脑渐渐清醒了些,却与平时的清醒截然不同,不仅思维比往常要慢上一拍,而且——
她清楚地看到乔晨远抱着自己走进电梯,先前感觉偌大的空间突然狭小起来,两人的呼吸沉重而黏腻,此起彼伏,交叠往复,将空气都灼烧得滚烫。
她竟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不对。
该是不对的吗。
像现在这样,他抱着她,走出电梯,在悠长又暧昧的廊道里缓缓向前,走道两旁橙黄的壁灯叽叽喳喳地念着什么,直到走廊尽头,他终于将她放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门把手那里轻轻划过。
“嘀,咔哒——”
门开了。
他重新将她抱起来,走进那间比她新租下的一居室还要大上几倍的套间,用脚带上房门,急不可耐地将她放在床上,纯白的被褥柔软得像那片熟悉的深海。
她就这么闭上双眼,完全沉沦,放任自己深陷进去。
不对。
这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你在想什么!
宣郁倏地睁开双眼,眼睛不算清明,红血丝纵横,若不是那张美艳绝伦的脸,怕是要原地进入纳凉特辑。
她看到乔晨远脱下外套,随手丢在沙发上,随后拉扯着领带走了过来。
红唇衬得贝齿愈白,轻轻吐出两个字:“下流。”
乔晨远:“???”
男人一脸震惊又无辜,无声地对那两个字发起抗议。
宣郁唇角微勾,双手撑着绵软的床面勉力坐起来,眼神鄙夷地看着他,持续发起攻击:“怎么,敢做不敢当?”
“不是……”你想的那样。
解释到一半的话语被物理打断。
女人明明站也站不稳,纤细白嫩的手指摸索了半天,终于解开细高跟的束缚,透粉的脚趾也好看得要死,以至于他一时被抽了力气,被她拉住领带往前一带,在空中旋了半圈后,直直摔落进温热的床上。
鼻息间还荡漾着她身上留存的薄荷香气。
宣郁没有给他多一秒的思考空间,或许是药物作用进入了新一轮发散状态,或许只是单纯的愤怒让她比平时要大胆出格得多,她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而干脆地跨坐在男人身上。
乔晨远精明凝练的大脑在这一刻全面罢工。
他甚至感觉自己连新生婴孩都比不过,完全忘记应该要怎么呼吸,只听到胸腔里一声压过一声的哄重心跳。
杂乱,仓促,不知所措。
她今天穿了一条火红的丝质贴身长开衩裙子,雪白的肌肤在射灯照耀下反复刺激着他的感官,乌黑浓密的长卷发凌乱散落,鬓边那捋不听话的在他胸前来回晃动,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轻易勾走他的魂。
男人生不起一丝一毫抵抗的意思,原地缴械投降。
宣郁却没有停下进攻的意思,柔软的身体一寸一寸往下俯,直到将要贴上他的前一秒骤然停下,火焰般的嘴唇恰好落在男人熟透耳根边上一厘米处。
乔晨远被那种隐隐约约的触碰折磨得浑身滚烫,再有一点火星就要燎原。
偏偏她的声音像世上最清甜的泉水一般,在他耳边滴答坠落,绽出朵朵莹白花火,让人分不清这是天上亦或水底。
“乔总要是想做什么,何必大费周章。还是说乔总……”她的话音像有了实质,缓缓拂过他的全身,却在撩拨之后迅速抽离,燥热的气息骤然冷却,“对自己的魅力没有信心。”
乔晨远瞪大双眼,满脸都写着无辜,试图为自己辩解:“我不会……”做这种龌龊事。
当庭的法官却一锤定音,挺直着脊背,居高临下冷眼看着他,宣判他的罪名:“无耻之徒。”
“……”
轻叹一口气。
算了,等她清醒了再解释吧。
躺平任嘲的下一刻,却又被她口中的话语掀起涛浪。
“别以为我看你觉得有几分眼熟,就能够接受这样的侮辱。”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她说觉得他眼熟。
她见过他?
在这个平行时空还是……原先那个世界?
“要不是我有大片记忆缺失,才不会试图靠近你。乔晨远,我只是想从那你这里打听点消息,你不要自作多情。”
她尽量挑拣最凉薄的词语,却没想到男人眼中渐熄的炙热突然起死回生。
“……???”忽然词穷。
乔晨远能感觉到左侧胸腔那里随时可能喷射而出的跃动,却还是尽量压抑着声调开口:“你说你的记忆有缺失,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宣郁怔愣片刻,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在这里,下意识就被带了过去,“四年前,某天醒来忽然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六月,陈破的几平米小仓库,床尾摆了一台脸大的风扇正卖力地赶走床上热意,大脑像被神偷光顾过一样,比眼前掉漆的屋顶还要苍白。
那是极尽糟糕的一段回忆。
也是她为数不多的清晰记忆之一。
身下的男人却好像被点燃了一样,眼神亮晶晶的,半点没有被压制住的意思,继续问道:“除了记忆,还有别的不对劲的地方吗?”
“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体也怪怪的,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好像……”
“好像灵魂被强行塞进一具新的身体?”
宣郁没想到他能先她一步、精准地描绘出那种奇妙的感受。
就像是他也经历过一样。
可是,可能吗。
她感觉大脑又浑浊了起来,在他澄亮的眼神里,轻轻点了头,补充:“没错,是这种感觉,还有一个……奇奇怪怪的系统。”
巨大的兴奋让乔晨远难以同往常一般自持,情绪全然外泄,激动,颤抖,以及困惑在他的脸上逐一登场。
“系统?”
宣郁歪了歪头,有些犹豫,“可能也不算系统,只是这样比较方便称呼,就是脑海里的一道声音,出现过三次,说着一些类似任务要求的话,但从来没有回应过我。而且不论我做得怎么样,都没有任何奖惩。”
乔晨远跟着疑惑起来,“你有记下那道声音分别在什么时候出现吗?”
“嗯。第一次和傅子温在竖店见到时,它让我认真演戏,别想些有的没的;后来和宋逸飞遇上,它让我顺着他些,别惹他不开心;第三次就是去年和庆箸合作的时候,在酒店遇上私生那次,它让我守护他来着……”
乔晨远闷哼一声,原来是这个系统在把她往外推。
不过照这样看来,要确认她是不是他心中想的那个她,就要先替她找回原先的记忆,而那段缺失的记忆似乎又和这个系统藏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大脑在正经地推算可行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嘴上却遵从本心问出一个幼稚又执拗的问题。
“我呢,见到我的时候,它没有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