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宦官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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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童岁的质问, 容瑾迟迟没有出声。
就像是被他的话说中了一样,哪怕就算是随便反驳两句,找点借口之类的也会比这样的沉默要好。
童岁忽然觉得不想在这待着了,容瑾只怕会觉得他碍事。
“是我多嘴了。”
他说着起身, 作势要离开。
容瑾放下手里的朱笔, “来都来了,吃完饭再回去吧。”
童岁脚步微顿。
他才不是那么好哄的, 别以为用吃的就可以诱惑他。
童岁暗暗下着决心, 就听到容瑾淡淡道:“等会儿我让人做你喜欢的那款小甜汤, 吃饭完就可以喝了。”
他说着起身。
“走吧, 我让人给你添碗筷。”
童岁:“……”
他的脚像是开了定位模式般自动跟着容瑾走了出去。
他看着容瑾的背影, 心里暗暗对自己这样妥协的行为很不齿。
现在的天气已经回春了。
容瑾身上已经不再穿得那么严实了, 身上经常披着的毛茸茸大氅脱了下来, 很明显能看出他的肩膀偏薄,身形略显单薄。
但他的身形很挺直, 像是一株料峭绝崖边生长的松柏,为数不多的能量支撑着生长出不屈的枝干。
童岁走进饭厅时,那几个常服侍的下人们都默默瞪大了眼睛,同时又充满了显而易见的感激。
自从童岁搬走之后, 这儿的气氛又变成了以往那样的死气沉沉,不,应该说是比之前更加恐怖。
而童岁回来之后。
容瑾虽然看起来依然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样子, 但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童岁吃完饭,喝完小甜汤,整个人都舒展开了。
果然还是在这儿更让他舒适。
他都有点想要赖着不走了,“大人,我能在这休息一晚上吗?”
反正以前都在这睡了那么长时间, 就只有一晚上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不行。”
“为什么不行,难道大人把我的房间让给别人住了吗?”
容瑾:“……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收容所吗?我的房间不是谁想住就可以住的。”
自从童岁走后,他就让人把那儿锁了起来,除了平时打扫之外不允许额外的人靠近。
童岁撇撇嘴,勉强高兴了一点,“好吧,那我先回去了,谢谢大人的这餐饭。”
等到第二天的同个时间,容瑾看到了一道站门口鬼鬼祟祟的背影。
童岁站在司礼监的门口,伸着脖子往里看。
容瑾走到他的背后。
“你在这做什么?”
童岁被他吓了一跳,转过身见到是他眼睛都亮了几分,“大人你回来啦,我刚才在看里面的人没有找到你,所以我就没有进去。”
童岁想好了。
既然容瑾不让他在这儿留宿,那他就每天过来蹭蹭饭,这点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吧!
他想着走上前,“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开饭啊?”
“重华宫那边苛待你了?”
容瑾上下扫了童岁几眼,看起来倒不像是缺衣少食的样子,而且那群奴才也不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小动作。
“没有没有,”童岁抿了抿唇,低着头小声道:“是大人这儿的饭菜比较好吃。”
系统忍不住吐槽道:【怕不是容瑾那张脸更好吃。】
童岁狠狠地瞪它一眼。
在意识海里恼羞成怒道:“你太多嘴了!”
童岁怕容瑾拒绝他的蹭饭请求,连忙道:“大人您放心,我这次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走过来的,谁都没说,不会被人发现的。”
容瑾不由失笑。
他虽然说过是需要避嫌,但童岁这种鬼鬼祟祟的小心思单纯的有点可爱。
这宫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容瑾也没有真的想要刻意遮掩什么,谁不知道童岁就是他手下的人。
“走吧,吃饭去。”
接下来的好几天,一到傍晚的饭点总会有道身影出现在司礼监的门口。
童岁吃完饭就会乖乖回去。
虽然两人没有什么口头约定,但是童岁第二天会准时再出现。
直到这天。
天色暗下来后,容瑾看向门口却没有发现那道身影,他皱了皱眉头又耐着性子坐了一会儿。
那道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他不耐烦地把门口的守卫给喊了进来,“现在几时?”
“回大人,已经酉时了。”
容瑾皱着眉头,换做是往日童岁已经早早就到了,怎么今天迟迟不见人影?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不可能,要真的发生了什么,他派过去监察的人不可能什么都没有汇报。
就在这时,门外逆着斜阳歪歪斜斜的走进来一道身影。
容瑾连忙站起走出去。
他伸手将童岁扶住,“你这是怎么了?”
童岁抬起头,对上容瑾眼底的关心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呜呜地委屈道:“我去练骑马了,大人,腿好痛。”
其实不止是腿,他全身都快要散架了。
刚开始去马场的时候,童岁还保持着新鲜感,但骑上去走了几遍他就痛苦面具了。
谁知道骑马会这么痛苦啊。
容瑾松了一口气,语气不自觉地放轻,“还能走吗?”
童岁点点头。
容瑾扶着他的肩膀慢慢走,童岁感觉自己每走一步大腿内侧都火辣辣的,像是被点着了一把火。
而且他感觉自己要饿死了。
这户外运动一天消耗的体能可不是开玩笑的。童岁坐下之后也顾不得形象,大口大口地吃饭。
在填饱肚子后,童岁终于想起自己还得从这儿走回去,眼泪要掉下来了。
他花了好长的时间才走过来的。
容瑾道:“腿还疼吗?”
童岁连忙点头,“疼死了。”
他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回答太娇气了,连忙道:“不过老师夸我学得快,过几天就可以学骑射了。”
“嗯,”容瑾道:“我这里有药膏,用了之后会舒服一点。”
童岁接过了他给的药膏,装在一个淡雅的小瓷瓶里,打开之后是白色膏状,淡淡的清凉药味飘出来。
“我可以在这先试用一次吗?”
容瑾没有拒绝,扶着他去了原本住的那间偏房。
童岁推开门之后,房间里并没有和他预想的那样落满灰尘,反而一尘不染,所有东西和他离开时的摆放一模一样。
他走到床边,伸手解开裤带。
容瑾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衣服摩挲的声音,双手环胸,视线默默地挪到门外,不去看童岁。
童岁原本想要自己上药的,但是骑马的时候用力夹着马腹的是大腿内侧一大圈,所以被磨得最厉害的皮肤也是这儿。
房间里没有镜子。
他没有办法观察到具体的情况,只能凭着感觉扣了一点药膏在手指上。
药膏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组成的,碰到体温之后就从固体变成了粘稠的液体,湿哒哒的顺着手指往下滑。
他只能慌乱地给自己上药。
碰到伤口时刺痛的触感让童岁倒吸了一口凉气,闷哼出声。
容瑾的声音传来,“还好吗?”
童岁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人,偏着头甚至没有看他,而是盯着外面,连房门都不进。
要站得那么远吗?
他是受伤又不是得了什么会传染的病。
童岁气哼哼道:“我不知道,看不清。”
容瑾皱了皱眉头,转头就对上了童岁的脸。
因为憋着眼泪眼睛含着水,眼睫毛打湿成一簇簇的,眼角和鼻头都红红的,像是被欺负了一样望着他。
容瑾不自觉地迈着步子走进了房间,反应过来时已经在童岁的面前蹲下了。
童岁似乎也愣了愣,迟疑道:“大人您要帮我上药吗?”
“……”
容瑾沉默许久之后艰难地嗯了声。
他伸手抵住了童岁圆润的膝盖,稍微用了点力让他的腿往上抬,“我看下伤口。”
童岁往后倒,下意识用手撑着身子。
他垂着眼帘看着容瑾的手,因为用力的原因手背上的青筋很明显,手指瘦削修长,手心里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子。
而容瑾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让童岁不自觉地脸红,小声问:“怎么样”
童岁这段时间被精心养着,原本的白皮肤上有点痕迹就会显得很严重。
容瑾道:“明天别去练了,休息几天。”
“啊。”童岁道:“可是老师说适应几天就会好了,不用休息。”
容瑾冷着脸,用指尖沾着药膏。
“再练你别说走了,估计床都下不来。”
童岁:“……”
冰凉的药膏和陌生的体温贴上来时,童岁心尖一颤,撑着身子的手肘颤啊颤,差点脱力撑不住了。
“别乱动。”
容瑾皱着眉头替他上药,就像是一根羽毛反复在他的心上搔挠,童岁只能咬着下唇憋着。
等容瑾上完药之后,童岁身上出了一层热汗,墨黑的碎发黏在脸上,嘴巴上也是自己咬出来的齿痕。
像是一只可怜兮兮淋了雨的小鸟。
容瑾拿出手帕把手指擦干净,“你今晚就在这休息吧,重华宫那边我会让人去通知的。”
童岁原本湿漉漉的眼睛一亮,高兴地嗯了声好。
接下来的几天。
童岁都住在这,容瑾会每天按时帮他上药,或许是这药效确实不错,连上了几天就已经好多了。
于是童岁重新来到马场训练,不过这次他发现自己用的马鞍似乎有点不一样。
“这个是容督主专门让人过来换的,听说是工艺不同,用这个不磨人。”
童岁先是一愣,然后伸手摸了摸那皮质的马鞍。
宽阔的马场外的看台上,一道白色的身影驻足看着童岁骑着马在场上绕圈。
容瑾远远看了很久。
直到身边的人提醒,“督主,这儿风大站久了容易伤身体。”
容瑾这才嗯了声,转身离去。
而草场上的童岁似有所感地勒住了缰绳,回过头看到了那道身影远去。
风吹过草地沙沙作响,有什么东西悄然的发生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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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之后,按照传统都会在京郊皇家专门的林场有一场盛大的狩猎会。
这也是童岁练了几个月骑马射箭的原因。
车队像是长龙一般从皇城鱼贯而出,童岁坐在其中一辆华丽的马车里,用手指挑起了一条缝隙,道路两旁跪拜着大臣和子民。
他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乱看。
童岁不由地感叹这种不合理的制度真的是太磨人了。
在一段时间的行驶后,车队终于来到了林场。
两道的旗帜飘飘。
许久不露面的皇帝站在台上,他看起来比童岁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清瘦了很多,不过精神看起来却不错。
他从箭筒里拿了第一支箭,射中了一头麋鹿。
在众人的欢呼下。
这次的狩猎大会算是正式开始。
为了鼓励大家的积极性,所以每次的狩猎大会都会根据猎的数量和种类,排出具体的名次。
前面的几名都会有不菲的奖赏。
所以开始的号角吹响之后,大臣和皇子们都骑着自己的马跑进了树林。
童岁背好箭筒跨上马,回头看了一眼。
容瑾坐在台上捧着热茶,身边围着几个热络的大臣,似乎没有下场的意思。
察觉到他的视线,容瑾抬起头遥遥隔着一段距离,用口型道:“注意安全。”
童岁点点头,牵着缰绳慢慢往树丛去。
他对于那些名次并不是很在意,所以骑着马往人少的地方去。
当树木变得茂密之后,可以听到不断的鸟叫和虫鸣,光线变得黯淡。
一道视线躲在黑暗里。
借着茂密的树丛掩映,搭起了弓,一道银光闪过后箭矢破空朝着童岁的方向飞去。
系统连忙发出警报:【小心!】
童岁回过头,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了。
“簌——”
另一道箭飞了过来,生生把那支箭给折断插在地上。
只听见一阵靠近的马蹄声,楚允煜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警惕的看了一圈四周确定安全后,焦急道:“你没事吧?”
童岁和系统都处于紧绷的状态。
楚允煜弯腰拔出地上那半截断掉的箭矢,“那人是冲你来的。”
为了方便计数,他们每个人所用的箭上都有标记,而这只箭的箭羽上却没有任何的记号。
而且刚才的箭无论从力道和角度,都是为了把童岁置于死地。
童岁看着那支箭喃喃道:“他想要杀我。”
楚允煜和童岁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见了,没想到再次见到居然是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
楚允煜道:“容瑾在朝内树敌众多,想杀他的人不胜枚举,而你如今和他为伍也会受到牵连。”
“童岁,你还是离他远点吧。”
童岁回过神来就听到他的话,“我很感激你刚才救了我,也知道你是好意说这番话,但是我不能认同。”
“我不会因为和他站在一起危险就选择离开,就像是我在一无所有的时候他却愿意选择我。”
楚允煜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叹了口气,“不聊这个了,这里很危险,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于是两人骑着马慢慢往回赶。
因为害怕还有埋伏,所以他们的速度并不快。
而坐在台上的容瑾见到的就是两人一边骑马一边聊天,虽然听不清具体的聊天内容,但是看起来关系不错。
容瑾莫名有点烦躁。
身边的大臣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话,他冷冷看了一眼,“可以闭嘴吗?”
那几名大臣被吓得差点腿软。
楚允煜对童岁道:“我看你箭筒里面还有很多箭,我的跟你换一下吧,把我的猎物给你。”
童岁翻身下马,“不用,你自己留着吧。”
在最后的统计环节,童岁理所当然的垫底。
站在旁边的皇子们哈哈大笑。
“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猎到几个吧。”
“果然不是什么出身的人都有皇家的风姿。”
“好弱啊。”
童岁不在尚书房的这段时间,他的名字几乎成了这些皇子头顶的阴霾。
身边的人教唆加上出身皇家的傲气让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接受一个,他们眼中的下人一跃而起成为皇子,和他们平起平坐,甚至有可能借着容瑾这个奸臣的势力当上太子。
系统忍不住道:【刚才的箭该不会是这几个人搞的鬼吧。】
那倒是不会。
这几个半大的小鬼说几句风凉话差不多,但做不出那么恶劣的刺杀,况且射箭的人一看就是很专业的高手,不然他和系统也不会都双双失察。
冯永昌在容瑾耳边汇报道:“督主,殿下刚才的狩猎没有拿到分,他好像一支箭都没有射。”
容瑾原本淡漠的脸色更加凝重了。
“为什么?”
“这,”冯永昌光顾着来汇报,哪里知道是为什么啊,吓得满头冷汗半天说不出半个字。
容瑾忽然道:“楚允煜呢?”
“他、他好像成绩挺好的,前三甲吧……”
冯永昌以为容瑾是对童岁的成绩不满意,小声道:“督主您别放在心上,殿下刚学骑射没有多久,又是第一次参加狩猎,一时太紧张成绩不好也难免。”
冯永昌说完去看容瑾的表情,发现他的脸色非但没有转晴,反而更加阴沉了。
这怎么了啊。
以容瑾平时对童岁的态度而言,不应该会在意一个无足轻重的成绩啊。
自由狩猎结束之后,还有很多小环节。
比如投壶、蹴鞠之类的,当然比较重头戏的还是射箭。
这次的不是猎物,而是普通的靶子。
皇帝和大臣都坐在上面,更像是检验每个皇子的实力究竟怎么样。
在刚才的狩猎里每个人都会多少带几个侍从帮忙,所以这里面有很大的水分,侍从打的猎物也通常计入皇子的名下。
而如今站在原地射箭可就没有半点可以造假的地方了,水平怎样一试就知。
小顺子站在童岁的身边替他拿箭,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彻底喜欢上了这个新主子。
他小声道:“殿下,您放松,就算是没射好也没有关系,在奴才的心里你永远是最棒的。”
童岁接过他给的箭,“嗯,你走开一点。”
小顺子诶了声,连忙让开。
童岁搭好箭后拉开弓弦,他的姿势十分标准,鬓边的发丝随风而动,任谁看了都会被这一画面惊叹。
不过很可惜,就是个花架子。
在场的人心里都是这么认为的,直到那支箭稳稳破空而出,钉在靶子的红心上。
一阵沉默后。
所有人都怀疑自己的眼睛,他们看错了吧??
小顺子已经开心地跳起来了,“殿下你太厉害了!”
“这、这肯定是运气,”旁边的皇子急匆匆的拉开弓,结果来了个空靶。
而童岁没有被旁边的人打乱节奏,不疾不徐搭上第二支箭。
眼见着箭飞过,再次击中红心。
箭筒里的箭全部用完之后,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有这种实力怎么可能会猎不到动物?
“啪啪啪。”
一阵沉默中,所有人都看了过去,看见了带头鼓掌的容瑾。
所有人才如梦方醒连忙欢呼和鼓掌。
站在皇帝背后的道士连忙道:“陛下,您看着允岁殿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的风姿,他不止箭法了得,还有一颗善心啊。”
“宁愿拿狩猎的最后一名,也不愿意伤害生灵。”
周围的大臣们听了都暗自骂,这妖道搬弄是非的功夫倒是深厚,就这种说法三岁小孩都未必会信。
然而他们看到皇帝点点头,“说的是,来人,重重有赏。”
大臣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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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幕降下来之后,所有人原地扎营用今天的猎物举行了晚宴。
宴会上童岁吃不惯这些东西,只喝了一点酒离席了。
他回到营帐内松了一口气。
帐内的空气不够流通,童岁又喝了酒浑身发烫,于是动手把外面的衣袍都解开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里衣。
容瑾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童岁拉开本就松垮的衣领,在用手给自己扇风,完全没有意识到帐篷内多了一个人。
“童岁。”
容瑾出声,童岁转过头,面色红润像是染了胭脂,眼神困顿的望着他。
和白天飒沓的少年像是两个人。
帐篷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童岁醉酒的样子只有自己见过,包括生病的时候,各种各样都是自己陪在身边。
只有他是童岁最亲近的人,别的人连名字都排不上。
童岁似乎认出了他,“大人,您不用避嫌了吗?”
这儿可是他的私帐。
容瑾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桌子边上挂着童岁刚脱下来的外袍,一半在桌上,一边垂落在地上。
他伸手替人叠好。
“你先前狩猎的时候和楚允煜讲了什么?”
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童岁愣了一会儿,“您都知道了?”
容瑾手下的情报机构那么多,见首不见尾的,童岁下意识认为他是掌握了一部分的信息才来问自己。
“我也不知道那支箭从哪里发出的,不过我把箭给带回来了。”
童岁晃晃悠悠从角落拿出了一支断箭。
原本只是想质问一下童岁为什么和楚允煜聊得这么开心的容瑾:“……”
“这是什么?”
“有人要杀我。”
“什么?”
容瑾的心脏像是被人用力的撞了一下,他连忙站起来,脸上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淡然,紧张地抓着童岁的手臂,“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儿?”
他的力道很大,童岁被他捏得嘶了一声,“大人,手。”
容瑾这才回过神来,松开了他,只是衣袖下的手依旧在细细的发颤。
“我没有受伤,”童岁道:“楚允煜救了我。”
从温暖的帐篷内出来,容瑾整个人都是冷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将他包裹的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
他手里握着那枝断箭。
原本那些已经深埋在角落里的惨痛回忆重新翻涌,将他的视野染成了浓郁的红色。
回忆里的无论他怎么恳求,都无法改变一丝一毫。
“督主,督主您没事吧?”
容瑾抬起头,眼底阴鸷一片。
没有人能从他的身边再夺走他在乎的人了。
“去,查清楚这支箭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