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隔壁那位
男人的话音低低的，带着磁性。讲话时，尾音很自然地拖长，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就好像这问话真的就只是猜测而已，没有半分给她定罪的意思。
蔡莞也从他的话中迅速得意识到什么。
表情显而易见地僵了一下，嘴角的笑容一敛，戳着黑眼圈的手也跟着不太自然地放下来。
就好像空气在这一秒被凝固了。
她直直地看向许柏成，迅速否认：“不是。”
许柏成：“那你这黑眼圈怎么回事。”
不知为何，这样站在他面前，蔡莞忽然有种高中时，被老师拉到办公室教训的既视感。
她不自觉地抠了抠手指，脑袋里很快有借口编造出来：“昨天晚上在我朋友家睡的，所以黑眼圈才重。”
他眼里带着半信半疑。
蔡莞看他不回话，有点心虚起来：“你不信么？”
许柏成：“嗯。”
“……”
蔡莞理所当然：“有什么好不信的？”
他的视线还落在那里，看了会：“真就昨晚？”
“嗯。”
“看起来不像啊。”
她没吭声。
许柏成半扯着笑，后头的话接得极其自然：“你这黑眼圈，怎么感觉像是住了一年？”
“……”
眼下，蔡莞才恍然过来，他当下到底在盯着她哪看！
有这么侮辱人的么！！！
而后，她也报复性地盯上他的眼下，盯着盯着……
半晌，先有男人的声音在问：“在找我的黑眼圈？”
“……”
蔡莞勉强回过神，不甘示弱答：“不然呢。”
“找到了？”
男人笑笑，还没等她回答，眼尾稍抬，又浑不在意地补了句：“哦，我好像也没有。”
“……”
-
被言语侮辱了一顿，蔡莞从学校出来，坐上回公寓的地铁。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她回到公寓，背包放下来之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打开电脑，开始编辑方案。
好在昨晚完成了一半，这会加紧速度，紧赶慢赶。
她终于在九点还差几分钟时，把文件发送到了组长的邮箱里，并在工作群里进行汇报。
几分钟后。
陈晨：【收到。】
工作中紧绷的神经松了。
蔡莞长舒一口气，合上电脑，捞过旁边手机，给自己点了份鸡排饭。
一直到现在，晚餐还没吃，真的好饿……
她啃着饼干等外卖，也因为方才的用脑过度，手指点进了微博，进入了关注列表。
这是一个星期前，从再解锁微博之后养成的习惯。
每每空闲，情绪不好，又或者是大脑细胞被工作学习压榨得所剩无几时，用来消遣娱乐的最好方式——
欣赏她的一千多个帅哥。
蔡莞从上往下翻，随意戳进某个帅哥的主页，
看着屏幕上的人，感情都舒畅不少。
她又往后翻了几张。
视线定格在上头，却觉得越发不对劲了……
怎么回事？
怎么她在看帅哥时，频频分心？
怎么他在看帅哥时，频频想到的都是……许柏成那张脸？
她记起她报复性地去盯着他眼下时，反被他带着银丝眼镜的斯文模样吸引；记起她在他那张没有修过的几年前的单寸证件照前，不听话的双腿是要被反复敲打后，才不得已开始挪动的；也记起地铁上，他就连死亡角度，都那么好看……
蔡莞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强迫着回神，也用先前不太有逻辑的推论给自己洗脑。
告诉自己，他，许柏成，真的不是帅哥！
如此心理暗示着，她继续翻起微博，有帅哥照片跟着跳出来。
手指往后滑动，她觉得这位差点意思，退出来。
下一秒，又戳进了另一位帅哥的微博，放大照片，还是没激起半点兴趣。
似乎，怎么看都不对。
现在这种感觉。
就好像是，她的这双眼睛。
被许柏成那张脸，养刁了。
令人惊恐的想法！
蔡莞被自己吓了一跳，捂着心口，赶紧退出微博。
而后，找到黄之瑶的聊天框。
睡不醒的蔡：【戳。】
吾黄：【冒泡。】
过了五分钟。
黄之瑶看着屏幕顶端“对方正在输入中…”字样出现又消失……
吾黄：【？】
吾黄：【戳我又不说话。】
睡不醒的蔡：【话。】
吾黄：【……】
睡不醒的蔡：【好吧，我说。】
睡不醒的蔡：【就是你手机相册里有没有长得比较不一般的帅哥啊？】
吾黄：【？】
【当然没有。】
睡不醒的蔡：【？】
吾黄：【我有男朋友之后，就不关注帅哥了好吧。】
睡不醒的蔡：【那之前成为许柏成颜粉的是谁？】
吾黄装死。
睡不醒的蔡：【我找钟浩说去。】
吾黄：【……】
黄之瑶那头没动静了。
大概十分钟之后，一连串的图片刷屏似的发送过来，并附带留言。
吾黄：【全部存货。】
吾黄：【封口费。】
吾黄：【哦对了，还有几张许校草的，你要不要？】
吾黄：【/奸笑//奸笑//奸笑/】
蔡莞很果断地：【不要！】
发送完毕，她把界面滑到最上面，将第一张早已加载完毕的照片戳开。
一张张仔细端详起来，从各式的五官到面部轮廓，放大，缩小，再放大，再缩小。
如此精密研究着、
渐渐地，渐渐地。心态开始趋于平缓……
看到最后一张。
下方已经有黄之瑶几分钟前的消息。
吾黄：【感觉如何？我给你发的是不是都很帅？】
蔡莞缓缓键入。
睡不醒的蔡：【是很帅。】
【这样对比之后，许柏成完全不算帅哥了。】
吾黄：【？】
吾黄：【我觉得许校草可以秒杀他们所有。】
吾黄：【你那是对他有仇视滤镜，去掉了给我好好看看！】
睡不醒的蔡：【……】
吾黄：【去掉没。】
睡不醒的蔡：【去掉了。】
睡不醒的蔡：【反正他就不是帅哥——
后面还有半句话，在悄无声息地被编辑着。
蔡莞手指在键盘屏幕上跳跃着，忽的，门外有敲门声传进来，
像是猛然被惊醒，终于反应过来，看到输入栏里那行小字的蔡莞，下一秒，长按叉键，全部删除。
也很快地，她扔下手机，连拖鞋都没趿拉上，就跑去开门。
是外卖送到了。
蔡莞拎进来，鸡排饭的味道很好，可这一餐，就是吃得没滋没味。
慢吞吞地，一直到十一点这顿饭才草草收了尾。
而后，她如丢了魂般进浴室洗澡，洗完上床，再是拉被子，给自己盖上……
直到，握在掌心的手机接连振动。
是实习公司小组建的小群，没有陈晨在那一版。
里面。
叶晶晶：【这么晚了，还有人吗。】
叶晶晶：【没有人了吗。】
叶晶晶：【没有人，有件事我就不说了。】
赵辰；【没睡。】
王鹏：【没睡加一。】
林沛玲：【晶晶，什么事呀。】
叶晶晶：【也不是什么大事/呲牙//呲牙/】
叶晶晶；【就是我今天在办公室外头听到陈姐说，过几天要带实习生去和客户吃饭。】
赵辰：【嘶，变相加班呀。】
林沛玲：【带所有实习生一起去？】
叶晶晶：【那当然不可能。】
叶晶晶：【好像是从我们中挑，一个或者两个吧。】
赵辰：【哈哈那肯定轮不到我，这种被挑去的一般都是门面担当。】
王鹏：【肯定轮不到我加一。】
叶晶晶：【那要么是蔡蔡，要么就是沛玲了。】
林沛玲：【哎，不想去。】
林沛玲：【不过也不一定会是我，挑一个的话，估计是蔡蔡吧。】
林沛玲：【她履历最漂亮，工作能力也强，人还长得好看。】
王鹏：【你也不差啊。】
叶晶晶：【估计挑两个去。】
叶晶晶：【这种正经饭局去了还挺有好处的，能长长见识。】
林沛玲：【哎，那也不想去……】
叶晶晶；【摸摸。】
叶晶晶；【不过蔡蔡人呢？不出来发表一下意见？】
叶晶晶；【睡不醒的蔡】
叶晶晶；【睡了？】
……
此时话题谈论中心的蔡莞，抱着手机已经看完了所有的群聊天。
不过对于什么饭局，什么门面，她看过都如过眼云烟般，情绪没有任何波澜，不太在乎。
手机叮叮当当地还在振。
她把群消息设置成免打扰模式，手机扔到边上，没有再看的意思，下一秒，整颗小脑袋就闷进被子里，身体卷着空调被，烦躁地滚了好几圈。
直到最终啪的一声，人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她才把脸从里头探出来，脑袋被床沿狠狠磕到，感觉眼前有星星在打转，而后，慢慢地，慢慢地，又出现了许柏成的那张脸……
整个晚上。
从结束工作，欣赏帅哥开始，到无奈求助黄之瑶，再到方才看着手机上的文字聊天，再到现在被摔到床下，撞到头，他的那张脸，就跟怎么也抹不掉似的……
在眼前飘来飘去，飘来飘去……
……
冗长的时间，等到情绪平静一些。
她揉着被磕疼的脑袋，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艰难坐上床。
她双手撑着下巴，望着地上还没捡起的被子，望着这略显狼藉的卧室，也似乎才终于承认了，不久前未编辑完的那条信息——
反正他就不是帅哥，
他是。
脸、蛋、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