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人本是善恶同体的兽（五）
有了江浮这个续命神丹在，水采月面色红润似二八少女，眼睛笑成豌豆荚模样。此刻，她正转着圈圈看江浮给自己安装秋千架子。东西是穆西连夜预备下的，江浮只需选个好位置，出点儿力气就好。
“来，我给你擦擦汗。”
“好。”江浮笑着抬起脸来，静静等待水采月给擦汗。当他嗅到手帕上佩兰的清香，露出了第一次见水采月时青涩的笑容，看得她不由自主抚上他的脸，细细端详。
“采儿……”江浮就像一只等待领回家的小狗狗盯着水采月笑。
水采月笑出了声，忍不住打趣道：“你好憨呀！”
“不过，我喜欢。”
“采儿，我也喜欢你。”
藏在兰花丛中的宝珠听到这里，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两三个弹指后，她面上又出现母亲般慈祥的笑容，轻轻换了一个姿势，继续偷看、偷听。
很快，江浮就把秋千给做好了。他没有立即让水采月坐上去，而是搀扶着她来到廊下喝药。
宝珠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抬起了脑袋，定睛一看，他们一个喂，一个喝，含情脉脉注视着彼此，脸上的梨涡更深了。
“哇……画面太好看了。”宝珠嫌离得太远，看不清细微表情，双手双脚在地上动来动去。突然，她感觉压倒一个硌脚的东西，扭头细看，居然是穆西。
“你怎在这儿？”
“你可以在。我为什么不可以在？”
“因为……因为……”宝珠一时想不起任何词来骂穆西，也不敢骂。毕竟主子能有此刻的幸福都是他给的。
江浮喂完水采月汤药后，也到了该吃中饭的点。
“饿了吧？我给你烧饭吃。”
水采月惊讶，道：“你会烧菜？”
江浮道：“是呀。我虽然烧得没有水梦月身边那个丫头好吃，但也很好吃。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烧哈。”
水采月幸福地点了点头。这不就是她一直希望的夫妻生活吗？从小，她就不善厨艺，故而十分渴望嫁的男子可以为自己烧菜。
江浮安顿好水采月，又给她拿了白狐毯子盖好腿脚，才起身向厨房走去。
“宝珠，宝珠……快，快，他来了。”穆西一把抓住宝珠的手，飞身跃出窗外，消失在厨房里。他们是来给江浮准备食材的。
江浮一进屋看到桌上一堆新鲜的食材，嘴角不由上勾，只见他挽起了袖子，计算起要做哪些菜。
“白菜豆腐、炒鸡蛋、咸肉蒸鱼、再来个小炒菜。可以了。”江浮决定好就开始烧火，他要先把米饭烧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水采月走进了厨房，微笑道：“我来给你看火。”
江浮没有拒绝，而是给她拿来一个小凳子坐着。就这样，他们一个烧菜，一个看火，成功烧了一桌子家常菜。
“哇……好好吃！”
能吃到心爱男子为自己做的饭，就算要她水梦月此刻去死，她也愿意。
江浮看着水梦月爱吃，一筷子接着一筷子给夹菜，直到人家碗装不下了还不停夹。
“噗……说你憨，还真憨。我碗满了。”
江浮低头一看，尴尬笑了笑。
他这样子，水采月看了，笑个不停，脸蛋红得似那六月水蜜桃，让江浮看了就想亲一口。他没忍住，低头就在她红红的脸蛋上狠狠亲上一口。水采月被他这一亲，害起羞来。
“你也吃呀。”
“好好。我吃。”江浮拉过水采月附在脸上手我在手心。她也不管，随他拉着。他们这一动作，把窗外高树上的穆西气得咬碎银牙，“吃饭就吃饭，拉什么手，别不别扭……”
树下，宝珠小声喊道：“穆西，穆西，你看到什么了？”
穆西拉着脸，跃到树下，甩袖转身，道：“什么都没看到。我瞎了才好。我回去睡觉了，不要来叫我。”
“呵……这个人，不可理喻。”宝珠叉腰生了好一会儿气，转身开始试着爬树。然而她挣扎了半天才上去一个桌子高度，“哎……早知道小时候就和小姐学学爬树了。”
江浮他们吃完饭后，水采月给江浮烹了一碗茶，正撑着下巴等待评价。
“哈哈哈……”
“别笑，你快喝。”
“好好，我喝。”江浮拿水采月没办法，乖乖喝了一大口，脸色马上变得难看。
水采月偷笑，道：“好喝吧？”
江浮这才明白自己是被眼前这个女子给戏弄了。他一把捏住她下巴，作势就要强喂，然水采月死死不肯打开嘴巴。江浮一看，心里有了另外的打算，仰头就是一大口，紧接着就亲上了她。
水采月惊恐，只觉一股咸咸的热流顺着舌头流到喉咙，进入身体。然她却幸福地闭上了眼睛，双臂勾住江浮的脖子。
太阳不那么晒人时，江浮才抱起水采月来到秋千架旁，将她轻轻放上去，自己走到她身后缓缓一推。
不一会儿，院中传来了水采月银铃般的笑声。路过的宝珠听了，泪水划过了脸庞，默默去煎药。她要让水采月好好享受这一日时光，走得快乐。
傍晚，江浮他们相拥赏完最后一个晚霞，又到了饿的时候。照旧是江浮烧菜，水梦月烧火。其实，这样简单的生活，正是他们想要的幸福。饿时，他下厨，她看火；饱时，他烧水，她烹茶。闲暇时，他们一起赏花、荡秋千、赏晚霞。他们这种不望未来，不念过去的活法正适合当下的情形。
皓月当空，江浮他们依旧坐在秋千上，没有进屋。他知道水采月已经到了生命尽头，尽量满足她想要的一切。
水采月躺在江浮怀里费力说道：“江浮，你去给我找把剪刀来。”
“好。”江浮咽了咽口水，正欲起身。宝珠就把剪刀递到了他眼前，并示意他噤声。江浮犹豫接过剪刀 ，上面还残留有宝珠身上的温度。
“多谢！”江浮感激地做了一个口型。宝珠摇了摇头，咬紧嘴唇转过了身子。她不想让水梦月看到自己满是泪痕的脸。
水采月呼吸了好几回才剪下一缕青丝交到江浮手中，慢慢按紧。
“我没有什么东西给你，这个给你作个念想。以后，你要好好活着，替我好好活着，看遍繁花、落叶，好吗？”
“要是可以，帮我照看好我的两个孩子……”
“好。”江浮不敢说太长的话，怕自己不小心哭出声来惹水采月伤心。
咱们再来说说水梦月这边的情况：云和练剑比以前更勤了；圣女照旧该干嘛就干嘛；蒂努就比较惨了，穆凨比蒸包还要黏糊，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怎么都甩不掉。
蒂努转身，穆凨跟着转身；蒂努停下，穆凨跟着停下。她不耐烦道：“我说，穆少主，你家抢了邢安千辛万苦抢来的财宝，你居然还敢留在他的船上。你这心到底是怎么长得？”
穆凨没有一丝生气，笑嘻嘻道：“要不，我拉开衣裳给你看看我心长什么样？”
蒂努一听这混蛋话，吓得抱紧自己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流氓！”
“我告诉小姐去。”
穆凨看着蒂努落荒而逃的模样，大笑道：“去，赶紧去。你家小姐早就收下了我的聘礼，把你嫁给了我。我现在就是来看看自己媳妇过得好不好？”
蒂努来到水梦月屋，见她正在睡觉，便坐下来等。这时，云和进来喝水，看见她气鼓鼓的模样，小心问道：“你怎了？穆凨欺负你了？”说着就要拔剑去找人家算账。
“云和，你去哪儿？回来，我问你，小姐是不是把我卖给了穆凨那傻小子？”
云和一看蒂努那架势，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月儿，是觉得穆凨对你一片痴心，你也喜欢他。所以才……”
“哼……还不是把我卖了……”蒂努说着扭过来身子去生气。云和赶紧拿出记忆中水梦月哄自己的法子，“蒂努，月儿视你为亲妹妹，一切当然以你的幸福为主，绝不会因钱财卖了你。她，你还不清楚？”
蒂努听了，斜眼看了云和一眼，示意她接着说。云和坐到了她对面将穆凨就是那晚的采花贼，后来人家又来追求她都给一五一十说了。
“真的？你没骗我？”蒂努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那晚的男人是那样霸道、让人记忆深刻，与穆凨现如今这怂样差太多。
云和再三保证，一连发了一串毒誓，蒂努才信了半分。看来，她得找穆凨聊聊，让他蓄胡子来唤起蒂努的记忆。
“你不早说。我还以为蒂努喜欢年轻、与她年纪相符的男子，所以才认真打扮了一番……”穆凨一听蒂努喜欢自己留胡子的样子，气得连连跺脚。他竟没想到那丫头口味这般重。早知道，他就不装了，直接霸王硬上弓。
云和打算好人做到底，提醒道：“等等，你别一直缠着蒂努，要懂得欲擒故纵、推拉，知道吗？”
穆凨闻言，眼睛顿时发亮，舔了舔舌头，感激地朝云和郑重拱手，就差下跪感恩了。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穆凨只适时在蒂努跟前出现一下，其他时候便躲在暗处偷看。云蒂努就算再笨，也感觉到人家的变化，自己反而有些着急了起来。毕竟穆凨那小子蓄胡子后，真的挺合她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