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打主人也要看狗(七)
傍晚,牛飞飞打马匆匆赶来,一进屋就抱着水梦月双脚哭泣。
云和一众女娃看了,先是诧愕,须臾便是面露嫌弃,心里十分不解。前儿,水梦月给的条件已经够丰厚了,牛飞飞当时也很满意的呀。现在他跑来哭闹,是为何?
云和眼波一扫,“噌”一下拔出来星含剑,道:“牛飞飞,你撒手,赶紧撒手。不然小心我的剑。”
她话声一落,牛飞飞反而抱得更紧了,“云主子,你今天就是要杀了我牛飞飞,我也不会撒手的。”
“他这啥意思?”圣女吸溜一下鼻涕,问道。秋英摇头,没有其他动作。她借牛飞飞十个胆,他也不敢动水梦月半个指头。
云和又一通逼迫,牛飞飞仍旧不为所动。
羽儿见众人搞不懂牛飞飞,悄悄溜出门去寻人。不一会儿,蒂努飞跑进屋,一声怒吼:“牛飞飞,撒开手。麻溜的!”
牛飞飞猛一震,手脚立马撒开。趁此机会,水梦月急忙抽回脚爬上了榻,缩到一角。
蒂努一瞧自家小姐那委屈模样,不再是两腮气鼓鼓,而是怒火已烧到头顶,咬唇低吼:“牛飞飞,你给老娘滚,赶紧滚!”
霎时,一众女娃打了一个激灵。更别说牛飞飞了,魂都吓没。此刻,他非常想逃,但他又不能逃,弟兄们还等着他的回信呢。他牛都吹出去了。
昨晚,牛飞飞的手下不知从哪儿知道水梦月她们就要离开,众人一合计凑了好些银两买了三壶好酒,选了四五个能说会道的去找牛飞飞。酒过三巡,牛飞飞喝舒坦了,他们就开始说事儿。
“大哥,月主子人脉广,手底下又经营着流音阁。这相熟的美人肯定不少。你看看咱这些兄弟都改良从武了,担负起保家卫民的重任。咱这卫民名如其实。这保家……咱还都没成家呢。要不,你去找找月主子给咱弟兄们牵个线?这一有了媳妇儿,弟兄们心也就定了下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有道理,非常有道理!”牛飞飞他们本就是靠着义气聚拢在一起。做大哥的时刻想着小弟,小弟才会忠心。况且以前他们上山为匪,朝不保夕,娶妻生子那是天方夜谭。现在他们入伍为军,有了身份,娇妻美妾在室才合情合理。别说小弟他们,就是牛飞飞自个儿听闻人家回家就有热饭热汤,心里羡慕的呀!特别这几天听说了蒂努与穆凨那事儿,哪个年轻力壮的男儿不迷糊,那埋藏在心里深处的浴火哪还能按捺得住。这事儿,他要干,一定要干,最好能给大伙儿找个蒂努那样的小丫头。只要夜晚够得劲儿、够舒服,其他时候吃点儿苦头,他们也乐意。故而,他一觉醒来换了件好衣裳便马不停蹄来找水梦月。
云和听完,一口茶直接喷到了牛飞飞脸上,“什么?你想让月儿给你找个媳妇?还要找个蒂努那样的?你可真会挑。”
牛飞飞抹了一下脸,跪得更近了,“不是,不是的。”
“不是?”秋英皱眉。她都听到了,他牛飞飞还敢说不是。
牛飞飞被众女娃盯得脸发热,扭扭捏捏道:“我的意思是不是给我一个人,是给弟兄们都找一个媳妇儿。你们流音阁不是有许多女娃嘛……”
“哈……好家伙!”圣女嗤鼻,又道:“太好笑了。这绝对是我来到人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我说你们也太贪心了吧。为了给你们找个正经活干,我们小乙可是在宁王面前……”说着,秋波瞟向水梦月,见她不恼,继续道:“狠狠出卖了一把色相,现在你还要她当媒婆。你当我们小乙……”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居然想娶咱流音阁的女子。笑死人,咱流音阁的女娃哪个不是照公主的标准养的。就他们,也配?姐妹们,揍他!”蒂努一声令下,众女娃齐齐上去,手脚并用。
“让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让你得寸进尺。”
“让你贪得无厌。”
不知何时,小夏子匆匆跑进来,定睛一看,急忙又跑了出去。
“妈耶,吓死宝宝了。她们这……”
小夏子都快哭出来了,想走,事儿还没说呢。他摸了摸胸口,后退一步,抖抖肩膀,提气唱道:“月小姐,咱该出发了。”
一众女娃这才停手,扯了扯衣衫,又互相确认了一下美貌才昂首挺胸大步走出去。
她们走后,小夏子大着胆子向里屋探了探头,“真惨!惹谁不好,惹女人,而且是一堆女人。算了,我都自身难保。”一想到水梦月怂恿宁王将皇帝精心为长公主长乐准备的烟花给放了,他就肉疼。待至云南,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向长公主交代。她也是一位女霸王呀!然他行至大门口,一看到牛飞飞那两个憨憨弟兄正呆头呆脑往内院瞧,不忍心了。
“烦死,瞎管闲事!万一让那几个女霸王知道了,你不死也得掉一层皮。”小夏子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老大,老大……”
“这儿……”牛飞飞听见小弟们的声音,艰难地喊了一声。
“嘶……”
云和她们下手够重的,牛飞飞一张嘴就痛得直喘气,根本喊不大声。最后,他只得摔脸盆求救。
“老大,你这脸……”那两兄弟搀扶起牛飞飞,“噗”一声笑了起来。他没好气地给了他们两脚,挣扎着出了门来到莲池旁。他定睛往水里一看,立即大叫起来,瞬间,疼痛传遍整个口部、下巴。那两弟兄见了,没敢上前。这个时候,牛飞飞根本不想让人看见他那猪头样。
水梦月他们向南行船三日,天更高,气更爽。整个大船上除了江浮与重予大师要时时刻刻在驾驶舱掌握行船方向和速度外,其他人都聚在一起奏乐唱歌、随风起舞,日日玩到半夜才肯歇下。江浮虽不喜,但也不管。他知道这段时间难为他们了。以后也不知道会有何难,就让他们快活快活吧。
这日,宁王又组了局邀请水梦月出去透透风,但她身子乏得很,只玩了两个时辰就与云和回了屋。
一回到房间里,云和取了炉子上的水壶加了一半热水到茶杯里,柔声道:“来,月儿,你喝茶。当心烫嘴。”
水梦月小心抿了一口,觉得刚刚好,便一饮而尽。这三四日亲密相处下来,云和知道了她不少小习惯,伺候起来越发顺手。
“我躺会儿。你去帮我把蒂努叫回来。”
“嗯。”云和给水梦月盖好白狐皮大氅,轻手轻脚出了门。当她来到驾驶舱时,映入眼帘的是蒂努和圣女正趴在角落里,一脸痴汉笑。她们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江浮忙碌的身影,根本没注意有人靠近。
自从江浮经历了桑城水灾、蓉城被围后就成了一脸胡渣的糙汉子,一下就让这两个女娃沉迷他痞痞的帅大叔魅力中无法自拔。
云和一手揪着一只耳朵将蒂努和圣女扯到了甲板上。她真想撬开她们两个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怎就一心向色。
“云蒂努,你是谁的丫头?一天天给江浮送吃送喝,随时端茶倒水。”
“还有圣女你,一点儿都没有苗疆圣地的严肃,整天不是偷看男人就是在偷看男人的路上。”
云和说着,又加重了手上力度。
蒂努喝道:“云和,你松开,疼!”
云和一看被自己揪红的两只耳朵,松开了手,抱臂看着面前的两人,等着她们的说辞。
蒂努搓着耳朵,试图减弱痛感,摆脸色道:“烦人!”
“就是,真烦人。我们都快看到江浮那美好的肉体了。”要是云和不找来,她们两姐妹打算今儿看准机会就上去扯掉江浮外衫,直接上手感受她们渴望已久的凹凸感。没准摸完,今晚做梦还能在江浮的腹肌沟中捉迷藏呢。
“你们还要不要脸了?你们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你们那样做,有没有想过月儿和我以后该怎样面对江浮?”
蒂努、圣女互看一眼,噘嘴摊手,道:“这个,没有想过。”但她们又不是傻子。她们当然不会让江浮清醒的时候被她们非礼。迷药,她们昨儿就配好了的,就差一个合适的时机。
云和幽幽一叹,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一团黑云跑得飞快。不一会儿,整个海面就笼罩在灰蒙之中。顿时,船身歪了一下又一下。两三个弹指间,她们仨重重摔在甲板上。
“蒂努手给我,你抓住圣女。”云和好不容易抓住一着力点,将她们暂时保护了起来。
“大师,大师,醒醒,醒醒,找不到方向了。”江浮一边费力驾驶大船,一边唤着重予大师。
“将军,莫慌,让我来。”重予大师跑来,只穿了一件单衣。他双目注视着前方,没有一丝慌张,但手背青筋凸显,形成迷雾森林。当初停靠蓉城,他听随江浮的派遣,留在船上研究航线与天气骤变,现在派上了用场。
那边,水梦月被撞醒来,身边除了蒸包害怕得嗷嗷叫,一个人都没有。她勉强抬起头来寻找蒸包的方向,想要过去抓住那孩子。就在这时,她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搂在了怀里。
“不要命了。蒸包可比你强壮。”宁王呵斥完水梦月,扫视着周遭,以防有重物会砸向他们。
水梦月也不做作,任由宁王抱着。渐渐地,她睡意漫上了头,眼皮直打架。
宁王也感觉到怀里人儿的异样,低头一看,期艾着道:“月儿,别睡,危险。”
水梦月双眉微皱,面容越发苍白,像是在做一场噩梦。宁王也顾不上许多,一只手紧紧搂着她,另一只死死拽住榻角,不让他们倒下。这时,蒸包一个箭步跳上他抓榻角的手。他吃痛一吸,依旧没松手。
船身又一阵翻转,宁王最终手指无力,滑倒在地板上,接着他觉得眼皮重了起来。那种感觉,仿佛是被人下了迷药,又像是进入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