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香积寺（七）
擂鼓的太监正是程元振，眼看唐军追击，用不了多久便会攻打长安城，他向广平王讨了个命令，亲自下场鸣金。
“啪！”
李倕纵马上前狠狠给了太监一鞭子，激动得连说话都不利索：“敢乱我军心，来人！将，将这个死太监推出去斩了！”
“是！”
怒不可遏的唐军恨不得立刻将程元振生吞活剥，他们整整打了一天，好不容易才打败安守忠，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刻，他竟然做出这种事。
“殿下救我！殿下救我！”程元振撕心裂肺的哀嚎着。
广平王急忙纵马上前大喊：“杞王刀下留人！”
李倕的双眼都要喷出火来，广平王，未来的唐代宗，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他已经在凤翔郡百姓面前立下誓言，破长安城迎娶王云梦。
他已经摆明态度自己退出太子之争，广平王真是人头猪脑，怎么连这一点都看不明白，以前的账还没跟你算，现在就敢冒出来，好，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放下那个死太监！”
李倕手中马鞭一举，利落的翻身下马，狠狠捏住广平王的手腕将他拖下马，全然不顾广平王的惨叫。
“杞、杞王，你要干什么？”
李倕回头给了他一个终生难忘的眼神，用力把他甩到将士们面前，指着满身血污、盔甲破碎的士兵们说：“你给将士们一个解释，为什么要鸣金收兵？说！”
“说！说！说！”唐军群情激奋，举着手中的武器大喊。
一旁包扎伤口的郭子仪正要上前，他怕杞王恼怒，万一下手没轻没重，凭空又惹来一场风波。
满面怒容的李光弼拦住了他，说：“令公难道还要袒护这厮不成？你我在朝堂之上如履薄冰，今日又乱我军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末将必定支持杞王。”
“太尉，你”
李泌也过来劝说：“令公，若此事不深究，今后我等如何领兵打仗，今日之事，就当看不见吧。”
广平王在唐军愤怒的吼声中彻底丧失作为皇子，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信心，他怎么也想不到发怒的杞王会如此恐怖。
“十、十弟，将士们征战一日，甚是辛苦，敌军大败，养足精神明日再进攻不迟。”
“敌军大败？”
李倕恨不得朝他那张白嫩的大脸狠狠抽上几鞭，今日唐军惨胜，不趁机打一场追击歼灭战，让安守忠带着有生力量逃回长安城，还怎么攻城？还怎么抓安庆绪？
李倕一拳打掉广平王的头盔，抓着他的衣领，指着堆积如山的唐军尸体，双目含泪，悲愤的说：“今日我军损失惨重，让安守忠顺利逃回长安城，我军又该如何攻城，你这个没脑子杂碎，死赤佬，当初怎么没把你射墙上？”
广平王虽然不知道杂碎、赤佬什么意思，但看李倕的表情，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话，他壮着胆子说：“十弟，本王，好，好歹也是天下兵马大元帅，难道不能命令全军进退？”
“你聋了吗？陛下下旨命本王调度天下兵马，你跟这个没卵子的杂种跳出来碍事，来人，将程元振就地正法。”
“十弟！”广平王脚下一软，竟然跪了下来，”杞王，求你放过他吧，都是本王的错，要罚你就罚我吧。”
李倕实在想不到广平王会来这一招，说到底他是自己的大哥，手足兄弟，纵然自己再愤怒，也不能处罚大哥。
“殿下，广平王乃是无心之失，请杞王殿下看在手足的份上饶了他吧。”李泌此刻出来修台阶。
所有人之中，除了李泌下跪，没人愿意出来求情，郭子仪和李光弼同时冷哼一声，背过脸去。
“好！大哥，这件事我不追究，程元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给我重打一百军棍，当着全军将士的面，给本王狠狠的打，能不能撑过去就看他的造化。”
说完扶起广平王，“亲切”的说：&34;大哥，你我终究是兄弟，攻破长安城，本王就会正式迎娶王家千金，那太子之位本王不稀罕，若你还不放心，本王给你指条明路。&34;
“此话当真？还请杞王教我。”
李倕指着躲在后面看戏的回纥骑兵说：“陛下答应他们破长安城之日，让他们入城收百姓的金帛、子女，若你劝得了叶护太子不打长安百姓的主意，长安城百姓必定感恩戴德，你说这是不是大功一件？”
广平王恍然大悟，连连作揖说：“杞王之言，醍醐灌顶，大哥谨记于心。”
一旁看戏的叶护太子和毗伽公主李怀依恨不得拿张胡床，再来些好酒好菜，坐下来好好看戏，想不到这尸山血海之中还能看到宫廷大戏。
李怀依纵马走到李倕身旁戏谑的说：“杞王好大的脾气，今后这大唐太子之位非你莫属。”
“关你屁事，”说完，李倕铁青着脸朝郭子仪他们走去，如今时机不对，否则他早就拿下叶护太子和李怀依，押着他们去陇山，看哪个回纥人敢动。
“李倕你给我站住！本公主亲自领兵救援大唐，你非但不感恩，还屡次冒犯本公主，大唐是如此对待客人的吗？”
“知道了，回去之后本王一定把你当菩萨供起来。”
“你回来，你回来！”
李怀依快气疯了，若不是磨延啜念旧，她才懒得领兵进入大唐，她就该带人驻扎在陇山口，杀进凤翔，将这个杞王千刀万剐。
唐军重整列队，向潏水河旁进发，郭子仪和李光弼等人所受均是皮外伤，并不严重。
此战，唐军斩敌八万，俘敌三万，己方死伤近五万人，回纥骑兵损失二十余人，吐火罗军和于阗军几乎全军覆没。
安守忠带着不足三万人狼狈逃回长安城，大败之后，安庆绪不敢久留，带着安守忠、崔乾佑等人匆匆逃往洛阳。
此战结束，杞王李倕名动天下。
是夜，李倕正和李光弼、郭子仪、李泌、王思礼等人商议明日攻打长安城之事，营外传来两声怒吼。
“末将仆固怀恩，求见杞王殿下。”
“末将李嗣业，求见杞王殿下。”
几人相视一笑，他们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两人来的目的。
果然，两人进来之后，先表演了一段双眼互射杀气，然后同时跪下说：“殿下，末将仆固怀恩请战，连夜攻打长安城，活捉安庆绪，若不能第一个登上长安城楼，末将甘愿赴死。”
“殿下，俺也一样。”
李倕往书案上一坐，翘起二郎腿，左看看右看看，一指李嗣业说：“说说理由。”
“我军得胜，士气正旺，正是拿下长安城的好时候，否则安庆绪那厮便跑了。”
“殿下，末将也是这个意思，若今日得胜之后立刻攻城，安庆绪绝对跑不了。”
几位重臣忍不住笑出声来，郭子仪拍着仆固怀恩的肩膀说：“先机已失，安庆绪早就跑了，如今这长安城手到擒来，殿下准备不战而屈人之兵，累了一整日，你们回去早些歇息吧。”
“末将睡不着。”
“末将也睡不着。”
李倕手扶书案反复打量着仆固怀恩，李嗣业和赤水军的时间久了，求战的欲望远超一般将领，想不到这仆固怀恩的战意也这么强。
是一张好卡，要不要找个机会也收了？如果我全收走了，郭令公那边不是没人了？
他指着仆固怀恩说：“你对回纥骑兵了解多少？”
此话一出，李泌立刻命令士兵紧守营门，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回殿下，回纥骑兵有三快，马快，刀快，集结速度快，若是平原作战，世上绝无对手。”
“绝无对手？”李倕甩动着身上的玉佩，心说，老子要是能造几把加特林出来，保证他们跳下马匹，从此过上能歌善舞的生活。
李倕一摆手说：“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殿下，这长安城？”
“明日再说，退下！”
见李倕神色有异，李嗣业拖着仆固怀恩就往外走，在军营中，李倕说的话比圣旨更管用。
帐中安静之后，李倕对几位重臣说：“攻下长安后，本王想带六万人前往陇山，令公，太尉，不知道你们还能否募集士兵继续前进。”
“殿下不必担心，拿下长安城后，请陛下发下圣旨，命令各方节度使合兵一处，共同攻打洛阳，叛军主力死伤惨重绝无还手之力。”郭子仪说。
李倕赞同地点点头，因为他的介入，历史已经改变，只要郭子仪和李光弼同时领兵，洛阳之战绝对不会失败。
守卫忽然进来禀报：“殿下，毗伽公主求见。”
“她来干什么？让她没事别来烦我。”
“毗伽公主说她想提前回牙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