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杯倒的酒量
部门团建如期而至。
这次圆圆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文化古城，有小桥流水，有黄酒醉虾。
一大早全部人员就在大厦门口集合，大巴车来后，他们便上车。
圆圆选了较后排一个靠窗的位置，刚坐下没一会儿，蔡文文就站边上问能否和她一起坐，圆圆同意了。
大巴缓缓驶向主道路。此时已是秋日，沿途的树木陆续开始换色、掉叶了，别有一番韵味。
“要听歌么？”圆圆分享了一只耳机给蔡文文。
“好的。”蔡文文接过了耳机。
虽然圆圆和蔡文文都是这次入职的应届生，但是因为没有项目上的合作，所以平时并无过多交流，只是在洗手间遇到了互相打个招呼的普通同事而已。这次蔡文文主动开口征询圆圆意见，两人既然成为了短暂的车友，几小时这样无声交流也颇为尴尬，所以圆圆主动打开了话题。
“我听说这次团建，新人要喝酒的。”
“哎呀，是哪是哪。我昨天就听小范说了，害得我这两天空下来就想起这事儿。”蔡文文一下子倒起了苦水。
“你能喝么？”圆圆问道。
“不能！一杯倒的酒量。你呢？”
“一般吧。”
“那也比我好。”蔡文文哭丧着脸，对圆圆说道：“我们这组，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都是老弱病残。”她突然凑到了圆圆的耳边，小声道：“我师傅老蔡，平常跑两步就喘得不行，肯定指望不上啊，而且就算行他也不能替我挡酒。”
噗！圆圆一听小蔡吐槽老蔡，觉得莫名地喜感。她回道：“那不是还有范鸣么？论资排辈也算是你师兄啊，总能帮你挡几杯的吧？”
“咳。他就更别提了。我和他是大学同班同学，就他那小酒量，我在毕业宴上又不是没见识过，这么说吧，我是一杯倒，他充其量就是一杯半吧，不能再多了。”
说完蔡文文回头瞄了下后排的范鸣。他也正好直溜溜地看着她，想必是听到她的吐槽了。不过范鸣倒也没吱声。
圆圆觉得范鸣怪老实巴交的，被这么狠狠吐槽也没生气，她轻轻笑了一下，安慰道：“哎呀，你别太紧张啦，我觉得郝经理他们会把握度的吧，不会让我们喝得太难堪的。”
“谁知道呢？”蔡文文轻叹了一声，道：“幸好你还有你师傅余蔚，他这么年轻，总能帮你挡几杯的吧。”
“蔡工不能帮你挡，余工他肯定也不行啊。”
“说的也是。哎，不想了不想了。要不等下分房，我和你住一间吧，到时候万一喝大了也能互相照应一下。”
“行。”
蔡文文点了点头，轻轻拍了几下圆圆的手背。那一刻圆圆觉得她俩彷佛是一对苦命姐妹花。
突然郝光明的声音打破了车里的安静。他坐在首排，举起手，扭头向后叫道：“牛牛了，谁有兴趣？”此话一出，车内便一阵骚动，刚才在玩手机的、假寐的几个男同事一下子来劲了，齐刷刷地举手，嗖地一下涌到了前面几排。甚至坐在圆圆他们后排的黄明，一听到就举着手嘴里喊着“我来我来”往前排赶去。
“社牛啊！厉害。”圆圆和蔡文文看到黄明这么积极参与，忍不住互相对了一眼感叹道。也是，坐前排积极响应郝光明的都是在职好几年的老员工了，唯独黄明是这次唯一参与的应届生。
圆圆她们对此并不感兴趣，就继续乐呵呵地看着他们热闹。郝光明又冲车后排喊了一声：“哎，你们坐后排的几个，要不要一起来？”
圆圆循声看去，他是冲着后排剩余几位应届男生喊的。范鸣和于刚较为腼腆，一听郝光明招呼他们就连忙摆手拒绝。郝光明倒也干脆，只笑眯眯地撂下一句“那随你们啦，错过一次暴富机会咯”后便一头扎进人堆中。
余蔚坐在第二排，自然也是参与了。其实一开始他是拒绝的，郝光明怂恿道：“来呗，水平好坏都没事，就当凑个份子钱。”余蔚想着不扫大伙儿的兴致，玩几局就主动退出，于是也投入其中了。
结果他手气好到离谱，居然连赢几把，引得郝光明等人哀嚎四起，叫苦连连，主动劝退他：“余蔚，这把结束你别来了，先歇一歇，给我们这些大冤种一次翻身的机会。”
余蔚一听，笑着回应说下把结束就腾位置出来。毕竟人心不足蛇吞象，差不多见好就收准是没错的。
时间就在他们的刺激小赌中消磨过去了。当郝光明他们还沉浸其中的时候，司机停下了车，告知他们下榻酒店到了。大家下了车，安置完行李后便集体去附近的一家名气不菲的酒店吃中饭了。
饭后他们去周边景点逛了逛。圆圆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城市了，大学期间她和室友就来穷游过一次。当时正值旅游黄金期，圆圆记得各家夸张的住宿费劝退了她和室友，最终她俩是在青年旅社度过的，临走前她们还在墙上留言板上写了“古城很美，我们还会再来的”。
如今她已参加工作，有了收入。回想起当年觉得根本消费不起的酒店，现在看来也完全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围，她感到一种心满意足的快乐。
一大群人就这样走走停停，听着街边小贩吆喝着售卖自家做的兰花香干、茴香豆，坐着乌篷船穿梭在古城四通八达的河道中，悠哉游哉，快活似神仙。
圆圆看了看余蔚，他和林宇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颇为惬意。圆圆心想：“这家伙平常加班狂人一个，这次难得出来放松放松，应该也挺开心的吧。”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这样悠闲氛围中过去了。他们回到了下榻酒店，郝光明通知大家稍作休息片刻，便可去酒店餐厅吃饭。
圆圆和蔡文文洗漱了下就过去了。一进门她俩就傻眼了。两张桌子的中间位置，已经放了满满的啤酒、红酒、黄酒，应有尽有。
“圆圆，我感觉完了。”蔡文文在她边上生无可恋地叹道。
不过一会儿，郝光明一行人就风风火火地进来了，招呼众人赶紧坐下。等他们落座之后，圆圆等新人就和剩余的同事们凑了一桌。余蔚是主管身份，自然是和郝光明坐在一桌。只是落座前，他往圆圆这边望了望。
郝光明倒也干脆，直接开了一瓶红酒，给自己满上后，便提议全体举杯。一杯落肚之后，大家就开始正式吃饭了。
吃了一会儿，坐在圆圆身边的黄明突然起身，圆圆朝他看了看，只见他端起满满一杯啤酒，朝着郝光明那桌走去。
“干嘛呀你，这才开始多久啊？先吃点菜垫垫肚子啊。”蔡文文一看黄明这架势，就赶紧隔空拉他，想叫他坐下。
不料黄明说道：“我要去给我师傅敬一杯酒啊。”他的师傅，正是之前同余蔚一起游玩的林宇，和余蔚相仿年纪。黄明的话一出，圆圆等人便不吱声了。因为他的音量不大不小刚刚好，隔壁桌听得一清二楚。
“好，等你们好久了，终于有个打头阵的了。”这话是从郝光明嘴里说出来的。圆圆抬头望去，郝光明正一脸乐呵呵地看着他们这一桌。因为已经下肚不少酒水了，他的脸颊有着两片淡淡的红晕，圆圆觉得此刻的郝光明看起来像极了旺仔。
黄明一听领导发话了，就脚底抹油似地小跑了过去，来到林宇边上，倒满了刚被他洒出的部分，说了几句感谢领导赏识、感谢师傅栽培的话之后，就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了。更让圆圆他们一桌目瞪口呆的是，黄明接下来又咣咣咣连续好几杯，那一桌子的人一个不落地全都敬完了。
“我去！这个黄狗。”蔡文文一看这场面，忍不住吐槽道：“他这么一来，让我们可怎么办？”
圆圆看了黄明全程的精彩表演，也忍不住暗暗翻了个小白眼。她心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索性现在过去吧。
于是她倒了一杯啤酒，和蔡文文、范鸣、于刚一同过去了。他们先是一起敬了郝光明，喝完后就再次倒满酒杯，敬各自的直属领导了。蔡文文第一杯酒下肚之后就吐了吐舌头，像是想甩掉那股难闻的酒味。她缓了缓，便和范鸣一起敬了老蔡，老蔡也是护犊之人，看着他俩弱鸡喝酒仿佛喝毒药一般面露痛苦之色，就让他们意思意思得了。蔡文文、范鸣想着这时候不能把领导的客气话当真，就一口气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蔡文文转头对圆圆小声说道：“圆圆，这酒可真是太难喝了，我感觉我有点上头了。”圆圆看了看蔡文文颇为痛苦的表情，相信她真的是一杯倒的酒量了。
轮到圆圆给余蔚敬酒了。她端起满满一杯啤酒，看着余蔚说道：“余工，谢谢你这段时间的悉心培养。我这杯喝完了，你随意。”
余蔚听后，看着圆圆的眼睛压低声音回道：“你能喝么？不能喝就少喝点。”
郝光明等人此时已经喝得有点上头了，一看余蔚这是准备放水了，就起哄道：“哎哎哎，这不能特殊对待啊。必须喝完啊。”圆圆见状，也不想为难余蔚，就干脆举起酒杯，咕咚咕咚喝完了。
郝光明等人一看圆圆喝得如此轻松干脆，就一下子来了兴致，忍不住想找理由怂恿圆圆再喝一杯。
余蔚看着事态不太对，就脱口而出道：“她已经喝了两杯了，先去休息一下。”
“哎，余蔚，你这护犊了是不是？”
“哎，余蔚，你急了。急什么呀，我看宋圆圆酒量好得很啊，两杯下去，一点儿问题没有。”
“余蔚，我记得之前你可从没替人说过话啊。”
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圆圆甚至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站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稍稍转头看了看边上的余蔚，他的脸上居然没有一丝波澜，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郝光明一见这场面，就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道：“余蔚，要不这样吧。你看其他人呢，都已经给我们这一桌敬酒过了，你说你不让圆圆敬酒吧，也说不过去，要不就再给咱们这桌剩余的同事敬三杯，就结束了好吧？”
圆圆一听，忍不住心里吐槽：哪是其他人全部都敬过了，目前就黄明那头出角一个人！蔡文文、于刚还有范鸣刚才那一波敬完之后，没站一会儿就回自个儿桌，说头晕得不行，这会儿已经趴在桌子上了，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装醉。
她还在想着，余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说的话却是吓了她一跳：“让宋圆圆喝三杯太多了，这样，我代替她，喝六杯，总行了吧。”
此话一出，不仅惊着了圆圆，也惊着了其他人。坐余蔚边上的林宇更是倏地扭头，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连夹在筷子上的花生米都掉了。郝光明听后，倒是颇有深意地眯起眼笑了笑，说道：“好，我批准了。”
圆圆一听，暗呼不妙。余蔚这样一来，其他师傅碰到同样情况不也得照做了么？不然就丢面子了。更何况他们用的酒杯是大一号的，尚且不说不知道余蔚酒量如何，这六杯一股脑儿喝下去，肯定撑得慌。
于是圆圆做了一个决定：她不藏着掖着了，就豁出去了吧。
正当她准备开喝的时候，余蔚已经拿起酒杯，咣咣咣开始了。几秒钟后，杯子空了。圆圆看了看余蔚，因为喝得太快太急，他的衣领上沾了不少酒渍。
余蔚倒也不停歇，拿起酒瓶准备倒第二杯时，酒瓶被摁住了。他抬起头一看，是宋圆圆。
圆圆看了看他，拿过酒杯，给自己倒满后，对着郝光明等人说道：“刚才余工是护犊心切，代我喝了一杯。我感谢余工的心意，心领了。这样吧，除了之前说好的三杯，我再自罚一杯。”
话音刚落，余蔚就一脸“宋圆圆，你是疯了？”的表情看着圆圆，郝光明等人显然也是没有料到圆圆会说这话，咋舌片刻之后便带头鼓掌热场子，准备看圆圆接下来如何放大招。
圆圆看到余蔚的脸，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她绷住了自己的表情，深吸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了起来。第一杯，第二杯，第三杯，第四杯。轻轻松松，仿佛在喝水一样自然。
当圆圆喝完最后一口放下酒杯的时候，整个餐厅至少有五秒钟是鸦雀无声的，之后便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郝光明带头拍手笑道：“好，好，好。宋圆圆，你好酒量啊。”
圆圆连连摇手，想制止他们的掌声。她觉得此时此景有点过分夸张了。余蔚没鼓掌，只是趁着掌声小一点的时候，急切地问道：“宋圆圆，你没事吧？”
“没事儿，好得很。”圆圆扭头看着余蔚，轻轻挑了挑眉，低声笑着道：“我可是千杯不醉。”
余蔚听后，一脸不可思议，他皱了皱眉，继续盯着圆圆的脸看。圆圆见他如此认真关切地盯着自己，都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笑着说道：“别看啦，真没事儿。”
圆圆此话不假。其实她从幼时起，每逢杨梅采摘季，就跟着爷爷一起喝自制的杨梅酒了。杨梅酸甜，烧酒冲鼻，搭配在一起的口感在圆圆品来却是别有风味。加之圆圆爸平日里吃饭前就喜欢小酌一杯，圆圆有空就会陪他喝。就这样圆圆自小练出了好酒量，从没醉过。一般的啤酒、红酒等更是不在话下。而且她喝再多酒，也不会喝得满脸通红，依旧保持和往常一样的肤色。
只是长大之后，没有特殊情况她一般不在公众场合肆意喝酒，以免让好事者看出自己酒量了得，激起他们的好奇心。
这次情况紧急，圆圆才不得不展露出自己的过人酒量。
整场饭局就在圆圆四大杯中轰轰烈烈地结束了。大家酒足饭饱，互道再见之后就各自回房间了。
圆圆是架着蔡文文进房间的。小蔡确实没撒谎，她的确就是一杯倒的酒量。圆圆竭尽全力，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她放倒在床上。
她甩了甩被蔡文文压得酸痛的手脚，突然她想起了余蔚，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样了？于是圆圆发了个信息过去：你还好吧？
余蔚没回。
过了十来分钟圆圆的手机还是没动静。
她有点莫名着急了，有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于是她决定打个电话过去。电话很快接通了，只是那头说话的是林宇。他和余蔚住一个房间。
“你好，请问余工现在怎么样啊？”
“他啊，喝醉了，这会儿在床上躺着呢。”
“这就喝醉了？”圆圆语气中透着难以置信。
“是啊。这小子酒量本来就不行啊，我和他又不是没一起喝过酒，刚入职那会儿他也就是一杯倒的酒量，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长进都没有。我好歹苦练了几年，也进步到一瓶倒的酒量了。所以今天这小子说要喝六杯，我都震惊了。”
圆圆听着林宇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她感觉自己也被余蔚惊到了。平时看着挺气焰嚣张的一个人，居然就是一杯倒的酒量？看不出来这家伙的酒量居然这么差劲？就这样居然还想替自己挡酒？圆圆突然觉得余蔚这家伙有点可爱，那种傻乎乎的可爱，那种愣头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可爱。
怎么说呢？这家伙真的是，圆圆想着想着突然停住了，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她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