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亲人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沈濂之嫡女，恭顺谦和，贤良淑德……”
随着这一纸诏书被宣旨的太监唱念而出，南朔丞相府众人皆犹如雷击，怔愣当场。
宣读完圣旨后，宣旨的太监见丞相府众人都跪在面前，却无一人起身接旨，也是有些尴尬，便小声的提醒道：“丞相大人，还不快起身接旨啊！”
沈濂这才恍然回神，一脸的愁容，在仆从的搀扶下踉跄起身，接下了这一道圣旨。
管家知道自家主子们此刻已经无心思虑其他，便主动出面送走了宣旨的太监。
沈家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般，纷纷在仆从丫鬟的搀扶下起身。沈濂看着手中的圣旨，心如刀绞，不禁老泪纵横。
竟然当真如此吗？
这次珩舜帝未经商议便直接下了这道册封郡主的旨意，且名讳处刻意留白，就是让他自己做决定，究竟是选哪个女儿成为这个郡主。
此事若是寻常时候，或许是件喜事，是丞相府的荣光。可是放在此时，这就是一纸催命符！
“濂儿……”老夫人郭氏目带询问。
沈濂叹息了一声，冲着老母点了点头。老夫人身侧的丞相夫人于氏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幸好身侧的妈妈和丫鬟眼疾手快托住了她，不然真的会跌倒。
“老爷！”
看着沈濂拿着圣旨，如失魂一般离去，于氏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呼喊。可是沈濂并没有回头看她一眼，而是朝着书房走去。
“将大夫人扶到安康堂，通知三位小姐也来。”郭氏毕竟是一家之长，关键时候也只有她能稳得住。
“大嫂，这都是命！你要看开一些啊……”三夫人周氏面露不忍的看了于氏一眼，而后带着丫鬟仆人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二夫人张氏见状，也只是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当于氏被搀扶进老夫人郭氏的安康堂时，大房的三个嫡女沈暖暖、沈柔柔已经坐在老夫人身侧，只是不见沈轻轻。
“轻轻呢？”于氏回首问了一声身侧的刘妈妈。
“七小姐一早就和大少爷三少爷一同去马场了，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估摸一会儿就能回来。”刘妈妈将于氏扶到椅子上坐好，立马就有丫鬟奉上了热茶。
“娘，您看圣上下了这道旨意，是不是……”于氏一张口，声音干哑，眼中泪光潆洄。
“应该没错了，这次和亲的人选，就是你女儿中的一个。”老夫人话一出口，大小姐沈暖暖立马两眼一翻，就这么昏了过去。
婆子丫头连忙上前，又是扇风，又是掐人中，好半天才将她弄醒。
“怎生你就如此激动？你是与忠勇伯府的嫡次子订了婚约的，即使和亲也轮不到你，是要四娘和七娘里选一个的。”老夫人郭氏叹息了一声，声音也满是无奈和惆怅。
“不，我是长姐，怎么能让妹妹受此磨难？恳请祖母、娘亲替我退了忠勇伯府的婚事，让我……我去和亲吧！”
沈暖暖说着就跪倒在厅中，脸上已经是泪水潺潺。
“不可！”沈柔柔也跪在了沈暖暖身旁，她双手抓住长姐的双臂，脸上也是泪水肆意：“大姐自幼身子体弱，哪里能受得了北番的气候，北番京都距京城万里之遥，怕是大姐还未抵达便已香消玉殒！更何况瀚峰哥哥待姐姐一往情深，也是为了姐姐才投身军营，只为能拼杀出军功，让姐姐风光大嫁。现在瀚峰哥哥已经是从五品游击将军，待到他还朝便要迎娶你过门，你怎忍心有负于他！”
沈柔柔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也浮现了一人的身影，想起与他的一见钟情，想起与他定情之时他所写的那阙词，想起与他的“金榜之约”，她也是心如刀绞！或许她与他，此生有缘无份，他的情意，她来生再报！
沈暖暖连连摇头，“不可，柔柔，因我自幼身子孱弱，皆是你代我尽了长女之责，我又怎忍心让你再代我远嫁北番和亲？你问我怎忍心有负于瀚峰，那你又怎么忍心有负于‘他’呢？孔府书香世家子嗣不允入仕，云之为你参与此次科考只待金榜题名便上门提亲，你若去和亲，那你们的‘金榜之约’当作如何？”
老夫人郭氏和大夫人于氏都是一愣，她们竟不知前年传得沸沸扬扬，轰动京城的“孔府子弟为参加科举考试，甘愿受家法”事件，居然还跟四娘有关！
那孔家自是耕读世家，书香门第。因其曾曾祖父年轻时参与科考，恰逢当时科考舞弊层出不穷、屡禁不止，便一气之下添了一道家规——嫡系子弟不允出仕，出仕必先受家法千下！出仕后无贡献于国者，死后不得葬入祖坟！出仕后无所作为者，剔名族谱！
这道家规不可谓不狠不绝！嫡出的子弟不允许入朝为官，想参加科举走仕途，那就先要承受家法抽挞千下！当官后如果没有对国家做出巨大贡献的，死了还不准进祖坟！当官后要是没有什么作为，那么还会被从族谱上划掉他的名讳！
也正是这条家规，促使孔家虽常出大儒、学者，可无一人敢入仕。单那第一项家法千下，他们都闻之色变！都是文弱书生，哪个能受的住这千下的抽打？不死也是落得残废了！
可偏生孔家那个自幼便以“神童”闻名京城的孔玠孔云之，他是个硬骨头！前年硬是生生挨过了这千下家法抽打，养了近半年的伤，今年就参加了科考。据说他的文章之绝妙，立意之新颖，让考官们都连连称赞！殿试的时候连珩舜帝都赞他“未来国之肱骨”！若无意外，今科状元非他莫属了！
可就是这样一大才，居然是为了自家四娘才选择入仕的？
老夫人郭氏和大夫人于氏都是满眼的震惊。
若果真如此，那四娘定是不可送去和亲了！倘若四娘被送去和亲，那孔云之还不知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倘若触怒圣上，那不仅孔家，就连她们沈府也难辞其咎，定会受到圣上的责难啊！
“快，命人去请老爷，万不可让老爷在圣旨上着墨！”郭氏反应最快，赶忙吩咐身边的王妈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