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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却话巴山夜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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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后,西汉元年,春。

    时光荏苒,带走了那段纷乱流离的历史。新的王朝建立,逐渐拉起另一个时代的篇章。

    有人执着于过去,停留在了自己最辉煌的时代。而有人放眼于未来,在新一轮无声的征伐里暗暗前行。

    如今的鬼谷相比于前些年的单调颓败的样子,不知好了多少倍。

    庭前屋后被栽种了许多的花草秀木,现下正是争奇斗艳的时节,远远望去,一片姹紫嫣红,恍若人间仙境。

    这时节的风总在不经意间带了暖意,抚过庭前那株半大的蓝樱树,轻轻悠悠的带落几片淡紫色的蓝樱花来,让沉浮在空气里清甜的芬芳又多了些。

    已经五岁的卫玠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小小的手支着额,拿着一卷书静静读着。俊俏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她的眉眼极似卫庄,微微带着几分不易亲近的冷意。

    “阿玠姐,此处该当作何解?”

    一旁的盖衍也有模有样的拿着书简细细读着,这些书虽是适合小孩子学的,但他年龄毕竟太小,亦不能完全领会。

    卫玠闻言拿过他的书,秀致的眉微蹙,盯着那处好久,小手在石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似乎也是不解。

    就当盖衍以为她也要承认自己不懂的时候,卫玠胸有成竹的放下书,童稚的声线严肃而笃定:

    “这个我自然是懂的,只不过你才四岁,即便我给说了,你也未必能领会其中道理。”

    盖衍点点头,又有些怀疑地看了卫玠一眼。

    “阿玠姐,你也不懂吧?”

    卫玠轻叩的手指一顿,斜他一眼,淡淡反问道:“你不相信我?”

    见盖衍默认,卫玠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语气意味深长:

    “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寄人篱下。”

    威胁的语气不言而喻,盖衍愕然,想着他爹爹陪着娘亲去镜湖医岛去采一味稀有药材了,于是便把他丢给师叔和师叔婶两人,一时也不知多久能回来,倒也真是………寄人篱下。

    虽说不会缺衣少食,可他知道,若自己真不识趣,阿玠姐定会在私下里狠狠捉弄他。他虽然不怕,但爹爹说过,身为男孩子,是要有君子气度的,不能和女孩子一般见识。

    盖衍终于想通,于是点点头认了。

    得到了盖衍肯定的答复后,卫玠终于满意。

    “嗯,乖。”

    这时,卫庄和赤练一并回来了,卫庄走在前面,头一回沉着脸,赤练在后面跟着,有些赌气,还略有些委屈。

    看样子,是吵架了?

    卫玠和盖衍有些诧异,毕竟这是他们头一回见到两位长辈如此,却也反应极快的忙站起身唤了二人。

    卫庄见到两个孩子,脸色终究缓了缓,淡淡应了一声。

    “嗯。”

    然后也头也不回的进了屋。

    赤练倒是神色如常地笑着问了卫玠和盖衍几句,然后……进了另一边较远的屋子。

    留下姐弟俩面面相觑。

    似乎,真……吵架了?

    在过了一个时辰都没见他们两人说话后,卫玠和盖衍才确定,自家爹爹娘亲(师叔师叔婶)不仅是吵架了,而且还是在很严重的冷战着。

    这对向来看惯了两家的长辈们浓情蜜意样子的两个孩子,在惊讶之余,还感到……无比新鲜。

    他们都随着自家父母出去过,也见过别的人家里的夫妻吵架的样子。更有甚者,还有的男子气急了,在众目睽睽的大街上揪着自己妻子的头发,朝着脸就是几个耳光下去,也无人敢说什么。

    那时的卫玠冷眼瞧着,又看了身旁腻在一起的爹娘,努力想了想自家爹爹和娘亲吵架或是气急了打架的样子,顿时觉得鬼谷可能会被爹爹的鲨齿拆个底朝天,不禁瑟缩了一下。

    但她知道,爹爹一向是宠着娘亲的。那种事,怎么也不可能的。

    可今天怎么这么久了,都还没动静?

    卫玠撇一眼旁边同样有些担心的盖衍,微微蹙眉,爹爹娘亲都生气了,晚饭谁来做呢?

    让卫玠担心的事还是没发生。

    卫庄还是如常做了晚饭。赤练倒也没使小性子,坐下冷着脸吃了。虽说平日里也是保持着食不言的规矩,可今天却沉默得有些诡异。

    终于熬到了夜深该就寝的时候,赤练静静坐着,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卫庄,见他坐在一旁,一副淡淡地无动于衷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发作。

    “玠儿,你刚才不是说许久不和娘亲睡了吗?那今晚娘亲陪你睡可好?”

    默默坐在一旁卫玠微挑了眉,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赤练。

    不,我没有,你别污蔑我啊娘亲。

    看着娘亲笑得有些夸张的脸,再瞟了一眼自家爹爹瞬间更沉的脸色,卫玠顿了顿,终究将那个“好”字咽了下去。

    这个时候,谁还敢惹触爹爹的霉头。

    赤练可不管,假装没看见,笑着嘱咐了盖衍几句后,便不由分说地牵着卫玠回了房。

    盖衍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自家师叔沉得不能再沉得脸色,连忙行了礼告辞回了房。

    生气时的师叔,他也不敢惹啊。

    夜沉如水,半点月光也无,远远燃着的烛火暗得几乎见不到,星星点点的光将屋内的轮廓微微照得分明。

    赤练躺在外侧,心里隐隐有些难过,还有些委屈。

    “娘亲,你睡了吗?”

    耳侧传来卫玠清丽又略微童稚的声音,透着一丝明显的关心。

    “没有。”赤练闷闷回答。

    “今天爹爹为何与你吵架啊?”“我们没有吵架。”赤练有些开脱道,“只是我在与他赌气。”

    “可分明是爹爹在生你的气啊。”

    卫玠到底是小孩子,在自家娘亲面前更是毫无顾忌,一针见血的指出。

    “……”

    赤练无奈的揉揉额,有些头痛,这孩子,说话怎么风格怎么也如此像他!

    卫玠话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赶紧不动声色的说了好些讨好的话,让赤练很是受用,也不管对方是个五岁的小孩子了,将今天的事一股脑的说了。

    红英褪尽,已然入夏。

    天气渐热,赤练因在孕中,胃口一日比一日差,口味倒越发的刁钻起来。

    时而嫌着饭菜太过油腻,时而嫌着腌制的蜜饯不够酸。脾气亦不知比怀着玠儿的时候大了多少倍,耍耍小性子是常有的事。

    卫庄倒是默默受着她的无理取闹,偶尔实在被赤练闹得紧了,淡淡横她一眼,赤练立马下意识地嘘声了。

    然后就望着他,眼眶立马就红了,大而妩媚的眼睛里蓄满了眼泪,沾在长卷的睫上,将落未落,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让卫庄也只好软了语气妥协。

    卫玠在一旁看在眼里,都不禁暗暗感慨,娘亲这些日子委实是作了些。

    但这,似乎对爹爹格外管用。

    好不容易熬过了头三个月,赤练便迫不及待地要出鬼谷去散心,卫庄有些无奈,但知道早晚会被她缠着同意,索性一开始便没说话。

    卫玠性子虽然随卫庄多些,颇有些冷静自持,但在父母面前,到底也是个不过五岁的孩子,亦想要跟着去。

    卫庄起初是不愿的,毕竟他和赤练好不容易两人同行,如今,还是要多个小的!他看了一眼赤练不满的瞪着他的样子,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和孕妇一般见识的好。

    卫玠托着腮静坐在一旁,一副“我就知道爹爹你会同意”的样子,唇角勾起的熟悉而了然的笑意让卫庄隐隐有些哭笑不得。

    果然是像她的女儿,做事知道找到关键,一击必中。

    于是,原本计划好的两人行,还是变成了一家三口出去。大街上人来人往,街边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安然和谐的景象。

    “庄,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赤练手里拿着一匹柔软的浅色绸缎,自顾自的比划着:

    “这匹布的料子倒是不错,拿来做小孩子的衣服最合适不过,你觉得呢?”

    卫庄随意看了一眼,显然兴致缺缺。“随你。”

    一旁卖布匹的妇人极有眼色,和颜悦色的接话:“这位夫人眼光当真是极好,这是时下最好的绸缎呢,今日一来便被城中的贵人定下了好几尺,如今只剩下这一匹了……”

    “那就这一匹吧。”

    赤练不耐听她吹嘘,反正她觉得不错,利落的定下。

    那妇人愣了愣,忙欢喜的应了。

    如此爽快大方的人她倒是少见,寻常的富贵都不过买几尺而已,今日遇到的这位夫人,出手阔绰竟有些似王室贵胃。

    再眼观眼前这两位,相貌出众自是不必说,周身气势倒真带着些王室贵族的压迫感。

    那男子一头银发玄衣,生得英俊高大,虽然面上无甚表情,但小心的将那位夫人护着,生怕被过往的行人冲撞。而那位夫人虽只及他肩,很是妩媚娇小,温婉中却也隐隐透着庄严大气,眉眼间满是幸福的笑意。

    看起来,是一对极恩爱的豪门夫妻。

    那妇人想着,更是恭敬了些,利落打好了包,接下那笔不菲的交易,目送着那两人相携着离去。

    走了有些时辰,日暮西斜,赤练有些乏了,便想和卫庄随意找个客栈歇下。

    “玠儿和麟儿怎么还不回来?都快两个时辰了。”赤练看着行人渐稀的大街,微微蹙眉。

    麟儿正好来这边办事,见到他们自然喜不自胜。许久不见面,本想缠着赤练好好说会儿话的,却被卫庄指派着陪玠儿单独去玩。

    麟儿虽有些不情愿,却也不敢违抗,默默领了差事走了。

    时辰不早了,而现下怎么还不回来?卫庄腾出一只拿着许多东西的手将她与大街上的行人隔开,拉到一旁,随意道:

    “有麟儿在,不必担心。”

    正说着,麟儿抱着卫玠和她一起说说笑笑地回来了,玠儿只是静静地听着,显然对话题很感兴趣。

    待走近,麟儿立马恢复了原先严肃的样子,神色颇有些凝重。

    “卫庄大人,我方才发现刘邦麾下的心腹宦官带着人马从东街过,前往的正是韩王信的封地方向。”

    “而韩王信自前几日起就在集结兵马,正如卫庄大人所言,目标正是邻近的燕王臧荼。”

    卫庄闻言,冷笑道:“看来,这位汉王准备要排除异己了。”

    “可现在他才坐上王位,社稷不稳,这样一来他岂不是会失掉民心?”赤练有些疑惑。

    其实他们早就料到,现在风光无限的七位异姓王必然没有好下场的,只不过,这件事来得有些快了而已。

    “比起王位不保,民心又算什么?”卫庄接口道,

    “收回兵权,有了不可阻挡的实力,民心自然会归顺。”

    说到这里,他冷冷一笑:“这个刘邦,我倒是没有看错。看来,流沙的确有必要去分一杯羹。”

    日子转瞬即逝,从隙中溜走,丝毫让人察觉不到。

    朝夕相对,岁月随影,或许,这般平淡而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快些。

    卫庄和赤练的第二个孩子出生在那年隆冬的一个早晨。第二胎倒是很顺利,不过一个多时辰,屋子里便传来了响亮的儿啼声。

    那时的晨曦的刚刚穿过茫茫初雪,金色柔软的光芒如一匹流光锦缎,瞬间遮住了一片空灵的白。

    是个男孩子,又生在那样美的晨曦,于是,便起了一个单字,朔。

    “以后再也不生了。”

    卫庄看着脸色略显苍白的赤练,用毛巾替她仔细擦去额角的汗,语气带着一丝莫名的温柔。

    “我也不想生了。”

    赤练笑着点头,虽然累极,但她精神还是很好。

    晨曦的光影更加强烈,将遍地银白染成满目的金色,空气里透着冷清的花香,似乎混着簌簌雪落的声音,将屋里两人的谈话隐隐覆盖了。

    “这里的雪真是美,但最美的还是属我们新郑的雪。你说是不是?”

    “嗯。”

    “等他们大些,我们就带他们去新郑看看,好不好?”

    “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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