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云家嫁女（五）
若是云蒂努知道水梦月为了得到漠北的军事地图，把自己打包嫁给宁会，就算是死，她也要跟着到漠北。以后有关水梦月的险，她都只会知道那都在主子的掌控之中。
云和嘱咐了水梦月一遍又一遍，还掏出一堆不知是毒药还是迷药的东西。那是她换行李时，偷偷从圣女腰间葫芦里偷来的。
“赶紧走吧。我能行。”水梦月再三催促、保证，云和才跃出小院顺着巡逻军的步伐来到了宁家明日要招待贵客的云莫石窟中。据之前的线报来看，这里藏着宁会最珍贵的一切。又根据白天里与夜晚巡逻的路径来看，这里确实巡逻的次数更多。故而，水梦月才要云和先来探个究竟。
一走进去，云和感受到了丝丝沁人心脾的凉意，其中夹杂着瓜果酒香。这宁会俗是真俗，享受也是真会享受。这沙漠中，许多人连喝水都成问题，他竟可以大肆酿酒开宴。云和想着想着，人已穿过三四个洞窟。一路走去，都是用来藏酒、贮物的窑穴，没什么意思。突然前面出现了另一条路，空气不再湿润，而且隐隐中有一股墨香。云和换了一个火把，又钻了好几个洞窟，也都没什么意思。就在她进退两难之际，那股墨香仿佛更近了。她仔细一查看，发现墙面有一丝裂缝，墨香就是从中传出来的。于是，她看了看四周，又听了听声音，确定没人来，迈着小步子查找起机关了。这洞窟被一石门锁住，不用想，里面肯定比外面精彩。
“机关在哪儿呢？”云和扒拉了一圈，始终没找到开门的关键，想要退回去，从其他地方进去又不甘心。就在她一筹莫展时，两张脸出现在她眼前，吓得她举着火把当剑使，刺向两人。那两人反应很快，一人攻她左侧，一人夺了火把，将她按在墙上。
“云和，云和，是我们。”
“阿伊？”
“和尚？”
“吓死老娘了。你们怎么进来的？”
“跟着你进来的。”
“那你们不早点吱声。非得……”
“哼……你还好意思说我俩。谁让你们抛下我们不管的？”
“大爷耶，都是什么时候了，你们能不能别那么幼稚？”
“我们幼稚吗？”阿伊与玉清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原本英俊白净的脸都被太阳晒得黑不溜秋，嘴边一圈还有乱糟糟的胡渣，何来的幼稚？
“算了。是我错了，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们。我给你们道歉。”最后还是云和先低了头。她只想快些找到军防图，为孙家枉死的仆人报仇。
“回来。”宁王见云和要走，一把揪住她发尾把她扯了回来，“说，你错在哪里？不然休想走。”
玉清附和道：“就是，快说。”他不是一向爱好平静的和尚吗？怎就学着小女人耍起无赖来。
云和看着面前的两人，脑子乱哄哄的。他们这是怎么了，闹什么脾气？她真想揍他们一顿，奈何地方不允许。她只能绞尽脑汁编造自己的错。可一想，她没错呀，她只是听水梦月的话去做事而已。然而宁王与和尚可没打算放过她。
“我不该抛弃你们，还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这还差不多。云和呀，你真是长了个猪脑子。这里除了这道微微的裂痕。你这样找下去，恐怕明天也找不到机关。”
云和一听，转头死瞪着玉清，埋怨他为何不早说。宁王则抱臂看着她又是咬唇、又是吹鼻子瞪眼的傻样，笑了起来。
“算了，和尚，你也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她吧。”宁王摇了摇头，转过了脸去。这云和连水梦月一半聪明才智都没有。他一想到水梦月，顿觉不安，正要开口，又被玉清截语，道：“你一路走来就没发现这屋子有异样？”
云和看了看，摇头。
“哎……其他洞窟做储藏用，均是光亮的墙面，而这里多了画。”玉清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让云和反应。
“对哦！”云和两眼放光打量起周围的壁画来，那是一幅长篇农耕图，没什么特色。她真看不出来其中有何妙处，转而笑看着玉清，希望他点出其中奥妙之处。
她这一看，和尚来劲了。只见他抖了抖衣袖，清了清嗓子道：“整个洞窟壁画看起来别无特色，唯有这老农烟斗上的这一抹光亮，亮得很特别，而且还是凹陷进去的。”
云和顺着玉清指的地方凑过去，还真是。不过很快，她就不觉得有何新奇了，火光处画的亮一些是情理之中。宁王看了，心里急了起来，这和尚让他赶紧说清楚。他倒好卖弄了好一番聪明才智。随着宁王手指一按，石门“嘎吱”一声开了。瞬间，云和呆住了，比蒸包被阿宝教训时还要呆。
“走，咱先进去看看。”玉清打头，径直跨过云和走进了洞窟。宁王则拧了云和手臂一下，问道：“你在这儿，月儿呢？”
“婚房里。”
“云和，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猪脑子。”宁王骂罢，转身朝来的方向跑去。他不可想象水梦月在婚房里的样子。
这下，云和是真的生气了。一晚上，她被骂了两次猪脑子。然还没等她火气冒起来，就被一声“云和，快来”给叫走了。
石门后面是一间宽敞得不像话的书房。这样大的地下室，在中原地界都很难造出来，更何况这里是沙漠。
“你看，军防图。”玉清说着从身后的包袱里掏出了宣纸，舔了舔笔尖，描画起来。云和没事可做，举着火把把风。
话说宁王回到地面就被巡逻军发现了踪迹。他一路逃，一路躲，然而追兵实在是太多了。他一连穿过好几个院子才来到一处只亮着灯的屋子，谁都没想就钻了进去。里面的人似乎也感受到危险来临，握紧匕首藏在了柱子后面。就在她挥出匕首时，手腕被人一把钳住，来人惊呼道：“月儿……”
“阿伊……”水梦月诧异，手上顿时没了劲儿，匕首掉了下去。幸而宁王手快，一把接住了。
这时，追兵已经进了院子，房门敲响。
“何事？”
“夫人，府上进了贼人，我等追到此处发现他进了院子，特来查看。请夫人应允属下进去查看。”来人声音粗犷但不缺乏礼数。水梦月一边高声喊道：“李将军，我并没有看见贼人进来，你且去别处看看”，一边一把把宁王推到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扯了两床厚重的被子过来。
“夫人，可否让属下进来查看？”
“好。门没关，将军请进。”
李萨让属下往后退了三步，自己推门进去查看。他走了好一会儿见水梦月露出一只只穿着里衣的手在外面，还要起身来迎接他，赶紧后退了几步，低头拱手道：“小的冒犯夫人了。小的告退。”
人家要走，水梦月急道：“等等。我，多谢将军关心。”声音甜蜜似蜜糖，吓得被子里的宁王都忘了呼吸。他可从来没听过她这样的声音。
“属下，属下职责所在。属下告退。”
李萨很是满足，出去轻轻合上了门，又让将士们轻轻走别打扰夫人休息。
水梦月一打开被子正撞上宁王怨妇般眼神。她很是不解，明明是自己救了他。正当她开口问之际，有人从窗户跳进来。这时，宁王一个动作就将水梦月挡在了身后。来人一看床上有人，吓得圆脑袋抖了三抖。
“你们……”
水梦月赶紧解释道：“圣女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什么都没做，你要相信……”又一阵嘈杂声传来，李萨的声音准时响起。
“上来。”水梦月朝圣女招手。她一个箭步上来床，钻进了被子里。宁王也在水梦月的眼神威胁下钻了进去。这下，被子里躺了两个冤家。他们完全不管会不会被发现，在黑暗中挠着对方的脸。幸而水梦月够聪明又把李萨骗了出去。
“都出来。你们不想活了。”
圣女一听，委屈了起来，眼泪吧嗒吧嗒顺着圆脸滴到宁王手背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对不起，圣女，我不该抛弃你。”
“你就只错这一点？你们两个大男人把马都骑走了就留车给本圣女。本圣女是骡子，会拉车吗？”宁王被圣女一吼，就差把头埋进裤裆里。要是早知道圣女到得如此快，他们当初应该绑了她的。
“圣女姐姐饶命，小的知道错了。”
圣女显然还不解气，抡起拳头朝着宁王英俊的脸揍去。水梦月则连忙下床去躲，她可不想被误伤。就在这时，云和、玉清从窗跃进了屋子，再一跃便钻到了床上。宁王、圣女很快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也钻进了被子里。
水梦月看着身后鼓鼓包包的床，叹着气扯下了喜服往梳妆台一扔，又手脚麻利地放下了纱帐，赤着脚站在两个柱子间躲在纱帘后面摆弄着秀发与外面答话。
没一会儿，那个熟悉的男子走了进来。
“将军，又有贼人进了我的院子吗？”
“是的，夫人。”李萨一进屋就瞥见水梦月若隐若现的身影，立即低了头，立在远处。
“我这儿没人进来。我就是渴了起来喝点水。将军要不过来，查看？”水梦月这一招甚至惊险，但她有信心。果然，李萨只嘱咐了几句让她注意安全就出去了。
外面没声了，水梦月也不提醒。直到床上那四人喘不过气来，自己掀开了被子。她转身环抱双臂，紧咬下唇，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对不起，月儿。”
他们竟然还知道对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