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先生之言
听说李泌要被调回长安，李倕慌了手脚，他在外行军打仗，浪得那么欢，全靠李泌在后方调度指挥，作用比肩管仲、萧何。
他打定主意绝不能放这位绝世大才离开自己。
大军一路急行，一天后他们在武功郡通往凤翔的半路上相遇，李倕不等胯下坐骑站稳立刻扔下手中马鞭朝李泌的马车跑来。
他一把拉住马车的车头，对车厢里大喊：“先生要去哪里？难道要抛弃本王，抛弃凤翔百姓了吗？”
帘子被一双白嫩的大手颤抖的挑开，他的主人叹息一声后钻出车厢朝杞王下跪，李倕紧紧抓住他的双臂不让他跪下，口中大吼：“就是死，我也不会让先生回西京，传旨之人在哪里，让他滚过来见本王！”
“殿下不要意气用事，此时不是违抗圣旨的时候。”李泌星目含泪，眉毛拧在一起，满脸的不舍。
在凤翔这段时间，李泌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自由自在，不用担心朝廷，不用担心有人掣肘，可以尽心施展自己的才学。
李泌何尝想离开凤翔，离开杞王，李倕和诸位大臣见面后，皇上的圣旨立刻发到凤翔，他是绝顶聪明之人，早猜到其中缘由。
原本他就是李辅国安排留在杞王身边挑起太子和杞王争端的一颗棋子，只是谁也想不到杞王竟然会如此大胆，非但不按照规则下棋，还打算把棋盘给掀了。
召他回西京是第一步。
李泌握紧李倕的双手，苦口婆心的说：“殿下，你之前做了什么，和李辅国又说了什么，微臣能猜到一二，如今带你下手握雄兵万不可骄横，先稳固凤翔，管好军队，小心西京有暗箭射来。”
“暗箭？信不信本王立刻冲过去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
李泌轻轻在李倕手上打了一下说：“不可如此不忠不孝，否则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殿下？我大唐乃礼仪之邦，不是苦寒之地的胡族，殿下行事不能任性妄为。”
“先生，我听您的，走，我们回凤翔。”
李泌用力挣脱李倕的双钳，指着李倕怒喝：“若殿下执意如此，微臣立刻拔剑自刎。”
话音未落，宝剑出鞘声便响了起来，李倕赶忙后退数步，惊慌失措的说：“先生恕罪，是我的不是，可先生为何执意要回西京呢？”
“微臣一家老小皆在西京，殿下，他们让微臣回去是第一步，之后会慢慢蚕食殿下的军队，微臣苦思良久想不到破解之法，或许回到西京之后能豁然开朗。”
“蚕食？如何蚕食？本王的军队忠心耿耿。”
“殿下莫要忘记，军队靠的是军饷，世上之事有一才会有二，只要钱能到达的地方必然有缝能钻。”
李倕不再说话，李泌说的没错，唐朝是募兵制，没钱谁来当兵，就算凤翔地大物博钱粮充足，只要朝廷用一些办法总会垮掉一部分军心，慢慢蚕食。
眼下他也没有好的办法去解决这些事情，而且李泌铁了心要回西京，李倕只能掏出鬼面令捏在他手里。
“先生此去凶险万分，若有急事可以先联系鱼朝恩和永和公主，另外派人前往武功郡，用不了多久本王便会赶到，唉！先生在上，请受李倕一拜。”
王思礼等人见状纷纷下马跟其李倕一起跪下，李泌仰天痛哭流涕，自己步入朝堂以来，一腔热血满腹才华，处处受人排挤、忌恨，投靠太子又被宦官压制。
他实在想不到这位庶出的杞王竟然能如此对待自己，这一跪，此生他永远都是杞王的人。
李泌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交给李倕说：“自叛乱以来，百姓赋税日渐沉重，微臣思虑许久，既然凤翔是殿下的领地，万不能再让百姓承担朝廷沉重的赋税，这里写了一些凤翔等地减税的方法，还请殿下过目。”
大唐之初，民生凋敝，人口不足三百万户，比隋朝巅峰时期的九百万户足足少了三分之二，为了休养生息，实行租庸调制，百姓的赋税改为四十税一，远低于汉代的三十税一。
自叛乱以来，朝廷钱粮紧缺，不知哪个出的主意，将四十税一改成二十税一，有的节度使更是丧心病狂，实行十五税一，甚至十税一，百姓苦不堪言，这些赋税大多进了节度使的口袋，真正落到朝廷手中的不足十之一二。
不然朝廷也不会因为睢阳、南阳被围而惊慌失措，南方的赋税送不上来，北方的供不过来，朝廷没钱什么都做不了。
李倕匆匆看了一眼，大多是减轻百姓负担，增强地方实力，藏富于民的举措，他更舍不得李泌离开。
“先生，可不可以多留几日，我想和先生彻夜”
在李泌威严的目光下，李倕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恭敬的行礼说：“先生一路珍重，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麻烦先生。”
“殿下尽管吩咐。”
“我已经拜托永和公主从神策军中寻找可靠之人控制城防，只是我那阿姐愚笨，怕她不肯与鱼朝恩一同商议，有劳先生能帮帮她。”
“殿下宽心，微臣必定竭尽全力。”
李泌又拉着王思礼和李嗣业两人仔细嘱咐一番才登车远去，直到看不见马车的影子，李倕才闷闷不乐的上马。
一路上，李倕有空就看李泌留下的手册，看到妙处忍不住拍手叫好，王思礼领着十余人藏在堆积如山的账簿中，听到叫好声才欣慰的抬头看着李倕。
自李泌走后，大军回凤翔就走的很慢，原本一天的路用了三天才走完，这一天总算是回到凤翔。
王云梦领着凤翔大小官员早就等在城外，一见领头之人，她不顾身旁奴婢的劝阻，飞一般的跑了过去，马上之人也飞身下马朝她跑来。
阔别许久，李倕抱着妻子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当着众人的面是又亲又啃，在李嗣业欢快的笑声中，全军转身背对回避。
李倕命令大军与赤水军一同驻扎，其余事情等李光弼赶到之后再商议，等待期间，军中将士可以进入凤翔，但不得脱军服，不得酗酒，不得扰民滋事，不得留宿城中。
吩咐完，李倕一手牵着王云梦一手拉着李怀依，一同回到凤翔的家中。
这一夜，大被同眠，小别胜新婚，春光满屋，携手揽腕入罗帏，含羞带笑把灯吹；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
休整十余日，李倕白天回军营监督训练，晚上回家，三人相处其乐无穷。
同时他依照李泌手册上所写将凤翔等地的赋税由二十税一改回四十税一，设立物调司，监管市场价格，管理粮食、盐、铁等物资生活、战略物资的价格。
李倕规定，凤翔等地的商人开始纳税，依照三十税一来收，相应的他给了商人们该有的权力，参军、从政、能穿华服。
如果这里是西京，必定有大把的人反对，但这里是凤翔，一切都是李倕这个凤翔节度使说了算。
这一晚，李倕正坐在那里看书，耳旁传来两位夫人的谈话。
“阿姐，我又来红了。”
“又来了？妹妹和殿下相处许久，难道”
“嗯！要不要找几个郎中调理一下。”
李倕猛地把书放下，来红？自己和李怀依虽在外打仗，但那方面也算勤快，为什么她一直没有怀孕？难道是自己不行？
等等，红？！
李倕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外面大喊：“来人！更衣，本王要去军营。”
“殿下，此时去军营做什么？难道有军情？”李怀依探出脑袋撅着嘴问。
“对，重大军情，本王知道怎么破解先生说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