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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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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日头攀高,阳光亮得刺眼,卫语卿还是没有出现。凤仪宫内,诸位嫔妃静静候着,一个个皆是闺英闱秀,容色倾城。只是虽然看着姿态端庄,十分淡定,可苦苦等候了一个时辰,她们的脸色都算不上好看。

    卫语卿这是给她们下马威呢。

    一位身着湖绿襦裙的妃子眼珠一转,抬手理了理鬓发,嫣红的唇瓣轻启,说道:“皇后娘娘好大的气派,我们皮糙肉厚不碍事,比不得钟贵妃金贵,若是再等下去,腰都得坐疼了。”

    此话一出,各位嫔妃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看向钟向晚。这话虽然有挑拨是非的嫌疑,可听起来的确有些道理。

    钟贵妃的父亲是当朝兵部尚书钟子显,手握重权,地位显赫,卫语卿就算是入了宫,做了皇后,也该给钟向晚几分面子。

    “丽妃娘娘说笑了。”钟向晚嗑着瓜子,狐狸般的眼睛精光流转,不疾不徐地兜了个圈子,“尊卑有别,本宫等多久都心甘情愿。”

    那张脸美艳至极,甚至带着几分邪恶的气息。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她淡淡一句话,在场之人都噤了声。

    好一个尊卑有别,钟向晚眼里什么时候有过这四个字?她从来天不怕地不怕,在这后宫就没服过谁,竟然也有乖乖等着的一天?

    她这回似乎极有耐心,等了这么久,连桌子都没掀,莫不是怕了卫语卿?

    众人心中暗自猜测着,嘴上却称赞着钟向晚识大体,明事理。

    “皇后娘娘到。”

    门外有宫人传话,众人都纷纷站了起来,颇为好奇地朝门口望去。卫语卿不常在京,偶尔回来也不会参与京城名媛间的聚会,因此对她们来说,卫语卿这个人很是神秘。

    “哟,都在呢?”

    人未到,声先至。她的嗓音清朗明亮,如同山涧汩汩冒出的泉水。卫语卿跨进门,脸上笑意盈盈,仿佛沐浴着暖阳的雨后翠竹,整个凤仪宫霎时明亮了起来。当真是青枝绿叶,翩翩年少,这样风华无双的人,入了宫实在是太可惜了。

    众人回过神来,心里的不满烟消云散,规规矩矩行礼,齐声问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诸位免礼。”卫语卿坐于主座,看着底下各式各样的美人儿,心中甚是欢喜,“实在对不住,让各位久等。”

    丽妃从善如流转了话头,乖巧回道:“皇后娘娘事务繁忙,难得有空接见我们,各位姐妹都说一定得见着皇后娘娘才肯走呢。”

    众人齐声附和,氛围不能再融洽了,丝毫看不出方才她们的抱怨。钟向晚翻了个白眼,心道丽妃真是个马屁精,话那么密,整天挑拨离间,还觉得自己聪明绝顶,当谁看不出来似的。

    卫语卿欣慰地点了点头。她暗暗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香气,卫语卿激动得热泪盈眶——真好啊,比起军营里那些浑身汗臭的糙汉子,这里简直就是天上人间。

    心情愉悦,她的声音也不自觉放柔:“皇上日理万机,一直以来对后宫多有疏忽。为了皇室血脉的延续,请各位放心,本宫定会鼎力相助,让皇上雨露均沾。”

    雨露均沾……众人表情都有些微妙。沈沐秋身体每况愈下,卫语卿夺了后位还不满足,竟要联合她们一起瓜分圣上对沈沐秋的宠爱么?不愧是卫语卿,能爬到这么高的位置,果然手段独特。

    钟向晚懒懒撩起眼皮,看向卫语卿的眼神有一丝探究的兴味。江风潜要是在,说不定当场就要宰了卫语卿。他那种人,才不会受人摆布。

    “多谢皇后娘娘为姐妹们着想,有您这句话就足够了。”丽妃拿起手帕,抹了抹脸上不存在的眼泪,随即牵起身旁那人的手,颤声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庄妃进宫已有好几年,苦苦盼着皇上来,如今青春不再,只可惜白白蹉跎了大好岁月。”

    众人皆面露不忍,心疼起庄妃来。庄妃手被丽妃紧紧握着,抽也抽不出来,面上不由得露出尴尬的神色。她向来木讷,惯不会巧言令色,猝不及防成为全场的焦点,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钟向晚又蒯了一捧瓜子,看戏似的,津津有味地磕了起来。

    卫语卿看向庄妃,她淡妆素裹,简朴雅致,看上去是比其他人要年长一些,气质端庄稳重,卫语卿莫名对她有些好感。

    “不必担忧,我有办法,皇上已经同意了。”

    “敢问皇后娘娘,是什么法子?”

    说话之人穿着鹅黄对襟绣罗衫,她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白皙圆润,长相很是讨喜,圆圆的大眼睛扑闪扑闪,让卫语卿想起自己之前养的小狗。

    “你是……?”

    那位女子站起身来,浅浅一福身,声音如黄鹂般清脆甜美:“臣妾宁妃,见过皇后娘娘。”

    这位宁妃举止有礼,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气度非凡,看来,江风潜的后宫,可不简单啊。

    卫语卿微微颔首:“很好,各位且听我细细道来。”

    “既然入了宫,便要承担为皇室绵延子嗣的重担。可若是体弱多病,诞下龙种,又怎能保证健康平安?”

    卫语卿站起身来,素手一挥,满腔豪情壮志,仿佛已经看到江风潜子孙满堂的那天:“于是,必须强健体魄,才能更好地服侍皇上。”

    众人眼角齐齐一抽,都察觉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从明天开始,每天卯时三刻准时集合,先绕着御花园晨跑三圈,然后列阵练五禽戏,最后学习防身术。此事由朗星负责监督,耍滑偷懒者,月俸减半。”

    “身体不舒服可以请假,准月事假,半个月一次考核,各位可有异议?”

    凤仪宫内静默异常,气氛一时间变得诡异起来。丽妃张了张嘴,哑了一般,半天说不出话。

    能进后宫的,哪个不是家里宝贝着的千金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是常态,出门有步辇载着,连走路都怕受累,更何况是跑步练武?卫语卿这是拿她们当男人练呢吧?很难不相信这是赤裸裸的折磨,偏偏皇上还同意了,他怎么能同意的?

    宁妃环顾四周,众人神情各异,都打着心里的小算盘。她轻咳一声,出言问道:“皇后娘娘,考核之后呢?”

    卫语卿顿了顿,忽然笑了一下:“先试半个月再说吧。”

    丽妃终于缓过神来,情急之下声音都变得有些尖刻:“皇后娘娘,各位姐妹都是大家闺秀,怎可这般抛头露面?练起来必定出汗,到时候妆化了,衣衫也湿了,一身狼狈,成何体统?这法子实在不妥,有伤风化,请皇后娘娘三思啊!”

    卫语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本宫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你是在说本宫有伤风化么?”

    “不,不是的。”丽妃紧攥着双拳,手心都掐出了深深的印痕,微微有些刺痛感。

    她清醒了些,瞥见对面依旧咧着嘴嗑瓜子的钟向晚,急中生智道:“臣妾担心钟贵妃旧伤未愈,不可剧烈运动,所以才一时情急失了言,望皇后娘娘见谅。”

    “哦?旧疾未愈?”卫语卿望向钟向晚,那双清亮的杏眼含着些关切的意味,“钟贵妃,若有隐情,但说无妨,本宫自会酌情处理。”

    钟向晚似笑非笑瞟了丽妃一眼,后者抖了抖,缩回椅子里,终于闭上了嘴。

    众人向钟向晚投去求助的目光,她平时最是桀骜不驯,不服管束,若是她能和卫语卿针锋相对,那是再好不过。

    这样明目张胆的拱火,任谁都看得出来,就看卫语卿和钟向晚如何自处了。

    钟向晚眉尖一挑,十分优雅地起身,紧紧盯着卫语卿的眼睛,回道:“本宫幼时不慎落水,心肺受损,皇后娘娘觉得,本宫还能不能参与?”

    卫语卿眨了眨眼睛,施施然步至钟向晚面前,二人相距极近,彼此的面容清清楚楚落入眼底。一个清逸高洁,一个美艳绝伦,这二人站于一处,气氛霎时剑拔弩张,仿佛一个不对就要拔刀相向。

    “钟贵妃,无论如何,本宫很希望你能来。”

    卫语卿身形高挑,与男子相比也毫不逊色,比钟向晚还高半个头。她低眉敛目,仔细端详着钟向晚,眼神带着一丝试探:“莫非是本宫不讨人喜欢,钟贵妃不敢来?”

    钟向晚莞尔一笑,随即牵起她的手,掌心轻叩,语气说不出的娇媚惑人:“那皇后娘娘便猜一猜,本宫明日来不来。”

    “都散了吧,皇后娘娘乏了,该歇息了。”

    “是。”

    众人悉数退下,偌大的凤仪宫又只剩下她一个。殿外天高气爽,云蔼散漫,在这方寸天地之间,卫语卿感到巨大的孤独向她袭来。

    她一直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忙起来,仿佛只要这样做,她就不会想起卫予安。他们明明那么相爱,为什么还是要分开?

    卫奕鸣曾是她的太阳,可如今太阳已经陨落,她好不容易捞着月亮,终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一切皆是幻梦,以往的甜蜜温存全都消失不见,只有这冰冷的宫殿,和一眼望到头的蓝天。

    卫语卿自嘲地笑了笑,或许她离开卫予安才是正确的选择。跟着她整日里东奔西走,太多东西束缚着他,他怎能得到自由?

    她独自一人站了会儿,想起什么似的,抬起手掌一看——是一捧剥了皮的瓜子仁。

    云泽野才回京没几天,就忙得脚不沾地。沈贵妃的病因还没弄清楚,他就急吼吼被卫语卿打发出宫,给华锦看病,都没时间和陆素书说几句贴心话。

    真是的,大夫也要娶老婆的!就这么点俸禄,什么时候能攒够彩礼钱?就算真能把陆素书娶进门,以他现在的财力,怎么能保证她衣食无忧?

    其实,不仅仅陆望津跟他说,云泽野自己也深有体会——陆素书这样的金枝玉叶,自小就娇贵受宠,锦衣玉食,不识人间疾苦,难道嫁给了他,还要饿着肚子,烧饭浣衣不成?

    不行不行,陆素书绝不能跟着他受委屈,回去得好好拍拍卫语卿马屁,让她跟皇上说说,给太医院涨点俸禄。

    他美滋滋地来了不羡仙,美滋滋地上了楼,美滋滋地叩着门:“华锦,卫语卿让我来给你瞧瞧病,快开门呀!”

    房间里一阵忙乱,片刻过后,陆望津打开房门,脸色很是阴沉:“云泽野,你可真会挑时候。”

    看他那衣冠不整的模样,云泽野就知道他没干什么好事。不过他现在心情不错,懒得跟陆望津计较,便蹦蹦跳跳进了门。

    “我知道你肯定趁人之危做坏事来着,但是没有关系,我把华锦治好,她会替我收拾你的。”

    陆望津关上房门,上好门闩,走到床边,轻声哄道:“华锦,云泽野来了,你让他号号脉吧。”

    床幔将里面的情形遮得严严实实,华锦半天没回话,陆望津犹豫着掀开床幔,伸手进去想要去牵华锦的手腕,却听得“啪”一声,他手背瞬间红了一片。

    陆望津吃痛,心知华锦还在恼自己,便识相地退了出来,委委屈屈守在一旁,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云泽野看着好笑,他陆望津以前不是很能耐么?也有这种低头服软的时候?

    “你出去。”

    华锦声音闷闷的,听着很不高兴。陆望津有些担心,云泽野给了他一个坚定可靠的眼神,陆望津无法,只能三步两回头地出了门。

    “华锦姑娘,陆望津出去了,你伸出手来,我给你瞧瞧。”

    他搭上华锦的脉搏,本来喜气洋洋的表情逐渐转为疑惑,最终震惊地张大了嘴:“你你你你……”

    他刚想跑,华锦反手抓住了他的衣袖,颤声请求道:“你帮帮我吧。”

    她眸中含着细微的泪光,脸色苍白如纸,看起来如同易碎的琉璃般脆弱。

    过了半晌,云泽野总算开了门,陆望津早就等得心焦,他探头朝房间里望了一眼,床幔依旧挡着,华锦的身影看不真切。

    “怎么样?”

    “合欢蛊已经拔除,她身子有些弱,我去药房抓副药来。”

    陆望津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可看云泽野的脸色,并不像来之前那般高兴,陆望津心中奇怪:“当真没事?你没骗我吧?”

    云泽野见他不信,坚定地大声重复了一遍:“合欢蛊已经拔除了,你怎么就不相信我的医术!”

    陆望津吓了一跳,赶紧捂住他的嘴,狠狠威胁道:“你这么大声干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云泽野幽怨的眼神让他打了个寒颤,陆望津不耐烦地挥挥手,毫不留情地赶人:“好了,你可以滚了。”

    “那你要好好照顾她,我一会儿回来。”

    “你等等。”瞅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陆望津不是很放心,“方子给我,我去抓药。”

    云泽野看着陆望津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又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华锦掀开床幔,露出半张脸,眼中思绪万千,唯独找不到后悔二字。云泽野从没见过这样的华锦,往人心上捅刀子的时候毫不手软。

    二人对视良久,华锦缓缓开口,无声地道了声谢。云泽野有些神伤,他垂下头去,转身离开了不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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