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打主人也要看狗（八）

    水梦月醒来时，周遭只听见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她挣扎了两次才勉强支起身子来。

    “什么鬼地方？硌死老娘了。”她打了一下四周，除了自己躺的地方有一凉席，屋内再无余物。屋顶离地面很近，她没敢站起来。

    “这是给人住的地儿？我家蒸包都不住。”她嘟嘟囔囔起来，歪着脑袋朝唯一的光点探去。只见她小心翼翼扒开石头，探出圆脑袋望向外面——周围都是一个个蘑菇房，一个活物都没有。她想要爬出去看看，一到肩膀便被卡住了，动弹不得。这时，她彻彻底底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长胖了，原来不是宁王嘴贱。

    “哎……都怪在蓉城吃太好。算了，先回去。”

    水梦月缩了回去，又观察了一下洞口口径。这次，她率先伸出了左臂。就在这时，她听到一阵剑声，像是有人在决斗。只一弹指间，她便退了回去，转为偷窥。于是，她左转转，右转转，始终只闻声却不见人。这下，她郁闷了——出去呢，不知外面吉凶；不出去呢，又实在好奇。

    “难呀，人生真难。”她还在纠结，眼前突现一脚后跟，上面裂着几个大血口子。顿时，她吓得捂嘴了口鼻，心中更想知晓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是何人在打架？当那只脚一挪开，她看到其中有一个身影很熟悉，其他人都非常矮小。

    “咦……是绝情剑法。他们竟是化雨谷唐家后人。”水梦月九、十岁时，听她三哥哥提起过西北化雨谷绝情剑唐氏一族的故事。他们一族均是俊男美女，剑法十分了得，与东北天山、中原云庄齐名，在江湖上闻名已久。但自从绝情剑第九代门主华山论剑被人暗算后，唐家便一蹶不起，门人不再被世人提起。渐渐地，他们便消失在人世间。没想到多年以后，他们居然做了海盗，真是枉顾唐家先辈心血。

    “不对呀。这些使唐家绝情剑法的人怎长得这般猥琐？”

    现在，外面有九男一女唐家后人，身体上都有明显的缺陷——驼背、手脚歪曲、瞎眼、歪嘴、多指少指。这下，水梦月更懵了。按常理说，一两个畸形那很正常，十个人都畸形那就说明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宁王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一只小船上，周围躺了十几个男人，都是自己人。小船一直在移动。显然有人在划船。他不敢乱来，故而假意闭眼继续装晕。正当他装睡快要变真睡时，船停了，有人拉开了帘子。须臾，他就被抬上了一辆木板车。老牛拉着板车走了很长一段路，宁王也观察了一路。随着一声“吁”，他被架起来塞进了一个屋子。正当他翻身起来时，有人进来了。很快，他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迷药味，其中还夹杂着鱼腥味和脂粉香。刹那，他感觉到窒息又想吐。于是，他抓起了腰间的香囊包堵住了口鼻。那是圣女为水梦月特制醒神的香包，味道浓郁且绵长，足够抗衡迷药。

    半炷香功夫不到，宁王听到了脱衣服的声音，“哈……居然想非礼老子！谁给的勇气！”

    宁王一击不成，被唐家女逃脱了。后来便是水梦月看到的情形了。

    “这个伊苏嘉林，功夫真不行。就这几个虾兵蟹将都搞不定，还不如我们云和。人家习武还不到一年呢。”水梦月看着看着火气就上来了。

    屋外，宁王浓眉一扬，喝道：“快交出与本王抱在一起的那女子。不然，本王……”说着嘴角一斜，面色一变，目光如炬，像是要把对面的人都生吞活剥。

    唐家女面色微变，回过头去，问道：“什么女子？”

    一倚在蘑菇屋腰上的唐家男，干咳了两声，道：“咱抓错了。那女子身着男子服饰，被误抓了来。家主给她把过脉了，弱得很。我想着，怕打草惊蛇就给单独关了起来。这会儿，没准还在昏迷中呢。”

    唐家女道：“这样子啊。”她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回应答话。一时之间，唐家人反而拿不定主意了，只能望着对面的宁王出神。本来当时，他们也没同意这次行动，毕竟涉及朝廷，乃至皇亲。要不是唐家女一再坚持，唐家主也不会同意。现在，怪只怪他们运气不好，谁晓得宁王这小白脸居然没被迷晕过去，人还十分难缠。本来嘛，他醒来，自己逃了，他们也不会去追。

    “大姐，让他带走那女子吧。”有人恳求道。他们居于此地，本就不易。

    唐家女此刻心中也是一片紊乱，子孙后代、唐家命运、家族传承……它们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若不是为了唐家，她们这些女娃也不愿与陌生男子干那事。而且还是一连三日自己一个人出力，毫无欢愉可言。若是成功怀上孩子还好说，没有怀上不仅要遭受族人白眼，还要日日喝那些苦兮兮的草药等待下一个三日连续作战。

    原来三十年前唐家家主一死，唐家就被江湖各家给盯上了。从前的仇家通通找上门来，他们不得已才四处逃亡。现岛上这一脉刚来时，族中小娃娃不知怎地就全死了。他们为了孕育后人，女性不得不夜夜与家族中男人同欢。但即使女子再努力造娃、生娃，小娃娃还是很难保住。一混十五年过去了，小娃娃突然间都活了下来。然这些后代多多少少都有些血缘关系，以至于后来孕育的孩子残疾非常之多。这下，他们坐不住了，便打起了过往船只的主意。别人家做海盗是为了抢财，他们只为了抢男人。他们让族中女子与抢来的男子交换寻欢三日后，便又把他们都送出岛去。这一切发生得无声无息。十几年下来，他们都是如此行事，没想到今儿让宁王给搞乱了套。

    “不能让他走，姐妹们的努力不能白费。大家一起上，把他打晕交给我。”唐家女做这个决定费了不少时间。

    她一声令下，唐家人齐刷刷上去围攻宁王。水梦月动了动跪痛的膝盖，脑袋却仍在洞口摇来晃去观看。若宁王一招险胜，她眼神中便出现激动之色；若宁王稍稍落败，她便面容遍布愁云。

    “真是的。我们都不见了那么长时间，江浮那个死人都没发现吗？也不知道派个人来追。奇了怪了，江浮没发现也就算了。云和居然也没找来。哎……白疼她了。”

    水梦月不知道他们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云和她们都急得肝上火，蒂努哭得嗓子都哑了。

    “行了，你别看了。再看，这海水都要被你看没了。”圣女递上一块烧饼给面色铁青的蒂努，劝说道。她的面容比蒂努也好不到那里去。

    云和这边，带着云雕寻找了许久也没一点儿线索，心中的疑问愈加深了，“不可能呀。那些人劫持了那么三十来个人不可能逃得那样快。”说罢，停住云雕，稍作思忖，调转了头。没多一会儿，她瞥见下面有一方小岛，立即让云雕俯冲下去，正落在宁王身后。

    宁王闻得后方有异动，回首一瞧，笑咧开来，道：“看甚？过来帮忙呀。”语声一了，云和身形已经到了宁王身边，亮出了星含剑。

    唐家女双眉一皱，眯眼道：“你是云家后人？”

    云和缓缓地道：“不错。你们一起上吧。省得人家说我中原云家欺人太甚。”她知晓这些人常年居住在此地，根本不知云家不似从前，正好借着云家的名声吓吓人。

    云和一来，宁王也有了底气，剑眉一扬，厉声喝道：“交出月儿，饶你们不死。”

    顿时，唐家家齐齐看向唐家女。唐家女柳眉都弯成水波纹，她也不知道该怎办。据唐家主所言，云家剑法堪比天山剑法。三剑法中，唐家剑法一向排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