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暗流
军营外，两个士兵吃力的抬着半人高的震天雷小心的装进抛石机的弹袋中。
震天雷呈圆球形，通体黑色，一条五十厘米长的引线环绕固定在球身，移动时里面传来金属轻微的撞击声。
军械校尉沈重九命令调转抛石机方向，目标两百步外的小树林。
引线点燃，抛石机划着利落的弧线将震天雷扔了出去。圆球在空中高速旋转，落到树林上空时引线燃尽。
“轰！”
站在三百步之外的李倕等人遮住双眼躲避强光，弹指间，狂风扑面而来，几人的披风被吹的猎猎作响。
众人纷纷瞪大眼睛惊恐的捂住耳朵。
郭子仪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将，在一闪一爆之间，吓的脸色苍白，老天发怒了吗？
小树林被炸成深坑，周围五十步之内所有的树木均被震天雷中暗藏的铁球击碎。
李倕兴奋的扬起马鞭朝爆炸位置冲过去。
这是一件改变时代的武器，有了它，别说十五万，就是五十万叛军都给他灭了。
沈重九真是个天才，仅靠着武备志和他的几幅画就造出了大号震天雷。
深达一米的大坑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到处都是震天雷破碎的残片。李倕蹲在地上抓起一把黑土闻了一遍又一遍，啊，是现代的味道。
郭子仪壮着胆子率先来到坑边问李倕：“殿下，刚才是上天发怒了吗？”
“不是，这是震天雷爆炸产生的威力，那阵狂风是它的冲击波。”
“震天雷为何能有如此威力？”
“为何？因为里面装填了足够多的火药，引线点燃火药在狭小的空间中发生爆炸，爆炸产生的力会挤压空气，空气挤压外壳，然后带着里面的铁珠一起飞出去，根据力学公式计算……”
“殿下，您在说什么？”
“物理知识，不说也罢，令公，有了如此威力的震天雷，我们一定能打败叛军，沈重九，我们能做多少颗震天雷？”
“回殿下，军中尚存三颗，暂时不能继续制作。”
“多少？三颗？”李倕忍不住叫出声来，对面可是十五万人，三颗全扔出去能杀伤一两万人已经算是李渊保佑。
沈重九惭愧的说：“殿下，震天雷太大，铸造外壳时损耗颇多，军中已无生铁。”
“是哪里出了问题？”
“炒钢法费时费力，军中储备矿石不够，请殿下降罪。”
李倕叹了口气让沈重九先回去，这件事情不怪他。炒钢法工艺复杂，缺陷很大，要想炼出铁水还得等952年。
三颗就三颗吧，总比没有好，早知道就不实验了。
回到军营，李倕以军中锻造新兵武器为由，从凤翔郡调集铁矿，同时命令沈重九制造小型震天雷，越多越好。
两军开战时，只要小型震天雷够多，保证炸死安守忠那个赤佬。
自从观看震天雷的投射效果之后，郭子仪和李泌身上围绕着奇怪的气氛。
郭子仪是欣喜，杞王每每给人惊喜，又肯纳谏，和他交流不会像其他皇子那般沉重。如今利器在手，何愁天下不定。
李泌的感受则是忧虑，他原以为自己了解杞王，可杞王走的每一步都出乎他的意料。
身为行军大司马，他不能了解主帅，又如何出谋划策，今后又该如何在杞王的队伍中立足？
暮色深沉，李泌身披长袍在营中漫无目的的乱走，天寒地冻，他时不时哈几口热气在手心搓几下，再看着天空的月色叹几口气。
他自小便受太上皇青睐，封为侍诏翰林，后来与杨国忠结下孽缘害死幼子，报仇无望，心灰意冷下决定归隐山林。
若不是李亨召唤，他根本不会出山。
出山后他看中广平王李豫，认为他宽厚仁德，谁料宦官日益强势，广平王信任宦官，对他日渐疏远。
如今，他身在赤水军营，内心无比煎熬，广平王在陛下面前推荐只是试探，李辅国是真心实意将他推到李倕身边。
用心险恶，其心可诛。
李倕站在营帐门口看着惆怅的李泌，只有一个满怀心事的人才会那样来回走动，还唉声叹气，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是震天雷吓到他了吗？
李泌足智多谋，是张不可多得的异种卡，李倕几次三番绕来绕去就是为了得到他，如果李泌心烦意乱，现在出去安慰正是将这张卡彻底收入口袋的好机会。
可是他以前是广平王的人，能彻底信任他吗？
李倕举棋不定，如果这时候有一张诚实卡就好了，可惜系统妈妈只是偶尔出来刷刷存在感，这些事情还得要靠自己。
赌还是不赌？
对不起，鱼朝恩，只能先押上你，输了，本王就将你带离行宫留在身边，赢了，咱们又多了一名超级智囊。
打定主意，他悄悄走到李泌身后，高声念道：“宫廷玉液酒，人间草木灰，好对好对。”
李泌猛然回头，心中大惊，杞王怎么知道这个对子的？难道那天鱼朝恩是去见他。
“先生可想知道下半句？”李倕直视李泌的双眼，胸腔里的心脏怦怦跳的厉害，李泌这样的人物一定是个说谎高手，必须看着他的眼睛。
“殿下，难道他是你的人？”
李倕犹豫片刻，郑重地点点头说：“不错，他是本王安插在宫中的，先生，你原来是广平王的人，本王没有完全信任你，本王在这里向你赔罪。”
“殿下屡次试探，微臣如何不知？可为何今夜说出此事？”李泌苦笑着问。
“先生今夜在营中来回走动，想必有解不开的心事，是本王的震天雷吓到先生？”
“杞王殿下行事每每出人意料，微臣看不透殿下。”
“原来如此，先生想知道宫廷玉液酒的下半句吗？”李倕目光灼灼，期待的看着李泌，他想要一个态度。
李泌目光诚恳，撩袍跪倒在地对李倕说：“李泌确实侍奉过广平王，如今心灰意冷，杞王殿下知人善用，领兵有方，是大唐苦寻已久的擎天之柱，李泌愿侍奉在殿下左右，永不背弃。”
“好，本王相信你。”不等李泌叩拜，李倕就把扶起来低声说，“日后听到一百八一杯，便是自己人。”
“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如此奇怪的对子，殿下是如何想到的。”
李倕笑而不语，这是老艺术家的智慧，他只是叼天之光。
“殿下，微臣仍有疑问，还请殿下作答？”
见李泌问得郑重，李倕大概猜到他想问什么，既然选择相信他，干脆让他问个明白，他说：“先生不必拘礼，尽管发问。”
“殿下为何知道震天雷的制作方法？还有那物理知识又是何物？”
“你问这个啊，本王幼年时曾读过一本书，名为武备志，里面记载各种武器的制作方法，军阵练制，可惜本王不慎丢失，其中内容只记得十之一二，如今想来实在可惜。”
李泌恍然大悟，难怪杞王如此厉害，他对那本书的丢失也感到惋惜，如果此书尚在，刊印后让大唐将士们学习，定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的结算是彻底解开了。
杞王李倕招兵的榜文很快张贴在各郡县，百姓们听说要参加杞王的赤水军，纷纷报名，招募处人头攒动，不少壮硕的女子也想参加赤水军，均被招募官一一劝退。
不到三日便有两万赤水军新军报到，众人看的心花怒放，用不了多久，赤水军就有资本和叛军决一死战。
踊跃参军的百姓让广平王李豫寝食难安。
当夜，他身穿黑色罩袍，在程元振的指引下来到一处偏殿，殿内装饰简陋，稀稀拉拉的点着几支蜡烛。
进门往前看是一副珠帘，后方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她就是李亨的张皇后。
张皇后见李倕进来微微抬手，广平王便安静的跪坐在下首。
“广平王，你约本宫前来，所为何事？若不是程元振苦苦哀求，本宫根本不想见你。”张皇后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哀乐。
“皇后，如今朝堂形势有变，不少大臣支持杞王，臣担心”
张皇后不耐烦的打断他说：“担心你自己吗？无能之辈，清渠之战害我大唐损兵折将，你也配继承大统？”
“臣知道皇后属意十三弟，如今，不管是臣还是十三弟，想当上太子必须跨过杞王，臣想和皇后合作。”
“你配吗？陛下已经答应封侗儿为太子。”
“什么？不可能！杞王手握重兵，他若知道十三弟为太子，必定带领大军返回凤翔，到那时，皇后又该如何？”
“一派胡言。”
广平王抖了抖衣袖，拿出一封书信交给程元振，由他转交张皇后，他说：“皇后有所不知，杞王一直想推举建宁郡王为太子，当日臣抵达凤翔之时，建宁教唆杞王意图图谋不轨，这封信便是建宁郡王写给杞王的信。”
“杞王若知道是皇后力主杀掉建宁郡王，皇后认为杞王会如何呢？”
张皇后阴沉着脸看完手中的书信，一改刚才的镇定，声音发抖的问：“你想让本宫怎么做？”
“调回杞王，将赤水军交给郭子仪，如此一来，无论对皇后还是对臣，都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