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人本是善恶同体的兽（八）
水梦月没打算继续遮掩，直截了当地说了，“没错，这一切都是我筹划的。”
宁王一听，眼珠子都快气爆出来，指了指水梦月面门又哼哼唧唧抽回了手。若她是云和，能跑能跳，他非要出去与她打上百回合才可。但她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他能把她怎么办，左不过老远跑来生生气罢了。
水梦月摇了摇头，淡淡道：“我没杀太子一家。”
“什么？”宁王跳将起来，叉腰俯视水梦月，靴子上的泥渣溅进了茶壶里。原是水梦月为了让茶水快些凉，才打开了壶盖，没想到一壶好茶就被这般糟蹋了。
云和见了，停下了擦剑的动作，狠狠剜了宁王一眼。若不是水梦月这些日子做的事对不住他，她早就用剑把他“请”了出去。这冷雪尖可是穆家为了招待水梦她们，月前才从雪山新采了半斤快马加鞭送到游州。光是雇人采摘的费用就够普通人家好吃好喝二十年，更别说马匹费用。故而，水梦月要她新换一壶茶时，她只挑出了里面的石渣，又把茶壶放了回去，顺手还给宁王续上了一杯。
水梦月看宁王不再激动，继续说道：“我让林敏敏她们找了死囚做了替死鬼。太子一家已被送到安全的地方隐姓埋名过日子。你放心吧。”
“算你还有点儿良心。”宁王说罢，一口饮尽了杯中温热的茶水，又赞了一声“好茶”。顿时，云和差点没憋住，笑出了声。尽管她掩饰得很好，水梦月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异样。只见她慢慢把茶杯放回了桌上，执壶给宁王续满，心里的激动也平静了下来。
云和这死丫头，好的不学，竟学着蒂努、圣上使坏！今儿这壶好茶就便宜宁王吧。
“是我把消息放给宁家人，让他们提前动作联系北疆起兵拥立太子为新帝。可他们实在是太蠢，居然想要行巫蛊之术诅咒圣上早逝。蠢，蠢死了！要是我，哪怕在圣上日常服用的丹药里动动手脚都比这强，还能栽赃给道士，让自己完美脱身。再不行，就让后宫的女人们白天黑夜使劲儿折腾圣上。那一个个女人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正需要男人安慰呢。到时还能搞坏圣上名声，让太子成功上位，多好呀！真不懂宁家人怎么想的。没办法，他们蠢，我只能成全他们了。当然了，这么一件大事，我一个人是完成不了的。圣上能那么快解决太子和宁家，良贵妃功不可没。就连从不插手朝政的水道权都被她说动出面让宁家的人成为成功在圣上的寝宫外埋下扎满针的小人的奸人。那些个小人又让工匠一个不小心给挖了出来，还成功让圣上大怒。圣上怕死，更怕早死，良贵妃借机再吹吹枕头风，此事马下就被彻查。有人要查，我当然不会让他们失望，悉数将早已准备好的宁家人送上去。只要宁家一有事，太子肯定逃不过。可我没想到圣上真是心狠，竟要将太子一家尽数斩杀。”
“哼……你终于知道你手伸再长也有无可奈何的地方了……”
宁王说着又饮了一杯茶。看来他这些日子为了皇室一事没少上火。
不过现在好了，太子一事算是尘埃落定。只是，宁家的人早有准备，已悉数逃往漠北，只留下老寡孤幼。看来，漠北一战，是少不了的了。
晚饭时分，水梦月等人正在偏厅里吃饭，阿宝在院子里追着蒸包跑上跑下。突然，她高呼着要吃烤乳鸽，坐在门边的蒂努一听，顿觉不对劲儿，提裙跑了出去。穆凨反应过来，赶紧丢下碗追着出去。
“云蒂努，你小心点儿，别跑。我去追。”穆凨一把拉住蒂努手腕，手臂一用力将她打横抱下了假山，指了指地上，让她不准动，自己则跃起去追阿宝和蒸包。他们两个小鬼定是又抓了水梦月的信鸽。
水梦月等人见他们出去纷纷丢下碗跑到门边趴着观看，见此情景，一个个眼里冒出了星星。
圣上捂嘴赞道：“哇，穆凨也太有男子汉气概了吧！”
云和附和道：“谁说不是呢。他这样，蒂努想不迷糊都难。”
玉清频频点头，眼睛都快笑没了，道：“没想到呀，穆凨不但下盘稳，臂力也很厉害。”
仨女娃听了，点了点头，又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很快，她们向玉清射去三道吃人的目光。他竟敢说她们的云蒂努胖。找死！
顿时，玉清吓得一激灵，赶紧缩了缩脖子，避开她们的眼光。
只片刻时间，穆凨回来了，一手拎着阿宝，一手提着蒸包。那俩小子一见蒂努哇哇大闹起来。
“小阿娘，他欺负阿宝。”阿宝只要一告状，话说得格外清楚。
蒂努哪里受得住奶娃娃的撒娇，跑上前去，拍了一把穆凨，扭头温柔道：“不怕，不怕。阿宝，来，小阿娘抱抱。”
阿宝一见计谋得逞，伸长舌头对穆凨示威。蒸包更是没得了，一个翻身落地瞬又爬上蒂努肩膀。就这样，一人一猫怒视着穆凨。蒂努看了都不敢帮。
穆凨咬牙道：“你们……你们别欺人太甚。”罢了，甩袖就要进屋。
这时，圣女一声招呼起：“快快快，回去，回去。”说罢，一溜烟跑了回去。玉清跑得更快。只有云和因为牵了水梦月慢了些。不过，他们都在穆凨进来之前拿起了筷子装模作样吃饭。到底是拿了谁的筷子、捧了谁的碗，谁也不知。算了，大家认识那么久，都一家人了，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接着吃饭就完事。
穆凨走了进来，将信恭敬递给水梦月，道：“月小姐，你的信，帝都来的。”
“多谢。”
一说有新消息，云和他们瞬间没了胃口，“月儿，信上说了什么？”
水梦月没有说话，面色愈加沉重。
云和再次唤道：“月儿……”
水梦月依旧不答，眼睛直勾勾看着那几行小字。
圣女急道：“小乙……”
这下，水梦月才反应过来，“哦。没什么大事。”接着，她抬起眼睛看向穆凨，郑重道：“穆凨呀，你和蒂努的婚事提提前吧。你待会儿回去和你父母商量一下。”
穆凨道：“好。”摊手示意水梦月继续说。
“圣上为了抗衡太后，将小皇子交给良贵妃养育。过不了几日，良贵妃就会是新后。新后一立，我们就得启程去北疆了。”
众人一听，都沉默了。
现如今，水梦月既然已收到回信，那就是良贵妃已说服太后一起合作，不日北伐苏尔莫。故而，水梦月等人会被派做先遣部队去为大军探路。这也是，当初水霖月与水梦月合作时定下的条件。水梦月呢，她想为云家赎罪，也就同意了。只是他们这一去，不知道能不能回得来。因而，他们都想要参加完蒂努的婚礼再出发。这是云家第一次嫁女，他们想给蒂努一个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