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再惦记收音机, 胡家兄弟仨依旧等了个多云的天气才叫上黄芪一起出发。之前的苁蓉已经晒干卖给了药厂。肉苁蓉，乃是滋补佳品。很多补肾调和的药里都需要的药材、价格不菲。
一天的收获一共卖了二十九块四毛八，相当于普通四级工一个月的工资。孩子们兴奋极了, 下回还有这么多收入，买一台低档的收音机绰绰有余。
姊妹四个跑去市里的百货大楼看了一下, 最便宜的小收音机要三十二块。那种四喇叭的牡丹牌收音机要九十八块。
“大的不想了，能买台小的我就知足。”
只差不到三块钱就够, 老二已经看到了曙光。三三瞅瞅一旁的文具，他拍拍弟弟冲他笑的开心。
“放心, 你要的铅笔盒保证给你买。到时候你挑一个最喜欢、最好看的。”
三三指指那一摞中其中一个：“我就要那个东方红图案的。”
“行, 给你买东方红图案的。”
胡志远摸摸兜，想今天就给三弟买。看霏儿也盯着那些铅笔盒看，他低头问妹妹是不是也想要，喜欢哪一个。
听到哥哥问，老二老三目光全望向了妹妹。小女孩指指柜台。“那个、凤凰的那个。”
“有眼光。”老二给妹妹竖大拇指, 伸手捏捏她的小手。“想要的话让大哥给你买。”
“给三三也一起买吧？”
大哥开口用的问句，老二点头同意。俩哥哥先满足了弟弟妹妹的愿望, 看老二在钢笔和铅笔盒来回徘徊，胡志远将钱装好呵呵直笑。
“做决定了吗，你到底要哪个？”
“我……我都想要。”
“我看这样、”大哥拍拍他劝道：“还是买钢笔。至于铅笔盒，你自己努力考双百让爸爸给你买。”
“好。”小男孩一副豁出去的表情，给自己做个加油的手势。“我一定要靠自己得到奖励的铅笔盒。”
一个拿钢笔, 俩拿铅笔盒。姊妹四个快走出去了才想起来，大哥可是什么都没买呢。
“大哥
，你什么都没买呢。你也没钢笔，要不你也买一根吧？”
“不急。”老大笑笑，十分沉稳。“等下回来买了收音机后再买。”
“那我的可以先给你用。”
“不用, 我们老师并不要求用什么笔。作业只要工整就行。正确率才是第一位，用什么笔不重要。”
“我们老师说想练字最好现在开始用钢笔，一直用铅笔写不出那种力度。”
“大概，老师们的侧重不同吧。”老大笑笑，依旧那副温和的模样。“我们班主任更注重分数，只要考的好，学的会，他是不管其他的。”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这回出发去挖苁蓉更加充满了干劲儿。梭梭的寄生百中都不见得有一，所以挖这玩意费时费力。胡家兄弟若不是有霏儿作弊，就是找到梭梭也得费些时间去挖，去一一验证。
胡家兄弟有妹妹帮忙，很快挖到两丛。黄芪眼看人家已经有了收获，她这里却一再落空，心里焦躁难言。
“黄芪，这儿，你挖这个，我觉得这个肯定有。”
被胡志远叫住，她乖乖领了对方的好意。瞧一眼那一丛梭梭，开始挥动自己的铲子。一下，又一下，带着希望也做好了落空的准备。
“啊!”每一会儿女孩大喊一声，手下动作变得轻柔，小心翼翼的蹲下开始用手扒拉。“我挖到了，我挖到了。”
女孩又哭又笑，捧着苁蓉激动的一蹦三尺高。期盼了多久，努力过冒险过，今天终于让她挖到了。
百米外的胡志成抬头看一眼低声嘟囔：“当然挖到了。霏儿都看到了，大哥要让给你的。”
“二哥小心点儿，别把苁蓉挖断了。”
看到自己也挖到了，老二不再多说。低头小心翼翼的干活。时间悄然流逝，累的不行了开始坐下吃饭，吃过午饭后胡志远说要返程。
“再挖一会儿，我只挖了一丛，再挖一丛就好了。”
“不行。今天午饭吃的已经晚了，再拖延晚上就到不了家了。”
“可……”
黄芪不愿放弃这个找到这
么多梭梭的机会，可看看天色的确不该再耽误。想想上回的危险，她将东西放好跟上胡家兄弟的步伐。
一次得手，女孩立马上瘾。翌日又来叫他们去挖。胡志远瞅瞅一大早已经红红的日头，摆手说今天不行。
“等哪天多云或者阴天再去，天太热了霏儿要晒坏的。”
“别带她，让她在家跟黄兰玩。我跟黄花，你跟胡志成，三三小也留在家里好了。”
“不行。”胡志远毫不犹豫的拒绝。不带我妹妹，这么热的天也许你几天都挖不到一根，根本白浪费时间。最后失望到只能放弃。“我答应妹妹带她的，不能言而无信。”
“胡志远你真是个老古董。”
黄芪对伙伴的拒绝十分生气，她刚估算了一下自己昨天的收入，幻想着能每天如此的话，这一个暑假能有多少收入，够她做多少事情。结果，这家伙居然拒绝去赚钱，非要等到多云的天气带妹妹去玩。
“钱啊，钱，胡志远你有没有点儿经济头脑？我们是去赚钱的，不是陪小朋友玩闹的。”
“等多云的天气，不然太晒。进入伏天，我们在沙地里晒一天也受不了，哪怕戴着草帽也不行。而且，我答应带妹妹玩的，说话要算话。”
“哼，笨蛋。你不去我自己去。”
女孩说着转身就走，胡志远伸手拉住她：“别义气用事。大伏天的很少有人进沙窝里，就是因为受不了太阳暴晒。”
女孩使劲儿甩开他的手，“我不怕。一个男孩子比女孩都不如，暴晒有什么可怕的，只要有钱赚，让我干啥都行。”
黄芩不听劝，眼看要领二妹黄花走。胡志远急了，怕她们大热天在沙窝里出危险，冲着万家的方向放声大喊。
“嬢嬢，你快出来。黄芩要自己去沙窝里，你快拦住她。”
一墙之隔的万家媳妇很快出来，扒到墙头为了让声音更好传播。“咋，你们今儿不去了？”
胡志远回：“不去。天太热，晒的很。”
“娇气。几个大男孩比我家闺女都养的娇气。”
黄芪
插话，开口跟她妈说：“妈，他们不去，我和黄花自己去了。”
“去吧，多带些水。中午后就往回返，天黑前必须到家。”
“哎。”
女孩甩脱男孩的手，披着清晨的阳光走向她的梦想。万家妈妈转身回家，早忘了之前闺女大晚上没回来时候的焦急。
昨天能好好的挖了回来，今儿自然也一样。侥幸心理，大概人人都有。
胡志远眼看同学的身影越走越远，抬头瞅瞅红红的日头心里实在担心。今儿一看就是大晴天，万里无云。这种天气进沙窝里，那真是受罪不小。而且没有霏儿的帮忙，她不知道能不能有收获？
“希望她能挖到。”
男孩低低的祈祷，不想同学白受罪。屋里胡志成也醒了，趴在炕上抬头接茬：“我看够呛。这季节本来就不适合去挖。咱们都是沾了灰灰和霏儿的光，要不然也是白费工夫。”
“你说，她们不会迷路吧？”
“不知道。”
“上次就迷路了，天黑都没回来。这回要再迷路可怎么办？”胡志远越说越担心，“你说让灰灰帮忙引路怎么样？”
“灰灰只认霏儿，它才不管旁人。”
“等霏儿醒了我问问她有没有办法让灰灰帮她们认路，至少把她们安全领回家。”
下午，还是霏儿出马，灰灰展翅翱翔找到了又渴又累的万家姐妹俩。将她们引回了家。
万黄芪咕咚咕咚狠狠灌了一碗水，瞅一眼远处树梢的那只鹰。“这鹰简直成精了。还知道先将携带的水壶给我们扔下，等我们喝完才给我们指引方向。”
“那当然，灰灰很聪明的。”
“水壶是我大哥让它带给你们的，不然这大太阳晒上，真怕你们渴的没力气回家。里头加了少量的盐，怕你们脱水。”
老二老三开口，万黄芪这回再不反驳。她今儿被晒了一天，却一无所获。大太阳晒着喝多少水都觉得渴，两条腿灌了铅一样迈不动步。
“这天气的确不适合进沙窝。其实我今天走的不远，也许就因为这所以才一无所获的。”
一向不吭声的黄花摆摆手，重复了刚才胡奶奶的话。“算了，为了苁蓉也不能把命丢沙窝里。”
“唉!”黄芪长长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多云阴天的天气，可以再去碰碰运气。”
“等着吧。”胡志远瞅瞅外头落到西边的太阳。“这地方晴天多，多云的天气可遇不可求。”
一周后，胡志远他们卖了第二次的苁蓉，姊妹几个去买了收音机回来。傍晚顶着烈日炎炎蹲在自家院里绑天线，抹一把头上的汗，一个个喜笑颜开。
给大哥买了钢笔，这样每人都有一个文具，还买回来一台收音机，今年可说收获丰富。心愿得到满足，胡志成也不像之前那样一心期盼多云下雨。
“大哥你再去找一根竹竿，咱们将天线竖长点儿，这样信号更好。”
“好，我去找。”
老大去找竹竿，霏儿蹲累了站起来继续看哥哥们绑天线。巩卫民领着俩弟弟来找他们玩，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一幕。
“真的买了收音机啊？”
“对啊。以后可以来我家听广播。”
胡志成十分骄傲的搭话，邀请小伙伴来家里听广播。这时期刚有了九寸的电视机收音机一体的机器，不过大部分人别说见，听都没听过。他们这小地方能有收音机就十分高级。
“嗯。我想让我妈也买一台，中午和晚上都有小说评书播放，很好听的。”
“胡二哥你快点儿架天线，再晚了赶不上今天的小说了。”
“急什么，今天听不到就明天听。有了收音机，咱们之后每一天都能听到广播。”
“瞧把你给能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不就一个收音机吗，弄的好像搞两弹一星一样。”
黄芪一进来就怼他。胡志成刚感觉轻飘飘的要上天，女孩迎面就将他敲回了地上。差点气的他原地爆炸。
“万黄芪，你真会给人泼冷水。有种你就别来我家听广播，也别让我哥讲给你听。”
“哼，我就听，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无赖。”
“姐姐
就是无赖。”
胡志成被气的胸膛剧烈起伏，险些流下男儿泪来。黄芪哈哈大笑，欺负弟弟欺负的很开心。跟着胡家兄弟挖到了苁蓉，她其实很感激。听到他们说话，拿来家里晾衣服的竹竿给他们绑天线用。不过就是看不得胡志成这副骄傲要上天的样儿，让她总忍不住想把他拍回地上。
“万黄芪，就你这样的，以后长大了谁会要你？”
“这不用你操心，你有空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咒我没人要，姑奶奶要是嫁不出去就嫁给你祸害你。”
胡志成抹抹脸，犹自挣扎着给自己找场子。结果，对面那个丫头话语一出，气的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一夏天被晒黑的脸颊红的像是天边的晚霞。
“你……你……”
胡志成又气又羞，指着女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万黄芪已经笑弯了腰，这个暑假也许没法再去挖苁蓉换钱的郁闷一扫而空。
“我才不要你。”
“谁又稀罕你。”
这俩继续斗嘴，巩家兄弟俩也被逗的笑的停不下。万家老大好彪悍，能把胡志成这个嘴巴不饶人的逗的脸红脖子粗。
霏儿、厉忆、黄兰这仨还小，不太懂这有什么好恼的。看二哥气得跳脚，霏儿拉住厉忆小声问。
“二哥为什么那么生气？”
“他不喜欢黄芪姐姐吧？”
“我大姐多能干，他为什么不喜欢？”
仨人一人一句，霏儿还是弄不懂二哥到底为什么生气。她伸手拉住黄兰，几分钟后颓废的放开。
“冤家。”
“什么？什么冤家？”
俩小伙伴望着她寻求答案，小女孩摇头小声的说：“不知道。是巩卫民说的。”
我表哥说的，我怎么没听见，啥时候说的？厉忆一头问号，觉得小伙伴太无厘头，经常说些旁人听不懂的话。
“行了，别斗嘴了。”
胡志远拿着根长长的竹竿进来，开口招呼大家帮忙架天线。小伙伴们齐动手，等胡发下班回来，自家屋顶上已经竖起一根长长的天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