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选择
离开的人越来越多了。
而现在留下来的，大都是一些激进派的人，他们认为现在这样做并没有错。
只是不得已的牺牲罢了。
也许只需要振臂一呼，就能有一股力量把他们这些人团结起来。
而这种力量，足以支撑他们公然叫嚣轮回殿，甚至毁灭世界，杀害生命。
他们都有着能支撑自己去做错事的理由。
他们都迫切的想要再一次生活在阳光之下，甚至一刻都不想再等。
可是，主位上的那个老人，却依旧没有发话。
沉默，一直都在，只有翻书声，时不时的会响一下。
从第一个人离开后，年轻人的脑袋，就再也没从书上抬起来过，也没人知道他到底在不在看书。
这种沉默，没人能忍受的了。
于是，又过了很久，他们也都走了。
最后一个人，临走之前，扫视了老人一眼，苦笑了两声。
“你真的是在为了我们在考虑吗？”
说罢，那个人离开了房间，也没有再等回答。
他也知道，主位上的那位，现在还做不出任何回答。
于是，房间里只剩下了老人，和那位一直在看书的年轻人。
…………
老人此时还在“啪嗒啪嗒”的抽着旱烟。
年轻人却似乎是也要准备走了。
他不再翻书，手一合，书也顺势合上。
年轻人很随意地挑了一处座位坐下，双手撑着脑袋，眼睛看着老人的眼睛。
“所以，这个时候，你要打算怎么办呢？”
老人的眼睛里一片浑浊，年轻人看着他的眼睛，却好像是在盯着两块没有温度的石头。
“……”
老人并没有回答年轻人的话，实际上，他的内心好像也在纠结些什么。
或许从那双眼睛里看不出什么。
“唔……”
年轻人也不在意，笑了笑，起身。
就在他也要离开的时候，老人终于说话了。
“千年。”
“嗯？”
“帮帮我。”
老人话里，有几分懊悔，也有几分绝望，但语气里更为浓郁的，是那近乎可怜的哀求。
年轻人回过了头，似乎是因为又觉得有了兴趣，脸上还带着笑容。
他重新看向老人，似乎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然而，老人依旧在低头抽着烟，却是在叫住他以后，又不说话了。
“所以呢，你现在是要跟我说些什么吗？”
温千年依旧不紧不慢的问，他不着急着等回答，却也不再有走的意思了。
老人的旱烟拿在手里，眼睛被烟熏的有几丝发红。
良久，他抬起头来。
“我们这样做，真的不对吗？”
而这时候，已经是老人在盯着他的眼睛看了。
两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高一低，温千年俯视着眼前这个老人。
在那张陌生的面孔之下，有个他熟悉的灵魂，两个人也只有眼神能说是一模一样的。
温千年突然就笑出声来。
“这是你的选择，又不是我的，所以你为什么要问我对不对？”
“况且……现在外面的一切，不都已经说明了吗？”
老人苦涩，却又无法反驳。
温千年继续说道。
“浅，你觉得，灵域是个公平的地方吗？”
“会有人羡慕别人的修为境界，也会有人羡慕别人的身份地位，还会有人羡慕别人的恬静生活……”
“他们都在羡慕，也都在抱怨着不公平。”
“像你说的那样，明明想要死去的人，还在活着，却羡慕死人；而明明应该死去的人，又羡慕活着。”
“这个世界本来就应该是有矛盾的。自然会有人得到自己不想要的东西，也自然有人会失去自己想得到的东西。”
“你是制定规则的人吗？不，我们都不是。”
“我们没有那样的能力，所以我们就需要去遵守规则。”
“况且你也看到了吧。”
温千年用手指了指天上，细长的手指，指尖还闪烁着微光。
“改变规则总是比适应规则要困难的多。”
温浅其实很早就已经沉默了下来。
“当初的时候，我明明建议的是去沟通，是先去说服世界，有了一处容身之所，然后再与那一方和平交涉。”
“这也许是件缓慢的过程，也许会是自投罗网，但却是我们……是你们唯一的选择。”
“但结果呢？那个时候不以为然，现在搞砸了。你现在问我，那你觉得这时候我又还能做些什么？”
温浅低下了头。
现在的他，反而像一个受训的孩子一样，他抬起头，眼眶发红。
“我们只是珍惜这次机会，我们只是想活着，难道这也有错吗？”
“你们既然珍惜的话，那就更应该拿你们的未来去赌那份可能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出只有那些眼红了的疯子，才会做出的事情。”
温千年的确沉默了一瞬，之后的话，却还是依旧毫不客气。
温浅却没有理会，也没有回过头来反驳温千年的话。
他只是继续说了下去，似乎要把心中的不甘通通倾倒出来。
“为什么那些不想活着的人能不顾一切的选择死，我们这些可怜人却不能选择活着？”
“如果连这也有错的话，那轮回大道又为什么要给我们活下去的机会？”
…………
最后，他似乎是已经声嘶力竭，又似乎是已经无话可说。
“我已经回不去了……我真的不想这样……可我真的已经回不去了。”
温浅又停了一瞬后，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剧烈咳嗽起来。
温千年看着温浅这样，就这样看着，不自觉，眼神却突然变了。
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又重新恢复成了先前的那般轻浮模样。
“我也很难过，不只是我们……所有人都放弃了很多东西，有的甚至牺牲了一切……”
“所以，我们现在都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是吗？”
“浅，现在谁都可以后悔，只有你不行。”
温千年，他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也轻下来了几分。
不会有人知道，那只存在不到一瞬的眼神变化中，却好像包含了一个人一生里，所有的温柔。
…………
青川小世界。
事情很快发酵，所有想知道，和应该知道这种事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