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两纸婚书
夜晚。
伤势稳定后的夜明轩躺在屋子里，这本是他在夜府里的宅院，但已经十六年没有住过人了。
屋子里很安静，但对于夜府甚至于整个雪夜城来说，这必将不会是个安静的夜晚。
经过这一晚，夜府的实力或许连半成都难以剩下，但谁都不会忽视这个夜家。
因为夜家出了一个寒阳府的副府主！
不过，夜明轩对于这些并不在意。
经过两日的杀戮，一日的折磨，他的身心已经很是疲惫，不一会儿便陷入了梦乡。
……
冰蓝色的仙宫之中，粉红色的寒梅树下。
一个俊朗的青年正盘膝吐纳着，双眸紧闭，无数晶莹的雪花和梅花在他的周身徐徐飘舞。
而在青年的身旁，一个白裙女子倚靠在寒梅树上，风华绝代，仙姿佚貌。
女子看着青年，轻咬着下唇，眼神有些迷离，面露痴容。
忽然，青年睁开双眼，就在他回首的一瞬。
女子迅速站直了身子，恢复成端庄清冷的样子。
“师尊。”青年站起身子，行礼道。
女帝暮岁微微颌首，清冷的嗓音问道：“还是不能突破到真仙之境吗？”
“嗯，想来，这世上只容得下十二位真仙吧。
师尊是真仙，徒儿是次仙，这不是已经很好了吗？师尊不必奢求太多。”
暮岁轻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七日之后，同样在这仙宫的寒梅树下。
“为什么？”
青年倒在血泊之中，左胸心口处插着一柄利剑，这不仅是肉体上的极致痛苦，更是痛彻了他的心扉。
暮岁表情清冷，也没有答话，只是她背负在身后的双手却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明明轻而易举就可以挡下的鲜血，却洒落在她的白裙之上，就像是点缀上了几朵殷红的梅花。
青年至死都没有得知答案。
养他长大，教他做人，授他仙法，亲密无间的师尊竟会亲手杀了他。
最后落了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
天色才微亮，夜明轩却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捂着左胸心口，那里至今还有着些许冰冷的感觉。
拿出白玉棺材，仔细地观察起来。
这不仅是他可以修行的原因，恐怕也是他在三百年后能够重生的原因。
但这具原身以及三百年前的他，却都从未见过这具仅有巴掌大小的白玉棺材。
只是在一年前，随着他的重生，这具棺材也随之出现在他的眼前，极为突兀。
忽然，手掌上的白玉棺材温热了起来，棺盖与棺身之间的缝隙中绽放出了一缕红光。
双手用上了全力，想要掀开这小小的棺盖。
但依旧是毫无变化。
然而，就在夜明轩想要放弃的时候。
红光突然耀眼了起来，造成短暂的失明，但很快便一闪而逝，白玉棺材也恢复了平静。
待到夜明轩睁开双眼时，白玉棺材旁多出了一封红色的信笺。
信笺的封面上有八个鎏金色的字样——三生三世，永结同心。
显然，这是一纸婚书。
夜明轩好奇地打开婚书，但里面的内容却是让他五味杂陈。
因为这张婚约上的男方就是他夜明轩，而不是他前世的姓名。
生辰八字也是这具原身的生辰八字，也是他今生的生辰八字。
夜明轩迫不及待地翻阅着婚书，让他着急的并不是想要知道女方是何人物，而是迫切地想要找到那个名字。
忽然，一抹微笑在他的嘴角绽放，但很快，无尽的伤感涌上心头。
看着那个色泽黯淡的名字，夜明轩的眼眶微微发红。
他明白了，这一切都与女帝师尊有关，积累了三百年之久的恨意尽数烟消云散。
但女帝也是真的死了。
常人没有能力书写下真仙的名讳，但真仙的名讳一旦被写下，便被赋予了超乎寻常的威力。
而这婚书上的“暮岁”二字，黯淡无光，字迹甚至在逐渐地消散，只不过肉眼无法观测到罢了。
但一年下来，这两个字迹也已经有些模糊了。
过了许久，夜明轩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既然他可以在师尊的布置下重生，那么女帝自己也未尝不可。
但是，需要让一个真仙和一个无暇次仙都要重生的原因又会是什么呢？
是为了躲避某种存在？还是为了纠正某种错误？亦或是两种都有？
虽然不知原因，但目标是显然的，那就是实力，绝对的实力，可以掌控自己和师尊两人命运的实力。
再次看向婚书，这次心中却是有些紧张与欢喜。
毕竟这是师尊亲自为他安排的婚约。
“清秋仙朝，女帝南吕……的弟子，南国公主，南宫梦泽。”
“倒也般配。只是南国域有点远啊。”
东海，南国，西疆，北莽，中土。这是人间五域，而十二仙朝坐落在人间的九霄之上，没有确切的位置。
天色渐亮，等到夜明轩走出房门的时候，叶修竹已经在外等候了。
“师弟，醒了？昨夜睡得可还安稳，没有吵到你吧？”
夜明轩皱了皱眉，对这“师弟”的称呼有些反感。
但这毕竟只是原身父亲的原因，叶修竹的态度也很温和，他也不好迁怒。
“还好。”
“师娘葬在哪里？我也好去祭拜。”
“娘生前又不认识你，要祭拜也该是他来祭拜。”夜明轩的语气有些不善起来。
“师父也是有苦衷的。身为寒阳府的副府主，平日里也有许多要事。
这才让我来接你们，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但如果师父知道师娘不幸逝世，一定会来祭拜的。”
“苦衷？”夜明轩终归是融合了这具原身的记忆，在被刺激之后，情绪有些失控。
“他有什么苦衷？可以让他抛妻弃子十六年？”
叶修竹无言，这种事情，他只是一个徒弟，怎好多说？况且寒阳府里还有两个师弟师妹。
片刻之后，叶修竹叹了口气，取出了一封信笺递给夜明轩。
“师父也是多有愧疚，这算是他给你的补偿。”
夜明轩看到这封信笺的时候，先是呆愣了许久，随后却很是愤怒。
红色的信纸，金色的字样，“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这显然，又是一纸婚约。
“荒唐，可笑！拿婚约作为补偿，真亏他想得出来。”夜明轩没有接过婚书，甚至莫名地有些怨气。
“女方是寒阳府内院的弟子，其父也是副府主，其兄也是寒阳府的十小将军之一，和我齐名。算是门当户对。”叶修竹解释道。
“门当户对？他自己找不到后台，就想靠着姻亲帮他扯上关系？我看，这场婚约恐怕才是他找我的真正原因吧！
而现在，我这个经脉尽废的废材，恐怕我一到寒阳府，迎接的就是退婚的羞辱吧！
到时候，恐怕他都未必会认我这个十六年未见的亲生儿子吧！”
“你！”叶修竹也有些愤怒了，在他心里，师父可是个骁勇善战、宁死不屈的铁血将军，怎会这些蝇营狗苟的勾当。
但这毕竟是师父的家事，他实在不好插口。
只能把婚书留下，离去时说道：“这几天养伤时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六天后，我带你去寒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