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考核
凌霄宗考核报名已经接近尾声，往返的人也减了不少。
白殊殊抄近路从山侧而上，大约一个时辰便到了宗门入口。
几名穿着白色修士服的凌霄宗弟子正在登记参试者信息，刚把手头的活干完，面前又多出来一张名帖。
那名弟子浅瞄了一眼，直接道：“考生家属那边等。”
说完半晌，面前的人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
记名弟子恼了，抓起那名帖一看：“白殊殊，十七岁，家属那边等……等？”
他仰起头，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女，少女穿着粗布麻衣，怎么也不像修士家族的少爷小姐，但偏偏有胆子来参加高手如云的考核大会，不知是该说自以为是呢？还是该说自不量力？
那弟子心中腹诽几句，却没有说出来，师门中人教过他基本的礼仪，即便是不妥，他也不能赶人家走。
他接过名帖踌躇片刻，好心提点道：“姑娘，你就是这个白殊殊是吧？你家大人没和你一块来吗？这个考核大会可不是闹着玩，弄不好缺胳膊少腿也是有可能的。”
他试图劝这个莽撞的乡野丫头知难而退，奈何人家像是完全没领会他的用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重复道——
“我是白殊殊，凌霄镇人，父母双亡，家中只有我一人，来这里报名参加考核。”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什么问题。”
弟子莫名打了个寒颤，刚刚有一瞬间，他仿佛感觉到和同门大师姐相似的压强。
他甩了甩头，看向取了号入场的白殊殊，平平无奇的背影，几乎淹没在人群中。
应该是错觉吧？
临近中午，正殿前聚集了百来号人，都是赶来参加最后一批考核的考生。
白殊殊粗粗看了一圈，大多是二三十岁的富家子弟，有临时抱佛脚温习功法书的，有摇着扇子自我放弃的，甚至有带了两个仆从来陪练的。
她找了个空位坐下，安静地等待话事人的到来。
然而，这时偏偏有人扰她清净。
“小妹妹，你一个人来参加考核呀？你多大呀就往男人堆里凑，你爹娘也不管管你？”
白殊殊平生最讨厌别人说她爹娘的不是，尤其还是这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轻佻公子哥。
她连眼神都不愿意分给他一个，开口就用最文雅的语气骂出了脏话：“关你屁事。”
过去碍于自己的身份和面子，她从来都谨言慎行，没在公共场合吐过半个脏字。
现在不一样了，她一个乡野丫头，该怎么骂怎么骂，粗俗就粗俗，这种人活该被粗俗。
“呦，小妹妹挺狂呀。”那孔雀开屏似的公子哥大抵是看上了白殊殊这张脸，恬不知耻地凑过来道：“不过哥哥就喜欢这种狂的。”
他说着伸手就要去挑白殊殊的下巴。
白殊殊眼神一寒，手掌运转起灵力，眼看着就要把这人打废了。
就在这个时候，正殿内及时传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凌霄殿外禁止喧哗斗殴！”
“都给我肃静！”
富家公子哥闻声立马撒开了手，装模作样地立到一旁，引来了周遭人的嘲笑。
白殊殊也悄无声息地化开了掌心灵力。
维持秩序的人是一位蓄着胡子的中年大叔，看上去威严且一身正气，想来是凌霄宗内有些地位的人。
他抬眼环视了一圈，负手道：“我是本次考核的监察官，谭正青。”
此话一出，下面立即有窃窃私语。
“谭正青？他就是谭正青？”
“那个以一挑十，败上凌霄宗的谭正青？”
白殊殊一直生活在凌霄镇，对外面的传闻知之甚少，问旁边的考生道：“你们认识他？”
旁边的考生十分兴奋：“他就是那个根骨极佳，自认打遍青州无敌手，结果一人单挑州中十大高手，惜败后拜入凌霄宗的谭正青谭大师啊！”
“那他的修为有多高？”
“听说已经是筑基期大圆满，只差一步就可以修得金丹。”
白殊殊点了点头，继续听谭正青讲话。
“首先，要感谢诸位不远万里来凌霄宗参加一年一度的考核。”
“接下来由我宣布本次考核的考核流程。”
“第一场，文比。考核诸位的修炼常识。”
“第二场，武比。抽签后一对一比试，赢者与对场赢者再比，输者与对场输者再比，取排名前五十进入下一场。”
“最后一场，心性之比，此场规则暂不公布，诸位只需记得一点，顺从本心即可。”
谭正青从弟子手中接过一沓纸，用两只手指夹住往前一掷，那些纸片就像有灵智一样各自飞到了考生面前，光芒一闪印入考生手背。
白殊殊手背一烫，她抬起手来一看，皮肤上出现了淡淡的数字“七”，说明她是七号受试者。
“诸位不用担心，这是凌霄宗的标记符，等到考核结束会自动脱落。考核中途，若是出现了违反规定的行为，标记符也会脱落，证明你已经失去考核资格。”
谭正青捋了捋胡子，行了个抱拳礼。
“好了诸位，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
“接下来会有弟子领你们进入第一场考核，希望之后我还机会见到你们。”
谭正青说完，人就不见了踪影，底下考生啧啧称奇，又不免忐忑紧张起来。
“第一场文比就要淘汰掉好多人吗？”
几名考生私下交谈着，拿出书籍来翻了翻。
“文比，咱们公子可是有备而来。”花孔雀公子哥身后狗腿的陪读跑上前，显摆似的把精致的书册呈到他家公子面前。
花孔雀公子哥掸了掸手，接过那本书册，倒是有几分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还不忘拉上白殊殊，报刚刚丢脸之仇：“小妹妹，你看过考核书目吗？没看过的话干脆别进去考了，等哥哥出来亲自教你……”
白殊殊理都没理他，拍开那册厚厚的书，径直越过他走了过去。
“诶你这个臭丫头！我记住你了！”花孔雀公子哥气急败坏地想喊住她，手指却不知被什么东西敲得一麻，手中的书册跌下来，正好砸在他脚趾头上，疼得他大叫一声：“啊！！！”
白殊殊嘴角一牵，随手抛掉剩下几块石头，头也不回地进了文比考场。
文比试题有些选的比较偏，但大部分还是寻常基础问答。
白殊殊只花了一半的时间就做完了考卷，她也没兴趣再看前面的考生疯狂挠头，干脆在考官惊讶的眼神中交了卷。
成绩放榜时间在晚上，凌霄宗专门安排了厢房供考生休息。
当然，能不能在这住上一晚还要取决于他们有没有通过第一场考核。
要是没通过，很有可能今晚就卷铺盖走人了。
白殊殊坐在暂时属于她的厢房里收拾行囊，她带的东西很少，几乎除了必需品什么都没多带。
一套换洗的衣物，几块碎银，几包灵植种子，还有她同丹药会老头换的益气丹。
白殊殊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忘带了干粮了，只好向那位带她来厢房的弟子求助。
没想到这名弟子听到她的窘境，不但没为难，还建议她道：“姑娘若是没带干粮的话，不妨去我们饭堂应付一顿。”
白殊殊很是意外：“贵宗接待外客用饭吗？”
那名弟子腼腆笑笑：“平常是不接待的，但考核期间比较特殊，是可以去用饭的。”他看起来对这个第一名交卷的考生十分好奇，犹豫了一下道：“姑娘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正好今日宗门里事情多，大家都没吃饭，我顺道捎点过去。”
“那就有劳道友了。”
“姑娘客气。”
白殊殊大半天没吃东西，饿得不行，一到饭堂就要了两碗米饭和几碟小菜。
她如今是凡人躯体，有了口腹之欲，一段时间没吃饭就会感觉到饥饿，这种感觉起初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后来渐渐地她开始享受品尝食物的快乐，也慢慢能理解为什么地府常常会有饿死鬼逃去人间快活了。
“山中素食居多，不知姑娘可还吃得惯？”
“周道友。”白殊殊礼貌地问候了一声，这位带她过来的弟子姓周，是前几年通过考核入宗门的，比她年纪稍大些，仍然算是凌霄宗里资历尚浅的。
“饭菜挺好的，比我家中的要可口许多。”她如实评价了一下饭堂里的饭菜，确实比她自己瞎凑和的要好不少。
周褚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疑惑道：“虽然这样问有些冒昧，但姑娘家是在……”
“凌霄镇。”
白殊殊丝毫不忌讳，她就是从山脚下的凌霄镇过来，近水楼台先得月，没什么丢人的。
“山脚下的凌霄镇？”周褚有些意外，“怪不得姑娘一个人上山来考核。”
“倒也不是这个原因，我父母过世的早，我已经一个人生活了十年了。”白殊殊笑了笑，仿佛在说一件极普通的事情。
“抱歉。”周褚赶忙赔罪：“是我冒犯了。”
“没事，我父母虽然走得早，但他们在时待我很好，如今只不过换了一个地方等我罢了。”白殊殊筷子一顿，垂下眼帘，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原主听：“我相信，相互挂念着的人，即使被生死隔开，也终有一天会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