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旧怨再提
——凡人世间七个大洲,其中只有南部麓洲,西海神洲,北杳芦洲是人族居住之地,其余四大洲,那些地方是旧神灵造物居身之处。
在万年前,那场“隔天之战”结束后,一部分人族继续待在凡人世间,一部分则是留在了天上人间,那里曾是神灵的居所。
如今,天上人间,一些神灵妄想跨越星河重新回到天上人间,但都被儒门学宫率领的修士打退,当然若是有一日,诸教祖师的秘法失效,那些神灵卷土重来,那么人族将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因为危险从不只是天上,地下也有。
一间茶馆内,隋安聚精会神听着余陡讲述,心中不免得起了疙瘩。
在他印象中,神灵不应该都是庇佑自己的造物吗,为何前人费尽代价,也要将他们隔绝于人间。
余陡撇了撇嘴,似乎在对隋安的天真表示嘲笑,并不给少年继续讲清楚其中缘由,毕竟讲得太多的话,徐锦圣在二人身上设下遮蔽天机的术法便会失效。
隋安倒是习惯他讲话讲一半便不讲下去,便不多加询问,这时,一阵凉风恰好迎面吹向两人,店家小二来给二人茶盏添茶水。
茶盏上冒着热气,隋安一口一口地饮下,当初,他曾问那个徐姓读书人为何自己感觉茶不好喝,徐姓读书人说多走点路,便会感觉茶水沁人心脾,于是他对此深信不疑。
现在的少年已然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只是他感觉茶水并不难喝,也并不好喝,既不抗拒,也不是那么喜欢。
隋安想了许久,问起余陡能否教他那山上仙人的本事。
余陡瞬间感觉握在手中的茶盏十分烫手,便立刻放下,想了许久,道出了隋安已是儒门二境的修为。
少年一脸疑惑,自己一没吃什么仙丹,二没练什么功法,怎么就是修行中人了。
余陡听后有些忍俊不禁,不由得感慨这小子真是颗榆木脑袋,居然这么久都没发现自身已然踏入修行之路。
余陡伸出手掌,和隋安讨要袖口的东西,隋安一开始不懂对方的意思,便左看右看。
“你袖口那方印章,拿出来。”
在余陡的提醒下,隋安这才从袖口取出印有八个大字的印章。
汉子将印章握在手心,以心声告诉少年——世间炼气路的修行者,一般需要前人帮忙打通窍穴,才能引气入穴路,当然,也有一些运气好的,不明不白就打通了,我就是后者,你这种的话,应该算是前者,但有区别“前人”亲身引路,你这是借物引路。
隋安脸色懵懂,半知半解。
这时,心湖之中再响起汉子的声音。
——徐锦圣交予你这方印章,应该是他的本命信物之一,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此方印章会随着主人的境界高低,而决定品秩,印章中蕴含他的文墨大道,当你领悟其中玄奥,破境就喝喝水般简单。
隋安点了点头,余陡的目光余角看向侧对街的一座酒楼,最顶上一层,有一伙人在盯着他们。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江湖从来都不缺亡命徒,隋安在进城歇息之时,无意间将方寸物拿出来过一次,恰好便被一人瞧见,于是几个在这一带中赫赫凶名的散修集结在一起,约莫六七个人,他们单体实力不高,但少说都是有着三四境修为的亡命徒,何况手中还有不少压箱底的宝贝。
他们其中一人,是一名药师,在当地有着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名为“药息仙人”最善御气使毒,各种小物件中下毒更是得心应手,令人防不胜防。
当汉子和少年喝下茶盏中的茶水之时,便已经中了此人的毒。
他们自以为做得得天衣无缝,实际上却早早被那个邋遢汉子发现发现。
那一伙人一阵冷笑,余陡也跟着冷笑。
前者是在等药效发作,后者是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自讨苦吃。
当少年拿出那方印章时,几人便已经按捺不住冲动,蠢蠢欲动,余陡几次以气机试探,发现对方不是从天上来的,便放下警惕,毕竟,八境之下,在他眼中如同蝼蚁,八境界之上,若没有山巅大能遮蔽天机便贸然出手,只会死无全尸,这是这座人间的规矩,触犯不得。
汉子忽然起身,拍了拍隋安的肩膀说道。
“我去处理一些事情,马上回来。”
隋安点头,霎时间汉子的走开,走向人多处,那几人死盯着汉子离去位置,前一刻还在,下一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聚首的那人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刚要转身,便发现邻边的美人靠上,坐着一个托腮看风景的中年男人。
男人忽然起身看向了他,笑眯眯地朝他招了招手。
那人瞬间瘫软在地,其他同伴齐齐回头,看着那笑眯眯的中年汉子,四五个人不自觉地后退几步。
那名江湖外号为“药息仙人”的黄衫男人急忙开口稳住同伴。
“那人中了我的毒,再拖拖,等药效发作后便……”
话未讲完,黄衫男人口吐白沫,晕倒在地,用毒一生的他,最终结局竟是被自己的毒给毒死。
黄衫男人用着最后的力气指了指邋遢汉子。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说完之后,便是彻底死绝,到死都想不明白汉子是什么时候在他身上下毒的。
这时,这伙人才意识到不对劲,汉子摆了摆手,悠哉说道。
“礼尚往来罢了。”
余陡步步逼近,把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几人瞬间用了压箱底的宝贝。
那伙人之中,有个徐娘半老的中年女人,身材甚是妖艳丰满,眼睛更是摄人心魄,堪称尤物极品。
尤物女人站在最后,猛的推了一把站在她身前的人,随后便一跃跳下,落入平地后一阵翻滚,胸口双峰晃动,引来路人痴汉驻足围观。
对侧街边喝茶看书的少年听见动静,站起身观看。
“小娘子,别跑那么快,咱们是有误会的。”
身材丰满的女人心湖之中响起中年汉子声音,身体不受控制般地走回酒楼。
在最顶层楼,那些散修没有被余陡杀光,只是将他们的修为废除,这对于修行半生的他们来说,无异于死掉。
毕竟“土皇帝”做习惯了,一下子沦落市井草夫,这种转变,如何能接受。
身材极为丰满的女人在上到最顶层后便一脸惊恐地看向中年汉子,一旁的同伙都失魂落魄地蹲在地上。
偷鸡不成蚀把米,大抵就是这个道理。
余陡打了个响指,女子身上的束缚被解开。
女子砰地一声,当场跪地。
“仙长奴家知道错了,求求您放过奴家,奴家愿意做牛做马。”
这等老旧求饶说辞让得余陡不由得笑了一声,这种话,不只是地上有,天上也有,听得他耳朵都要生出茧子了。
什么做牛做马,不过是想着留一条命,以后伺机报复回来罢了。
刚刚女子跑得那般果断,很明显绝非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杀人越货的事情。
余陡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女子身上功法与气机,都让他联想到某个人。
“你师从何人?你最好直接了当点,我最善探察心湖的术法,你骗不了我的。”
女子泯了泯嘴唇,天人交战许久,抉择两难。
余陡随手拉了一张长凳,整个人跨坐在上。
“你修行引路人是谁我不知道,但你师父一定是枫华谷的人,你看看我猜得对与否?”
女子眼神瞬间惶恐起来,此刻她身前的邋遢汉子正上下打量着自己。
女子低着头,身体颤抖,不敢直视对方。
余陡笑着继续开口道。
“猜中了?我是读书人,也算性情中人,你长的又这么好看,但也干了那么多坏事,总归需要偿还的,我可以不杀你,但要废了你的修为,如何?”
汉子的话相当于给了女子两个选择,要么沦为凡夫俗子,要么去死,看似后者更有利一些,但如若以后遇到得罪过的仇家,那碎尸万段都算是轻的。
女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如遭霹雳,她直直起身,抱着最后一丝丝希望询问道。
“奴家自知罪无可恕,但仙长说自己是性情中人,那可愿意做那平不平事的好人呢。”
余陡冷笑一声,女子的心瞬间冷了半截,随时准备好赴死。
可不料,邋遢汉子起身开口道。
“是枫华谷的老畜生欺辱了你?所以你打算在这一带打家劫舍,以求日后有机会报仇?”
女子先是一愣,然后开口道。
“仙长与枫华谷有过节?”
邋遢汉子双手负后,表情复杂至极,心有压了四百多年的一口恶气,随时准备爆发,他开口道。
“你继续说事。”
一旁那些被废了修为的散修叫苦道。
“仙长啊,我们也有仇家,也有不平事,您帮帮我们如何?”
邋遢汉子转身怒视一眼,几人瞬间跑了下去,汉子倒是没有追,毕竟这种事情,不需要。
女子哽咽一声,将那份积压多年的委屈诉诸对方。
“仙长也是见识多广的人,自然知道枫华谷谷主修炼是何功法。”
余陡吐出一口气,随之点头道。
“知道,你继续。”
女子双眼空洞,黯然说道。
“现任谷主,年轻之时,与我春风一度,我和他之间也有一个女儿。”
余陡冷笑不止,猛然锤向最近的一张桌子,桌子猛然碎作几块,楼下小二想要上来查看,被余陡以术法控制住打发走了。
余陡半蹲在女子身旁。
“他对你女儿下手了是吧?”
女子再也忍不住,脸上表情复杂,乱伦之事,何其罪孽,但在仙家府邸,为求大道,却又那般稀疏平常。
枫华谷在凡人世间名声不显,底蕴更是与其他有名的宗门没得比,即便是如此枫华谷在那些千年宗门里边却算得上是一流。
只是因为四百年前,那位枫华谷的中兴老祖,有着十二境高楼的实力,即便已经飞升上天,可仍旧会荫蔽枫华谷。
四百年前,那位枫华谷的中兴老祖曾和一个读书人有纠葛,外界传闻是那个读书人想与那中兴老祖女儿喜结连理,可当时那位中兴老祖不愿意,便与对方大打出手,二人本都为九境,可不知为何,那名中兴老祖竟在三个月内乱破三境,最后读书人凄惨落败。
至此之后,那个与枫华谷中兴老祖大打出手的读书人没了消息,那名枫华谷中兴老祖之女也没了消息,有人说,是二人私奔了,也有人说,那中兴之祖之女思郁成疾,早早离世了,种种说法众说纷芸。
邋遢汉子扭了扭脖子,对着女人说道。
“知道四百年前的那个和枫华谷老畜生和某人大打出手的事情吧?”
女人愣神,看了看眼前中年汉子,想到了一个极不可能的猜想。
邋遢汉子拍了拍女人肩膀。
“老畜生我现在还打不死他,小畜生我难不成还打不过?”
女人有些失声,喉间有话要讲,可一开口便是有些沙哑。
“你……你真是那位?”
世界间因果事,最难剪断,世间碰巧之事,大多都是命中注定的。
邋遢汉子转头看向女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如假包换。”
余陡出门后,女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她的的修为被那个邋遢汉子由四境强行束缚到二境,这是邋遢汉子最后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