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穆伽楠是凌晨三点接到的徐熙言电话。
那会她刚准备吃了药睡觉，手机响起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
电话刚接通，“我是徐熙言，薛磊不见了”
在这安静的夜里，薛磊不见了这件事让伽楠有些意识模糊。
“我现在过去，什么时候发现的。”穆伽楠开着扩音，去衣帽间换了衣服。
“护士刚才发现的，接着就给我打了电话。”
“先看看医院附近吧，然后看一下监控。”穆伽楠心里盘算着，跟徐熙言嘱咐道。
“嗯，你慢点开车，我先挂了。”
“好。”
她下了地库，开过去的一路都在想，薛磊能去哪里。
门诊楼外，她跟徐熙言碰了面。
医院附近都找过了，两个人去了监控室。
一点多的时候，薛磊在医院外打了车走的。
陆圻舟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就靠在桌子上一边思考一边咬着手指。
手指都有些咬红了，她自己也没感觉。
陆圻舟走上前，拿下了她唇边的手。直到这时，穆伽楠才发现他来了。
原本的心乱，好似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平静了不少。
几个人坐在监控室里猜想薛磊能去了哪里。
陆圻舟给警队的朋友打了电话，查了薛磊的行程记录是否有出京的可能。
“不会的”他挂了电话，穆伽楠开了口“他还是现役军人，不会不打报告就出京的。”
这一点其实说的没错，陆圻舟也相信，只是现在没有人知道他可能去哪儿，只能大海捞针的试试能有的办法。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窗外的浓烈的夜色变得灰白。
“军区”
“军区”
原本一室安静里，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了这个地方。
穆伽楠和陆圻舟看向彼此，薛磊能去的地方也就是那了。
徐熙言突然觉得，穆伽楠和陆圻舟之间有一种看不到摸不透的连接，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在这个空间里自己像是个局外人，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最终三个人商议，徐熙言还是在医院等消息，如果薛磊回来了，也可以随时了解，穆伽楠和陆圻舟回部队找找。
开的是陆圻舟的车，是穆伽楠下意识想抽烟的时候，才发现的。
她其实一直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在想下午说的话哪一句是不是说错了，说重了，才会让薛磊有了今天晚上的反应。
路上车很少，陆圻舟开的快，过程里他时不时的看看副驾驶上的人，安静的就像是这个车上只有他一样。
徐圆给他回电话的时候，连的是车载蓝牙，所以声音大家都能听得到。
“队长，我们找了两圈，没看见人。”这一点都不算是个好的消息。
陆圻舟嘱咐他们继续，便挂了电话。
陆圻舟：“你别多想，他不会有事儿的”
他余光看见她搓着衣角的手，感受到了她的不安。
“嗯”这声音低沉，穆伽楠并不想说话。
下车的时候，天微亮，云朵很厚，她抬头看了看天，想着今天不是个好天气。
陆圻舟安排徐圆他们再去哪里找找的时候，穆伽楠一个人走向了后山。
她不知道薛磊会不会在那，但是冥冥之中的，她觉得有可能。
后山是一个很矮的小山坡，但是杂草丛生，那里能看的到军区大院的全貌。
小的时候她哥哥总带她去那写生，所以这地方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她走的快，等陆圻舟发现穆伽楠找不到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半山。
穆伽楠发现薛磊的时候，他就躺在那枯黄的草丛中间，看着天。
“今天不是个好天气。”她说话，倒是吓着了薛磊。
“穆，穆医生”薛磊做起来，眼里带着惊讶和抱歉。
“我哥小时候总带我来这儿写生”穆伽楠坐在他对面“大家都很担心你，我也是猜测你有没有可能来这儿，就过来看看。”
“我……对不起”薛磊低了头
“薛磊，是我很抱歉。给了你希望，可是这个希望又夹杂着太多的不确定。”
穆伽楠坐在枯草里，看着山下的大院。
“你们都对这个地方有着很执着的热爱，我爷爷是，我父亲也是。”穆伽楠慢慢讲着“我小时候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可那会我很难喜欢上这里。小时候这个地方也不似现在建设的好，大部分的回忆里除了见不到他们之外，就剩下我哥带着我在周边到处奔跑了。”穆伽楠低头笑笑“实话说，到现在为止我都有些不能理解这份热爱。”
“我父亲也是军人”薛磊说道“小时候算是耳濡目染吧，自小我就想当兵。他去世之后更是。”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2年前我在巴黎五大的时候，那会主修心理，辅修心外。没想到吧，我其实也是个编外的心外科的医生。”穆医生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薛磊想。“我最终没能当的了心外医生，是因为我自己的病五年依旧还没好，我的状态不好，所以我没办法站在手术台上。”
“算我幸运，老师都觉得我有点灵性，就都让我辅修心外，哪怕不能主诊也可以进行学习和研究。那是极其普通的一天，我接诊了一位老先生，那一年他74岁，原发性的心脏肿瘤。简单的解释来说，心脏肿瘤是一种非常少见的肿瘤，尤其是原发性肿瘤更为少见。”
“他岁数大了，原发性心脏肿瘤的病因其实无法特别明确，所有人都建议保守治疗，有一天下午，老先生找到了我，他拿着医学杂志问我，他是否也可以做手术。那本杂志上写的是美国近期的一个学术研究，关于心脏肿瘤的。如果现在让我说，应该是很偶然的一个成功案例，肿瘤被切除了，且术后恢复的不错，后期切片为良性。”
“我当时看完的时候很诧异，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试试呢，一辈子都匆匆忙忙的为了家庭忙碌着，老了想为自己选择一次，结果也不一定不好。我永远都记得那天的巴黎，午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苍老的脸上带着笑容，甚至一度都让我觉得这不是他自己的事情。”
“后来，我们努力了很久，去了美国见了那位医生，做了很多次的模拟手术实验，最终的结果，老先生现在恢复的很好。我回国之前去见了他一次，甚至他遇见了夕阳红的爱情，过的很幸福。”
“我的故事讲完了。薛磊，我只是想告诉你，怎么样都是你的选择，现在会很好，可能选择之后，也不会很坏。但是不论你做什么选择，我保证，所有的人都会全力以赴。”
“一直在部队是你的梦想，但你要知道，梦想实现的方式有很多种，不局限于你必须去现场实战。不得不说，我有幸看到过你的成绩，非常棒。能将自己之能力发挥在实战行动中固然是好的，但是部队里的其他岗位也同样重要，你们不也总说部队后备力量尤为重要么。”
“人啊，活这一辈子，总会去面对一些自己觉得不发接受的事情，可是今天下雪，明天肯能就会天晴，看过阿甘正传么，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个吃到的是什么味道。”
穆伽楠说完这句话之后，两个人就陷入了沉默。
陆圻舟是在穆伽楠讲道老先生的时候过来的。
她讲的认真，所以陆圻舟就站在旁边听着。
“穆医生，我想听听你的建议。”薛磊看着她问。
“直白的说，即使不成功，也不会比现在更坏，而且我相信eric，也相信徐医生。”穆伽楠回看他，答道。
她是医生，除了诊疗建议，她其实不应该这样带入情感的跟患者聊天。
陆圻舟走上前，脚踩在枯草上发出簌簌的声音惊动了两人。
“队长”薛磊看着陆圻舟，眼圈红了。
陆圻舟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坐下了。
他仰了仰下巴“看”
两个人向着东边望去，天气原本阴沉的让人觉得难过，可是东边有了一抹朝阳的颜色，像是带着新生的希望，点亮了天边的一点橘色。
三个人在那坐了很久，能看见太阳这事儿，穆伽楠是没想到的。
她想到了一句话笑了笑。
“开心什么呢，说说。”陆圻舟的目光其实一直在她身上。
“初冬暖阳，好日常在。”穆伽楠的声音很柔，柔到其他两个人的心里。
陆圻舟带着他们回市区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
伽楠走之前跟林辉改了时间。
陆圻舟去街边给他们买早饭，穆伽楠坐在副驾上，她让薛磊睡会。
这会才有功夫看了手机，徐熙言给她发了信息，她给他回说已经准备回去了。
陆圻舟买的早点种类多，给伽楠带了热的红枣豆浆。
他开车车门把东西递给伽楠，顺手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也给了她。
薛磊的有些疲累，等着的过程已经浅睡，两个人都没再叫他，只是把他的早饭放好。
穆伽楠身上放着陆圻舟的外套，手里端着那杯热豆浆。
“你累了就让我开会，你也没睡。”伽楠看着陆圻舟说着。
“没事儿，困了你就睡会，到了我叫你。”
没上环路之前，等红灯的时候，陆圻舟便把早餐解决了。
穆伽楠吃的慢，她好像一直吃东西都慢。
车里放着电台的声音。
“穆伽楠”他突然叫她，她回头看着看着路况的陆圻舟“谢谢”
“…”穆伽楠没第一时间回话，她其实不知道他在谢什么，但好像又知道他在谢什么“其实，直到今天找到他，我都觉得我做错了。”
他余光里看见她无奈的笑着，也笑了笑。
“穆伽楠”陆圻舟叫她的时候很温柔，“你很棒，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棒。不管你现在是心理医生还是心外医生，你都是最棒的。”
穆伽楠是真的笑了，白嫩的脸颊上有两个小酒窝，他看到了。
“陆圻舟，我不是小孩子了，你现在说的话特别像个长辈。”
听完这话，他也笑了，“所以，你别怕。无论是什么，你都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