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你对我很重要
洛阳,武周时期的都城,武则天当年苦心经营,在规模、繁荣上足以匹敌西京长安,唐军攻下慈涧后就沿涧水布防,依照李倕的命令对洛阳城不围不攻。
尽管双方对峙,洛阳城中繁华依旧,马照跑,舞照跳。
李倕几人穿过洛水西桥,来到定鼎门前,百余名燕军穿门而出将他们重重包围,李嗣业正要发作,李倕比了个手势,从怀中掏出黄金麒麟扔给为首的牙将。
牙将见到黄金麒麟立刻恭敬起来,将麒麟递给李倕低头说:“原来是贵客到,散开,放贵客入城。”
李倕小心的将黄金麒麟塞回怀中,问牙将:“他在哪里?”
“贵客请到宽政坊的宜然居,裴兴奴已在那里恭候贵客。”
“裴兴奴啊~~~”李倕兴致盎然的摸着刚长出来的短须,忽然感觉身旁传来一阵杀气,连忙咳嗽几声说,“胡说八道!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快带我去。”
“鼓乐起,迎贵客!”
军鼓号角齐鸣,几人在莫名的气氛中被燕军的保护着进入洛阳城,刚过城门,李倕便被眼前的盛况吸引。
车马粼粼,往来行人商户络绎不绝,每个人的脸上哪里有战争带来的担忧,全是一副安居乐业的样子。
再看这洛阳城,鳞次栉比,尽是武周时期的华丽风格,尤其是矗立在中心的大周万国颂德天枢,一条栩栩如生的舞爪金龙缠绕洁白的通天巨柱,随时准备登天破云,君临天下。
洛阳无愧神都之名。
李倕被洛阳的繁华深深吸引,相比长安,这里多了几分鲜活的气息,谁能想到不久前,这里刚经历过数次大战。
街道上东边新来的商旅正围在告示牌前看着什么,李光弼朝李嗣业努努嘴,示意他过去看看。
“大哥,俺不识字。”
“你个废物,当初逃学时,阿耶阿娘为何不把你腿打断,”李光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亲自来到告示牌前大声念了出来。
“大唐杞王仁义,两军交战不会伤及百姓,皇上有旨,城中一切照旧,商税减半,不设宵禁。”
李倕苦笑一声:“他倒是会做人,这算是为我扬名吗?”
“古语有云,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殿下今日可带了金银?准备打赏谁啊?你那里藏了什么?”李怀依指着李嗣业马上的行囊叫了出来。
李嗣业急忙捂住,红着脸说:“一点丝绸绢帛而已。”
“是不是他的主意?”
李嗣业脑袋转的飞快,连连摇头说:“俺早就倾慕裴兴奴,此番来洛阳城必定用丝绸绢帛缠头打赏,最好,最好,嘿嘿,能一亲芳泽。”
“哼,你敢!”李光弼冷笑一声,抢过行囊朝路旁扔去。
“你!”李嗣业翻身下马心疼的捡起行囊,指着李光弼的鼻子说,“阿耶当年就说你是败家奴,这上好丝绸绢帛说扔就扔,你知道值多少钱吗?!”
“不知道,今日你敢乱来,我当场剁了你那话儿。”
街上的百姓听到争吵,吃瓜天赋觉醒,不自觉的围了上来,李倕不想太招摇,急忙阻止说:“够了!今日是来开心的,凡事有度,李大,李二的丝绸绢帛是我赏的。”
李光弼凑过来小声说:“切不可过分宠着这厮,他都快爬到我头上拉屎了。”
“那是你的家事,回去之后自己想办法,走,去宜然居。”
越接近宽政坊,道路两旁的燕军骑兵便多了起来,宜然居大门口一个熟人正坐在马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人。
李光弼青筋暴起,指着那人说:“是李归仁!”
“那又如何?”李倕率先走上去朝李归仁微微作揖,后者点点头郑重的还了一礼,也不说话,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
几人穿过宜然居的大门,一个宽大的院子映入眼帘,左右两旁回廊贴着墙壁对称的向里曲折延伸,崔乾佑一身便装站在院中的假山旁,恭敬的向李倕行礼,一言不发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再穿两门,来到别致的内院,环佩叮当之声伴随着清丽的歌声从阁楼传来,李倕一行人痴痴的站在那里,直到整齐的军列声响起才醒悟过来,李光弼和李嗣业本能的握住腰间短刀。
五十名燕军士兵左手握盾右手握着长枪,沿着回廊踏步而来,整齐的挡住几人身后的大门,阁楼上的歌声戛然而止。
安庆绪的声音从阁楼透了出来:“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故人既来之,则安之,风月正好,何不上楼共饮?”
“我正有此意,把家伙收起来,别丢人现眼。”
李倕轻拍身上的尘土,微微整理一番,大踏步进入屋内,几人慌忙跟了上去。
阁楼上,安庆绪和安守忠正坐在那里喝酒,一个身段轻盈的妙龄女子穿着淡红色的舞衣,面带红纱,恭敬的站在那里。
安庆绪嘴角上扬请李倕坐在身旁,安守忠警觉的站了起来,一只手放在身后,李光弼和李嗣业同时瞪着他。
“今日故人相聚,大家不必紧张,陈王,你与他们也算是老友,去对面坐下喝一杯吧。”
李倕朝兄弟两点点头,两人看着安庆绪小心的退到对面位置坐下,李怀依则大方的坐在李倕身旁。
“想必这位便是毗伽公主,果然倾城之色,朕与杞王相交多年,得知他又得佳人,自然为他高兴,先敬公主一杯,还请日后好生照料杞王。”
“多谢。”李怀依不客气的举杯一饮而尽,李光弼和李嗣业不禁捏了一把汗。
安庆绪又转头看着李倕,另外拿出四个酒杯,亲自倒满杯中酒,他对李倕说:“杞王,你我许久不见,先痛饮三杯,以叙旧情。”
“等一下,我喜欢把丑话说前头,今天这么大阵仗到底是为了什么?”
“请先饮酒。”
“殿下万万不可!”李嗣业站起来阻止说,他一站起来,对面的安守忠也站了起来,李光弼不甘示弱,也跟着站了起来。
李倕摆摆手说:“都坐下,今日是故人叙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好胆色,朕最喜欢杞王这一点,裴兴奴,听闻你练习霓裳羽衣曲多时,今日闻名天下的杞王就在眼前,还不献舞?”
“是,妾久闻杞王大名,梦想有一日能亲自为杞王献舞,今日得尝所愿,喜不自胜。”裴兴奴的声音甜、软,和她轻盈的身段配合的恰到好处,很容易让人产生遐想。
李倕乐开了花,连干三杯,笑着对裴兴奴说:“今日也不晚,本王早就听说裴兴奴大名,可惜”
“哼!”
李倕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不好意思的朝安庆绪笑笑。
“哈哈哈哈,今日朕总算找到杞王的弱点,身为男子实属不易,来,再干一杯。”
阁楼上,酒美曲美人更美,在霓裳舞曲中两人不知不觉喝了半角酒,安庆绪微醺的抓住李倕的手问:“你为何不进攻?”
“我为何要进攻?”
“南阳之围已解,只要攻破洛阳,兵出轩辕关,便可支援睢阳,大唐的南方无忧。”
“大唐有南阳就够了。”
安庆绪对李倕指指点点,大笑着说:“好啊,你已经开始涉足朝堂,朕很好奇,为何不当太子?”
“太子?我连皇位都不想要。”
安庆绪收起笑脸,沉默一会又问:“如果朕投降,你会怎么办?”
“我不会让你投降,你对我很重要,安庆绪,我为你准备了两条路,第一条,放你离开大唐,第二条路,死战到底,与洛阳共存亡。”
“朕手中有六十万大军,你不怕吗?”
“兵,贵精不贵多,别忘了,你身后还有一个随时准备吃掉你的人。”
“唇亡齿寒,他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你夺位称帝,与大唐已成水火之势,他不一样,还有回旋余地,你放在宫中的细作,想必时刻想着如何摆脱你。”
“你知道了?!”安庆绪知道自己失态,急忙端起酒杯放在嘴边,随即笑了出来,“你还是老样子,总是吓唬朕,这个人你永远查不到。”
李倕站起来走到裴兴奴身旁,慢慢掀开她的面纱,却不看着裴兴奴,他对安庆绪说:“未必,我军围而不攻,最着急的便是那个细作,还有你。”
安庆绪捏碎手中的酒杯,目露凶光,他不知道杞王这段日子经历了什么,只是觉得他的手段越来越老练,只要自己露出一丝破绽,他会毫不犹豫的攻进来。
“如果朕命令他按兵不动呢?”
“不可能,自我领兵东进,那个细作想必看到了自己未来的下场,必定不顾一切的想杀你灭口,借我的手。”
安庆绪脸色铁青,紧握的拳头中渗出一行热血,他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阴沉着脸说:“今日决不能放你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