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凡人之剑
黄袍道人盯着悬浮在他头顶的那柄墨剑，云端处，红衣老人和黑衣少女静默地看着江面上的黄袍道人。
黑衣少女面色凝重地问红衣老人。
“此人是谁？”
红衣老人阴沉着脸回应道。
“他是与我同时代的修道者，此人年轻时曾与我争锋，他比起我的手段更为失心疯一些，想来此次是趁着乱局对那个少年出手。”
红衣老人双手负后，黑衣少女正要出手，却被红衣老人一把按住肩膀。
黑衣少女不解地看向身后老人。
红衣老人沉声道：“放心，有那个年轻道人在，那小子暂时不会被那人掳走，但这么大动静，我们有必要先收敛气机，待到双方两败俱伤，我们就可以坐收渔利之利。”
红衣老人说完话，黑衣少女退至老人身后。
少年道人稳住心神，气定神闲地双手环抱胸前，以心声对着背着竹箱的少年说道：“我来拖住他，你赶快带你朋友走！”
隋安看向不远处的少年道人，只见大江翻涌，在深邃的江底，有一头几乎接近皆金十二境的上古大妖。
黄衣道人冷笑不止，狂妄地讲起自己的底牌。
他早已料到会有人来救那少年，只是那些巅峰修士无暇顾及他，只能派来那个年轻的道门后生。
江底那头妖物生前是一尊早已陨落十三境大妖残骸，经过他多年他两百年来不间断以血食喂养，如今那江底的大妖。堪堪接近十二境水准。
少年道人气定神闲嘲讽道：“就你他娘的有准备是吧！”
“剑来！”
霎时间，三十万柄凡夫之剑从少年道人的方寸物中不间断飞出，三十万战死大齐的军魂好似人人握剑冲杀。
曾经，少年道人自诩天人，孤心自傲，但在那处战场斩杀大妖后，心性已然脱胎换骨。
“曹珂凡人之剑！可斩大妖！”
黄袍道人皱眉道。
“你这后生难不成和老道一条路子的。”
名为曹珂的少年道人一指抵住眉心，袖口间飞剑不断飞出，三十万柄飞剑和三十万大齐军魂在他身后聚阵。
黄袍道人从未想过，那三十万大齐军魂是带着守护家园死战不屈的气势，自愿为曹珂征调。
云端的红衣老人不由得后退一步。
他很早便知道那少年道人，只是他没料到，此人潜力如此之高。
红衣老人心神不稳，而他身旁那个黑衣少女都不由得再退一步。
“这个后生，说他是五百年内道门剑道魁首都是贬低他了。”
江面忽起巨浪，巨浪之中一个蛇首猿身的大妖现身。
大妖半个身子在江中，若是完全显现，足足有二百余尺。
“大妖九瘟！”
黑衣少女下意识喊出那头上古大妖真名，在万年前那场大战中，那只大妖的身躯可不止有这么一点，想来也不过是残品。
黑衣少女成道至今不过百年，不过却是那座妖族天下破境最快的成道者，她曾听父亲讲过那头大妖的故事。
相传九瘟生性暴虐，猿身九头，每个头颅都可以比肩一座大山，只是因为九瘟血脉太强，乃至于即便踏足十三境巅峰都未曾有过灵智，这也就代表它既杀人，也杀妖！
在那场大战中，九瘟曾与人间武者陆峰大战百日，不分胜负，最终是道门以损毁一座名为“清都”的玉楼法器的压制下，九瘟最终被陆峰活生生地锤杀掉九个头颅。
在大妖面前，曹珂身子如同草芥。
黄袍道人冷笑。
“想跑？你跑得掉吗？”
黄袍道人的身影霎时间消失在原地，少年道人的身影也消失在原地。
三十万柄飞剑齐齐杀向大妖九瘟，江中大妖九颗蛇头发出嘶吼，一顿捶胸顿足后，大妖一手拍去，霸道无比的掌风吹散了万余条飞剑。
忽然战鼓声大擂，三十万黑甲军魂若隐若现，那名陈姓将军的虚影焕发金光。
“杀！”
震破天际的喊杀声的气势丝毫不比九瘟弱上半分。
凡人之剑，亦可杀妖！
一把把凡人之剑从四面八方围绕在九瘟身前，如同一只只细小飞蚊，一只飞蚊会被很轻松拍死，那么三十万只飞蚊呢！
仅仅是一个呼吸间，江面变为血海，那名陈姓将军双手立剑身前，身后虚幻的披风随风飘扬，有如一尊军神。
大妖九个头颅疯狂出动，仅是最普通的呼吸就可以摧毁几百柄飞剑，可即便这样，那些黑甲军的魂魄，依旧不曾退缩半步。
黄袍道人瞬息间已至少年跟前。
“讲真的，我真的很不明白你为何要脱离儒门学宫那座安全舒适的牢笼，去给我们这些人有可趁之机。”
隋安看着身前的黄袍道人不由得后退一步。
就在黄袍道人打算对少年出手之际，曹珂一拳袭来，黄袍道人侧身躲过，看着眼前的曹珂，他阴森冷笑道：
“后生，知道吗，你今日举动，毫无意义，即便我不对他出手，他今日也根本走不掉。”
说完，黄袍道人的目光眺望云端某处，老对头在此处，他怎能不知。
“我改主意了，那个少年我可以不要，但这个后生的三顺气魄和血肉要留给我，我们各得其利，如何？”
云端的红衣老人嘴角上扬，一个念头便至黄袍道人身旁。
曹珂盯着红衣老人，以心声对隋安说道——“我拖住他们！你赶快走！看看徐先生能否派人驰援。”
红衣老人负手笑道：“曹珂，知道吗，我其实挺羡慕你这种人的，你们这种人，一出生便必将大道登顶，不像我这般，修道五百载，还要像一条野狗一般去舍命争食，说实话我是挺欣赏你这个后辈的，甚至我都想过今日放过你一命，但你这种人天生的缺点就是骨头太硬了，打不软。”
“与这后生废什么话！快快解决掉他！”
曹珂一手掐咒一手念诀，只是吐息间，黄袍道人的拳头已至曹珂面额一寸。
黄袍道人这看似普通的一拳，蕴含着他一甲子吸收的那些魂魄，力道之大，后劲之深，绝非一般十二境可接。
这一拳，曹珂本可以躲，但他知道，一旦隋安被抓住，届时遭殃的可就是整个人间，从前的他，视他人之命如同草芥，如今的他，甘愿为守护这座天下，豁出自己的性命。
曹珂用头直接撞向那一拳，就在此刻，隋安所处位置变成一根朽木，少年消失不见。
这是死局，曹珂早就发觉在云端虎视眈眈的黑衣少女，此人境界，与他相比，不相上下。
少年道人嘴角流出鲜血，只见他痛快大笑道：“你们三人，只管来杀曹珂！”
饶是有些失心疯的黄袍道人仍旧被眼前这个后辈震惊到。
红衣老人愣了一会，随即竖起拇指：“曹珂！好气魄！”
黑衣少女明白，自己绝对不能让那少年道人存活，否则日后必成大患。
曹珂周身剑气萦绕，那柄孕育体内的本命飞剑被主人气魄打动，曹珂右手做出握剑动作。
黑衣少女出现在了曹珂身后。
曹珂一人对三个十二境巅峰修士，前无古人，恐后无来者。
一剑当空又飞去，洞庭惊起老龙眠。
曹珂横臂挥剑，黑衣少女与红衣老人同时出手截杀，可仍旧抵不过这一剑威能。
只是吐息间，四人被白光笼罩，天地静籁。
这一剑，曹珂已然证明，他是三千年来天上地下的最强的道门剑修。
白光之中，曹珂未曾倒下，红衣老人少去一臂。
黄袍道人被曹珂决绝的气魄吓退三步。
黑衣少女面对方才一剑，不曾退缩，她的大腿被曹珂那一剑留下可见白骨的裂痕，同样，她在曹珂身后也留下三道可见白骨的深邃伤痕。
红衣老人双眼睁大，眼瞳扩张，曹珂高傲地抬起头颅，一个照片冲向天际，拉开了与几人距离，黑衣少女在其身后紧追不舍。
两座天下年轻一辈的最强者的巅峰对决。
黑衣少女指尖有利爪，曹珂大笑
红衣老人捂住断手消失在原地，惜命的他可不会冒着一点风险。
黄袍道人抬头看向天上正在交手的二人，掐指念诀，迅速感知到隋安位置。
“千年难遇的好机会，若是成了，可就大道登顶了！”
黑衣少女很快追到曹珂身前，曹珂催动本命飞剑，抵住凭空出现的一击。
二人四目相视，他们明白，此战谁胜，谁就将在未来千年里大道登顶。
但曹珂已经气力耗去十之八九，今日与对方一战，必输无疑。
曹珂闭目而笑。
“你叫曹珂？”
黑衣少女一脸漠然问道。
曹珂笑着点头，他心中已无遗憾。
“师父，曹珂这辈子也许就这样了，也不知道观内那间供奉历代先人的地方，会不会有我曹珂的灵牌。”
黑衣少女默默点头，在她的家乡，女妖若是遇见倾心男人，便会以全力与对方拼杀，若是输了之后还活着，便会下一次继续找对方打。
直到哪一次把对方打输，才会主动问及对方真名，这也就导致了，在她那座天下，少有单相思能成对的大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