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付了钱，带家畜家禽回家。出来正好赶上农场的车往矿上送粮食，一家人被捎回矿，不用走多远省了不少时间和力气。
老太太进屋做饭，李大雪收拾外头的破砖头和石头垒猪圈、盖鸡窝。大门口粮房旁绕个小圈，将材料用泥黏合到一起，花了一下午时间她将牲口们的住处全安排好。
“我媳妇是真能干，来，给你粮本，明儿就能去粮站买粮了。”
胡发将红本本递给媳妇，女人高兴的喜笑颜开。“你一个月百分之七十五的细粮呢。我们一个月也有百分之四十。”
三三探头过来看：“细粮就是白面对嘛？”
志远回答弟弟。“也不一定。前几年年景不好，细苞米面都归到细粮里了。听同学说矿上待遇好，有时候还对领导层少量供应大米。”
“是嘛，还有大米埃”
如今东北尚无水稻生产基地，大米对于北方人简直可说是奢侈品。一听有这个，一家人都高兴的咧嘴笑。
李大雪低头亲亲闺女的发顶，“娘明儿就去看看啊，有大米了娘给你买回来做大米饭吃。”
志远看妹妹乖乖点头，男孩笑笑望着她：“副食也丰富。地广人稀农场养的种的挺齐全，听说鸡蛋供应的也不少。不过只要带着家属的，大家都会在院儿里养鸡养鹅之类的。守着黄河不缺水，鱼也挺多的。我跟几个同学约好了，周末一起去黄河钓鱼。”
“别去，黄河多宽多深，太危险了。”
“没事，我们就在那种抽水过来的水弯弯钓，那里水不深，不会出事的。”
老大解释着，老二也插嘴。“水渠里也有鱼，只不过现在还没开始抽水。等天暖和了，水渠里就能找到小鲫瓜子。回来给妹妹熬汤，鲜美的很。”
“你们这都学的哪儿的话？”
“说普通话。老师说我们来自五湖四海要讲普通话，不然大家没法交流。”
胡发咽进去一口窝窝头，“对，要学普通话。我们矿上也教导大家说普通话呢。还有这个、”男人拿出来一张硬纸片。“鲜奶卡，我每天有二斤鲜奶的供应。工作人员每天下午会过来，你凭卡打奶。”
“这个好。农场那么多奶牛，这鲜奶就来自那儿吧。我还想说有没有办法买一些给霏儿补充营养呢，这就来了供应。”
“喝吧，让孩子们都喝。听说喝牛奶能长个，让孩子们都喝，都长。”
有了粮本，李大雪翌日一早就跑去粮站买粮。心心念念的大米没有，说不准什么时候才供应。她买了五十斤玉米糁，五十斤标准粉，三十斤玉米面。将粮食放到借来的板车上，女人拉上回了家。
“忘拿油罐了，我等一下再去打油。”
老太太帮忙一起抬进屋子，随口问：“一个月供应多少？”
“他爹有一斤半，咱们大人有六两，十二周岁以下的没有。”
“那就是二斤七两？”
“对。今儿有胡麻油，听说比豆油更香，等我打回来咱尝尝。”
“有肉吗？有的话割一斤咱包饺子吧。请邻居们吃一顿，算是搬新家暖房了。”
“一斤不够吧？”
“有个肉味就行。一个月才供应那点儿，咱也买不了多少。”
“想想这我就得喂猪。”
“猪也不是大风吹大的。老农民省吃俭用喂猪，到头来也就零的换个整的。咱如今吃供应，喂猪的话得去加工厂找米糠麦麸酒糟啥的才行。年底杀了也都是卖了，谁家舍得多吃。”
“嗯，我下午就去找。反正自己喂猪肯定能比正常多吃几口。等一下我买几斤小米回来，给霏儿熬米粥用。”
“红糖啥的也买一些。”
“哎，知道了。”
如今的营养品真的没啥，俩女人一个劲只惦记糖。霏儿不爱甜食，这俩偏偏怕小家伙亏了营养，恨不能将她泡到蜜罐里。
割了肉，买了糖，婆媳俩合作下午包了三盖帘的饺子。晚上胡发邀请几个同事来家里吃饭，五大员也都不空手，大矿长和安全矿长提着酒，机电矿长和总工提着鸡蛋和沙枣。
大人们在西屋喝酒吃饺子，李大雪给拌了一盘猪头肉一盘花生米。几个孩子在东屋，没有凉菜只有饺子。
“娘，我也想吃猪头肉。”
弟兄仨都嘴馋，可只老二敢说。女人闻言下意识的去看闺女，小家伙喝着沙枣泡的水，抬头发现她的目光后大眼睛里满是问询。
你看我干啥？
“霏儿吃猪头肉吗？”
小家伙没回答，老二赶快轻轻捅咕妹妹一下。“快说吃，让娘给咱也切几片过来。”
宝贝闻言点头。其实她不馋，不过二哥想吃，那她就一起吃吧。娘今天包的是猪肉大葱白菜馅儿的饺子，蘸了醋后味道挺好。不吃猪头肉也行。
“等着。”
女人说完转身出去，没一会儿再次返回。小碗里放了四片薄如蝉翼的肉，他们四个正好一人一片。
“供销社只有那一块儿熟肉了，切一盘子都勉强。娘只给你们每人留了一片，大家解解馋。赶明儿有了娘再给买。猪头肉不要票，还有猪蹄羊蹄羊头都不用票，等哪天再煮的时候娘排队给你们等着。”
“好。”
孩子们挺乖，没一个抱怨，更没一个哭闹要到西屋去吃。四片肉一人一片，老大胡志远将自己那片给了奶奶。
“奶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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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春暖。塞外大漠里，春天最多的就是风。风吹开了冻土，吹散了严寒、吹绿了杨柳，吹红了桃花。
胡家院墙边那棵沙枣长出了灰绿色的叶子，李大雪隔几天就会给它浇水。这种生长于戈壁沙漠耐旱耐贫瘠的植物在她的浇灌下发育的更加茂密。
“长，好好长，秋天多接些果子。我们霏儿最喜欢沙枣泡水喝。”
胡发开完调度会回来拿文件，闻言笑：“这地方沙枣多的很，不缺。霏儿喜欢，到秋天了让几个臭小子提上篮子去摘。”
“你儿子早许诺好了，说到时候给妹妹摘去。”女人将水桶挂到扁担两头，准备再去挑水：“我去农场的事儿咋样了？这眼看天气暖和该到下种的时候，咋还没信？是不是农场人多，不需要人了？”
“嗐，瞧我这脑子，昨晚忘跟你说了。农场你想去现在就可以去了，待遇和那些工人一样。马上要种春小麦，正是要人的时候。今年继续从外地吸收人员来扎根，开荒扩大耕种、养殖面积。”
“行，既然可以去，那我明儿正式上班。院儿里的地我都翻好了，过些日子天气靠得住了把豆角、黄瓜啥的种下去就行。你周末跟娘一起弄，或者我抽时间弄都行。”
“嗯。咱们这一片今年可能接水管，到时候用水更方便。不用你到前头费力挑。”
男人拿了文件出来，两口子相跟着往外走。
“挑水、种地，这都不算啥，自小干惯的活计。不过要是接了自来水，那孩子们也能给浇菜地了。高嫂子给了我一包西红柿种子，等我在盆里养出苗来正好倒栽。这地方虽说下雨少，可气温好啥都能活，又不缺水浇地，要不了几个月咱就能吃到自家院里的新鲜蔬菜。”
“好，家里事你做主。我得走了，你累了就歇歇。”
“哎，你忙你的，家里事不用操心。”
女人继续挑水，回家把院里菜地挨着又浇了一遍。晚上吃饭时跟孩子们说了她要去农场的事儿，老大胡志远立马表态。
“娘我知道了，以后家里挑水的活儿就交给我好了。还有院里菜地，也都我来管。”
“是有这个意思。开始下种，地里的活儿肯定早出晚归。你周末得负责挑水浇菜。平时……”
“平时日常用水我来挑，这点儿时间还是有的。”胡发表态做家事，媳妇上班了他得分担些家务。“等自来水接过来，这问题自然解决，也就这段日子大家辛苦些。”
三三瞅瞅爹娘：“妹妹我来看。可是秋后我也上学的话，霏儿该怎么办？”
听见提到了自己，小女娃抬起头大眼睛四处瞅。老太太呵呵笑笑：“我这么个大活人让你们忘到后脑勺了？”
“对哦，还有奶奶呢。”
老二低头吃饭，看大家都给自己安排了活儿，他也表态道：“我辅助大哥，他挑水我就负责浇园子。”
“浇园子不用你，你大哥挑了水顺带就浇了园子。你负责喂猪，周末去打猪草，给家里人挖野菜。”
“啊？”老二被老爹安排的活惊大了眼睛。“爹你这活儿安排的太多了吧。猪那么能吃，我侍候它就不得了，还得给家里人挖野菜啊？”
春天了，又到了野菜和粮参合吃的季节。今年虽说供应的粮比以前多，可这习惯不可改。老二不反对吃野菜，可让他一个人挖，臭小子就为难的不行。
“这地方有咱们之前常吃的那些吗？”
“有。蒲公英、苦菜、灰灰菜、水刺其全都有。还有之前咱那儿没有的，比如沙葱、沙盖。这些长在沙地的菜一下雨立马冒头，雨后春笋一般遍地都是。腌制后冬天是非常好的下饭下酒菜。”
居然有这么多，老二闻言垮了肩膀。这回他这活干不完，周末想去玩看来是难了。
老大拍拍弟弟肩膀安慰：“我跟你一起干，浇菜地很快的，等我浇完咱一起去挖。听同学说戈壁滩里有锁阳、苁蓉，这些药材可值钱了，咱挖了能换零花呢。”
“真的？好挖吗？多不多，去哪儿挖？北沙窝还是黄河沿岸？”
志远摸摸脑袋皱起了眉头：“好像是北沙窝，应该也不太好找吧。要是满沙地都是，那还值啥钱埃”
老二刚提起的气又被泄了，刚想说不好挖，那还说什么呀。挨着大哥的小妹妹开口了。
“两根，在……西北的沙棘丛旁边。”
“哈哈……”老二顿时拍桌大笑。转过去狠狠亲了小妹一口。“宝贝，有了你我们今年的学费不愁了。弄不好还能买颗猪头好好大吃一顿。”
霏儿嫌弃的抹一把被二哥亲过的地方。“口水脏。你再亲我、我就不理你了。”
“别埃”老二瞬间秒怂。“二哥错了，你千万别生气。等周末了二哥抱你去挨个摸那些去挖药材的人，把他们能找到的都提前挖出来。”
“不行。”
“不可以。”
“不能那么干。”
家里人齐齐说不，老二被训的缩着脑袋坐回自己的位置。老爹开口教训他们。
“霏儿能看到你们所寻找到的，径直前去可以节约时间。晚上早些回家，大人也放心。可不能去偷看别人的，那样等于窃取了旁人该有的东西。”
“知道了。”弟兄仨齐齐应声，老二想了想问：“爹，那要是霏儿看到有人要出事呢，就像上次看到雪崩一样，我们要不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