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秘辛 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秋刚要发作,却被一阵笑声打断。
和余牧合作过的布衣男子推门进了雅间。
徐秋见布衣男子进来赶忙弯腰行礼。
布衣男子道:“徐秋,你和他讲理是讲不赢的,因为他这种无赖根本就不讲理。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徐秋恭敬道:“是,坊主。”
他带着大管事和侍女快速离开了雅间。
余牧忍不住道:“坊主?你也是玉虎赌坊的坊主?”
布衣男子笑道:“你这话就不太对了。不是‘也是’,是‘才是’。实话告诉你吧,玉虎赌坊从创立至今都只有一位坊主,那就是我。”
余牧道:“可徐秋他说玉虎赌坊一共有七位坊主。”
布衣男子道:“他们都是我用来掩人耳目的。”
余牧恍然道:“前面给徐秋传音的就是你?!我说他怎么突然就决定答应和我赌了。”
布衣男子道:“小子耳朵倒是挺尖的。”
他端起余牧倒的那碗水道:“一碗水你就想和我平分玉虎赌坊?你想的也太美了吧。”
余牧只好干笑两下。
布衣男子道:“你和你爹倒是走的不同的路子。一个是来硬的,一个是耍无赖,都是不讲理的主。”
余牧疑道:“你见过我父亲?”
布衣男子道:“当然见过,我还指点过他的赌术。可惜他不是一个好赌徒。”
布衣男子的话让余牧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岁,怎么可能十几二十年前在玉虎赌坊指点过余笙的赌术。而且玉虎赌坊已经开了四五十年了,他却说自己从头到尾都是玉虎赌坊的坊主。
布衣男子看向二人道:“你们两个不会真是来我玉虎赌坊找麻烦的吧?”
他随即又道:“其实我也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八成也和你爹当年一样,是来找赌怪他帮忙的。”
裴生信道:“前辈,我们是为了‘四大公子’一案来请赌怪前辈为我们解惑的。”
“哎哎哎!!!”
布衣男子快速地堵住耳朵道:“你们是来找赌怪问事情的就去和他说,别告诉我这种麻烦事,我不想听。”
裴生信道:“还请前辈请赌怪前辈出来与我们一见。”
布衣男子一拍手道:“哎呀,我忘了。赌怪他今天不在玉虎赌坊里面。”
“不在这里?”余牧和裴生信大失所望。
布衣男子道:“我说他现在不在玉虎赌坊里,又没说你们今天见不到他。”
裴生信抱拳道:“还请前辈直言相告。”
布衣男子道:“赌怪他现在在扬州城外的晴川楼上,你们从西城门出去就能看到晴川楼了。”
“多谢。”余牧拉着裴生信就要离去。
“哎,哎,哎。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布衣男子呼喊道。
余牧转身媚笑道:“还请前辈赐教。”
布衣男子绕着余牧上下打量了两圈道:“你小子倒还是懂些礼数,得了别人的好还知道说声‘多谢’。比你爹强。”
余牧道:“这话比起夸我,听起来怎么更像是一句话把我们父子两个全骂了?”
布衣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满意道:“不说别的,你倒是比你爹有趣多了,对我的胃口。”
他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玉牌递给余牧道:“拿着这块玉佩过去吧,没有它,你们进不了晴川楼。”
余牧接下玉牌行礼道:“多谢前辈。”
布衣男子点头道:“这句‘多谢’我才听出了真心相谢的味道。”
余牧道:“前辈,那我们就不多叨扰你了?”
“滚吧,滚吧。”布衣男子连连摆手。
等余牧二人离去后,布衣男子看向西方喃喃道:“叶之渝啊,叶之渝。对你来说,这父子二人要是颠倒一下该多好啊。哎,世事难料,世事难料。”
“你觉得那布衣男子有多大岁数。”一出玉虎赌坊,余牧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裴生信道:“三十。”
余牧道:“是啊,我也觉得他只有三十岁左右。但你听他说的话,玉虎赌坊从创立至今都只有他一个坊主。那他至少也该有七十岁了。”
裴生信道:“也许是他父亲把赌坊传给他的。”
余牧道:“那他为什么这么说。”
裴生信道:“口误吧。要不然就是他驻颜有术。”
“驻颜有术?”
余牧道:“再驻颜有术,七十岁的人看起来也不可能只像三十岁的人,再说你看他的脸,几乎一条皱纹都没有。”
裴生信道:“他有多奇怪我也不感兴趣,我们是来查案的,又不是来调查玉虎赌坊的坊主的。”
余牧摆手道:“你这人真是没意思。”
裴生信道:“你是太有意思,咱俩刚好可以中和一下。”
余牧掏出了布衣男子给的玉牌。
“你看,这玉牌上面雕的老虎和玉虎赌坊牌匾上的那只差不多一模一样。”
裴生信瞥了一眼道:“这玉牌出自名家之手。”
余牧道:“你怎么知道。”
裴生信道:“这只老虎有神。”
余牧道:“有没有神我看不出来,我只知道这么一大块羊脂玉肯定能卖不少钱。估计比那牌匾上那上百块玉都值钱。”
裴生信道:“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你是不打算把这块玉还给人家了。”
余牧一脸无辜道:“人家也没让我还呀,再说了,我不是说过多谢了么。”
裴生信笑道:“现在看来人家的话倒是很有道理。”
“什么话?”
“你就是个无赖。”
扬州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晴不定。早上余牧二人进入玉虎赌坊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现在他们一出城,天空却是乌云密布。
晴川楼在扬州城西不远的山中。
晴川,晴川,本是取晴空万里,一览平川之意。今日既无晴空万里,在山中恐怕也不能一览平川了。
二人来到晴川楼下。本以为布衣男子给玉牌是因为晴川楼守卫森严,但余牧他们只看见一个秃顶的老头守在门口。
余牧见秃顶老者看到自己毫无反应,于是便想直接进去。秃顶老者横跨一步便挡在了余牧身前。
这一挡好似一座大山般横亘在余牧和楼门之间,竟让余牧感觉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越过老人进入晴川楼。
余牧立时便明白面前这个貌不惊人的秃顶老头是个武功惊人的高手。
直接把玉牌拿给老头看,那肯定不是余牧的性格。
他正想和秃顶老者过两招,却被后面的裴生信拉住了。裴生信盯着余牧的眼睛,他摇了摇头。
余牧见状只好取出玉牌递给了秃顶老者。
老者接过令牌直接揣进了怀里,他不多言语,侧身让开了进楼的路。
裴生信看着呆住的余牧笑了笑。
余牧道:“好嘛,他在这儿等着我呢。”
登楼的时候裴生信一直在想如此神秘的赌怪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余牧不用想,他虽然没见过赌怪的真人,但早就听余笙说起过赌怪了。
叶之渝盘腿坐在桌前,这次他既没有煮茶,也没有读书。他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那,等待着余牧和裴生信的到来。
见到赌怪的第一面,余牧和裴生信都有些失望。虽然依稀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叶之渝年轻时的风采,但现在坐在他们面前的只不过是个日落西山的垂垂老者。
时间总是那么无情。
再风华绝代的人物也会慢慢消逝在时间的长河里。
裴生信开口道:“前辈就是赌怪?”
叶之渝道:“是,我是赌怪。二位请坐吧。”
余牧直接道:“听说找你问事儿还需要和你赌一把,赌赢了才能问?”
裴生信拉了余牧一把,低喝道:“别太无礼。”
叶之渝和善的笑道:“无妨的。别人问话需要赌赢我,你算是我的熟人了,就不用了。”
余牧道:“老头子兴许和你挺熟,但我可是第一次见你。”
叶之渝道:“如果要赌的话,你和你爹都赌不赢的。你爹当年是赌输了之后来赢的,今天你来了,估计也和你爹差不多,我还是略过这个过程吧。你们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余牧嘟囔道:“看来老头子的风评不怎么样啊。”
裴生信道:“赌怪前辈,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追查‘四大公子’一案的。”
叶之渝道:“我知道你们是为什么而来,我还知道你是受临平宗之托才来查这个案子的。”
裴生信点头道:“确是如此,我们。。。”
余牧打断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你干脆直接告诉我们凶手是谁吧。”
叶之渝笑着摇头道:“这个我却真的不知道。”
裴生信瞪了余牧一眼,余牧撇了撇嘴,只好坐在一旁不做声。
裴生信道:“我们八月十四在湖州城就开始追查凶手,可现在我们除了手上的一条线索外头绪全无。”
叶之渝问道:“什么线索?”
裴生信道:“一种独门暗器,是凶手为了逃脱余牧的追捕才使出来的。”
他取出三片暗器残片递给了叶之渝。
叶之渝细看了一下暗器道:“只有这三片吗?”
裴生信道:“不是,这三片是能组装起来的。我们还收集了一些残片。”
他又将包着其余残片的包裹递给了叶之渝。
余牧一心望着窗外的风景,裴生信捅了捅他。
“干嘛?”余牧一脸不解。
裴生信道:“给赌怪前辈描述一下这暗器释放时候的景象。”
余牧道:“这暗器未释放时是一个方形的小铁盒。当时那黑袍人将它甩在空中,下一瞬它就爆裂开来,向周围散发出无数道铁片。速度极快,威力极大。就像是在空中凭空开出一朵死亡之花,肆意收割着生命。”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余牧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他感受到自己最接近死亡的一刻。
听了余牧的描述之后,叶之渝没有立即下结论。
他摩挲着手里的残片,他在思考,在回忆。
良久,他开口道:“错不了的。这是东北万刃门的不传之秘,独门暗器‘麒麟怒’。”
“万刃门?”裴生信好像感觉自己曾经听说过这个门派。
叶之渝点头道:“是,万刃门。可万刃门在三十年前就已经退隐江湖了。”
裴生信道:“凶手难道是万刃门的人?万刃门又有什么理由去刺杀四大公子呢?”
叶之渝道:“万刃门不同于其他门派。自从它的祖师爷创立万刃门,万刃门就一直极少掺和到江湖纷争之中。万刃门门人一心钻研暗器。这‘麒麟怒’便是当年万刃门的祖师爷为了仿造‘孔雀翎’所制造出来的。要想知道凶手为什么手里会有‘麒麟怒’,这个问题你恐怕要走一趟万刃门才能找到答案了。”
“其实我还有一条线索。”余牧忽然道。
“嗯?”
“啊?!”
叶之渝和裴生信同时看向余牧,裴生信更是一头雾水。
余牧取出一截白色的衣袖,衣袖上绣着半朵雪莲花和很多复杂的秘纹。
“这是我和刺客交手时从他身上削下来的半截袖子。”
裴生信质问道:“你当时怎么没拿出来?”
余牧狡辩道:“我忘了。”
叶之渝拿过衣袖第一时间便断言道:“这是一件古物。”
“古物?”余牧与裴生信对视一眼。
“一截衣袖会是古物?”
叶之渝肯定道:“这衣服少说应该也有一二百年了。”
余牧失笑道:“前辈你不会搞错了吧,什么衣服能保存一二百年?”
叶之渝道:“这不是普通的衣服,它是由西域雪蚕丝做的。”
裴生信问道:“赌怪前辈,您看得出这衣袖的来历吗?”
叶之渝道:“说不准。这衣袖上绣的是一朵天山雪莲,是由雪蚕丝制成的。雪蚕丝和天山雪莲都是西域特有,而且这天山雪莲还是西域圣物,可见这衣服不是一般人能穿的。我想这半截衣袖可能会与西域天山上的雪莲圣教有关。”
裴生信道:“还请前辈给我们讲讲雪莲圣教。”
叶之渝凝视着衣袖上的雪莲花道:“雪莲圣教远在那万里之遥的天山之上。传说千年前有一朵通灵的天山雪莲为了保护天山万物,化为一位圣洁的少女创立了雪莲圣教。千年来,雪莲圣教的势力一直扎根在西域,从未有半点染指中原武林的举动。不过几十年前盛名一时的白煞神邱冥,据传是雪莲圣教派来中原武林一探虚实的人。”
裴生信追问道:“那邱冥现在在哪里?”
叶之渝摇头道:“不清楚,也许他已经回到了雪莲圣教。”
裴生信道:“我们能进入雪莲圣教吗?”
叶之渝道:“雪莲圣教极为神秘,在西域都鲜见有人进入其中。中原有没有人找到过雪莲圣教,这说不定,但我没有听说任何消息说一个人进入雪莲圣教还能出来的。哦!有一个人曾经进入过雪莲圣教。”
“谁?”
叶之渝指向余牧腰间挎着的青莲剑。
余牧问道:“什么意思?”
叶之渝道:“传闻青莲剑仙李白曾经于天山一游,进入过雪莲圣教。”
余牧撇嘴道:“又是传闻。就算真有其事,我现在也问不到李白啊,这青莲剑也不会自己开口。”
裴生信用眼神制住余牧,他恭敬道:“多谢前辈为我等解惑。”
叶之渝笑道:“铁面神捕客气了。不知能否请铁面神捕在楼下稍后,我有几句话想和余牧单独谈谈。”
裴生信再次道谢,然后起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