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对决（二）
正月初二，大雪皑皑，关中平原雪天一色，孤立的长安城在雪景中显得格外雄伟壮阔。
赤水军依旧沉浸在新年的欢乐中，最近长安城没有动静，李倕将众人聚在一起教他们唱《难忘今宵》、《爱在西元前》、《踏山河》等歌。
郭子仪也忍不住跟着唱了几句，李嗣业领头，嘶吼的歌声在军营里回荡，未来与过去在这里交汇融合。
今日皇上又送来几道佳肴犒赏李倕等人，独独没有士兵们的份，李倕过意不去，命人前往潏水河凿冰钓鱼，大家一起做鲜鱼宴。
长安城金光门缓缓打开，安守忠率领一万士兵在清渠附近列阵，军阵裂开，身穿黄袍披着白狐裘的安庆绪趾高气昂地骑在马上，带着安太清和安守忠朝潏水河旁策马而来。
身后军阵缓缓行进。
“有敌军！”赤水军们纷纷扔掉手中鱼竿，朝本阵方向跑。
安守忠纵马上前，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后撤的赤水军大喊：“大燕皇帝陛下请杞王李倕上前说话。”
不一会，赤水军中传来动静，李倕带着郭子仪、王思礼率领五千骑兵来到潏水河旁。
见到李倕，安庆绪双眼放光，朝身后摆摆手，安守忠转身命令：“军阵后退百步。”
李倕朝王思礼一点头，王思夜也转身向身后骑兵命令：“后撤百步。”
同时，王思礼悄悄伸手摸向马身上的弓箭，安守忠怒目而视，手中马鞭指着王思礼。
安庆绪轻甩缰绳独自来到水边，李倕也有样学样，两人隔着冰封的潏水河凝视对方。
“做了吗？”李倕问。
安庆绪点点头说：“杞王果然聪明，朕已经是大燕的天子，不久之后也是所有人的天子。”
李倕不理会他，继续问：“亲自动手的吗？”
“朕的双手一直干干净净，”安庆绪双手伸展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这也要感谢杞王，若不是你此时进攻长安，朕还做不了天子。”
“干干净净，呵呵。”李倕只觉得好笑，一个反贼竟然说自己干净，“安庆绪，你现在想怎么样？”
“消灭你们，统一天下。”
李倕若有所思地说：“明白了，约战香积寺应该是你的主意，你想让本王将主力集中在一起。”
“朕想跟你来一场公平的对决，”安庆绪忍不住叹了口气，“杞王才打败我军几次，竟然让一部人心生恐惧，不在这里打败你，朕永远无法统一天下。”
“好，本王给你机会，香积寺，一战定天下。”
“李倕，朕要提醒你，如今我军有十五万兵力，你的赤水军才七万人，朕不想占你的便宜，十五万对十五万。”
“如果本王手上有二十万人呢？”
安庆绪双手支撑在马脖子上，大笑着说：“那就更有意思了，我军将以少胜多，名垂青史，李倕，朕算过了，你手中最多只能凑出十一万人，加上李亨的三万神策军，也才十四万人，回去好好想想办法吧。”
“打你们，足够了。”
“如此甚好，李倕，你可了解香积寺的地形？”
“知道，有平原，有山，非常适合你们的战术打法，”说完，李倕瞥了一眼安守忠。
“不愧是杞王，当年长安地牢中，朕也曾犹豫过，万一杞王真如传言一般，岂不是浪费朕的一片苦心。”
说到这个，李倕从怀中掏出黄金麒麟扔给安庆绪：“这个还你，本王用不到了。”
安庆绪接过带着李倕体温的黄金麒麟，惊讶的问：“你一直带在身边？”
“不错，本王可不想让别人误会通敌卖国。”
安庆绪用力摸着黄金麒麟，又将它抛还给李倕，说：“留着吧，关键时刻它能救你一命。”
“好，若是你兵败被俘，本王也会饶你一命，安庆绪，你是不是在皇宫中安插了细作？”
“不错，本王看中的人不止你一个。”
“本王一定会把找出来。”
“你找不出来，”安庆绪的嘴唇咧开了花，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李倕，你还是老样子，总想套朕的话，差一点就上了你的当。”
李倕拱手行礼杀气腾腾的说：“言尽于此，你我沙场再见。”
双方调转马头各自回营。
回去的路上，安守忠不解的问：“陛下，为何一定要见李倕？”
“天下之人，唯有他最懂朕，虽然我们是敌人，却不妨碍我们私下里成为朋友，传旨，若唐军大败，放李倕一条生路。”
“陛下万不可如此。”
安守忠面带怒色，死死盯着安守忠说：“朕费尽心力集中唐军主力于此，就是为了毕其功于一役，只要消灭唐军主力，李倕再也厉害也挽救不了大唐江山。”
前方，崔乾佑策马赶来，他带来一个消息，史思明从太原撤兵赶回范阳，如今的太原城外只剩下蔡希德军。
安庆绪不住的摇头，蔡希德这个蠢材定会被李光弼吃掉，如此也好，大唐将星集合一处，一次解决。
回到军营的李倕一脸愁容，安庆绪说的没错，他手上兵力不足，李亨的三万神策军是不可能调给他的，李光弼要守卫太原，眼下最快的办法只能从周边募兵。
郭子仪上前禀报说：“殿下，老臣有一员悍将正跟随回纥精骑赶往凤翔郡。”
“谁？回纥骑兵有多少人？”李倕是知道这个数字的，不过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仆固怀恩，他跟随叶护太子药罗葛裴罗、毗伽公主药葛罗依兰，率领四千回纥精骑正在赶往凤翔的路上。”
仆固怀恩？李倕心中一阵激动，又一个名将登场了，不过这个公主来干嘛的？
他问郭子仪：“公主？他们是来打仗的，又不是游山玩水，带公主过来干嘛？”
“殿下有所不知，毗伽公主自幼学习骑射，十六岁时便跟随磨延啜四处征战，她也是回纥精骑的统帅，仆固怀恩也要听命于她，当年她跟随磨延啜入京面见先帝，先帝见她模样可爱，赐名李怀依。”
李倕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唐代的穆桂英、梁红玉吗？
“她真有这么厉害？”
李泌补充说：“殿下，毗伽公主性格直爽，最忌讳别人质疑她的本领，以后见面殿下切不可失言。”
“知道了，哼，四千人。”
看来只能和历史上一样，把这四千人当特种兵用，和鬼面军所在的右跳荡联合行动，说不定有奇效。
李泌见李倕眉头紧锁，宽慰说：“殿下，我等可以在西北募兵，相信用不了多久定能凑够十五万人，何况西域各国也会出兵勤王。”
“能有十一万人本王就开心了，令公，如今太原战事如何？”
“李太尉尚未回信，想必太原战事吃紧，他以五万人力拒十万贼兵，着实不易。”
李倕心说，那可太厉害了，五万人打十万人能坚持到现在，可惜自己抽不开身，不然一定要去看看他是怎么守的。
“劳烦先生写一封征兵榜文，送交陛下过目，然后张贴周围各郡县，王思礼，如今军中还有多少饷钱？”
“回殿下，末将昨日刚点算过，如今军中尚有饷钱一百四九万三千六百四十六缗，足以再招募十万兵士。”
李倕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这王思礼管后勤真是一把好手，把账算得这么清楚，他当户部尚书太合适了。
有钱就好办事，等这笔钱花完了，如果睢阳和南阳依旧被围，得想办法再找个土豪。
他不停的打量着郭子仪、李泌等人，这眼神王思礼太熟悉了，忍不住抖了一下。
郭子仪此刻正暗暗后悔，当初要不是自己纵容广平王，也不会平白无故损失那么多朔方军，如果招讨西京兼防御蒲、潼两关兵马节度等使房琯固守乾县，也不会在陈涛斜损失那么多人马。
自叛军占据长安以来，大唐无谓的折损太多了，如今决战在即，大家却为兵力发愁。
李倕见郭子仪神色有异，知道他还在为兵力的事情发愁，急忙安慰他，眼下离决战尚有时间，一定可以招募到足够的人马。
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此战关乎大唐国运，胜，天下平定有望；败，大唐将失去一切。
大唐走到如今这一步，又该怪谁呢？
军械校尉沈重九帐外禀报：“启禀殿下，大号震天雷已经制作完成，随时可以投入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