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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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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凝已被羁押,同为女子,李清宴心中亦颇为同情,她亦为陈渊与桑凝之间的夫妻情分所感怀,但她是公门中人,面对案件,最忌感情用事,更不能深陷其中。此案如今结了,只等将桑凝押赴京城交由刑部审定,六扇门并无定罪之权,她长长的叹息一声,大齐律法她烂熟于胸,桑凝之罪,除斩刑外别无可能。她抬起双手在太阳穴上轻轻挤案,有捏了捏眉心,与桑凝一夜的交谈让她颇为疲惫,她看了看身旁随她一宿的侍从,扯出一丝微笑道:“你们亦随我办了整夜的差事,留下一人驾马车,其余人等去歇息吧,我会在侯爷那为诸位请赏。”那几位侍从低着头相互对看了一眼,拱手道:“谢李姑娘。”李清宴点了点,便径直走出府衙。

    刚到府衙大门,便见一队又一队的士卒身着战甲,手持兵器,整齐划一,井然有序的向一个方向前进,嘴里还呼喊着杀敌的口号。

    李清宴见此心中顿然生疑,她在城中这些时日,并未见过此番情景,难道是出了大事?北蛮人打过来了?可昨夜虽在府衙之内,却也并未听到喊杀之声。正在她疑惑之时,停在门前的马车掀开了车帘,车中一人探出身子,李清宴看的清了,正是谢微澜。

    谢微澜面上着急的神色令李清宴的本有些疲惫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她快步走向马车,谢微澜亦从车上跳下,见李清宴从府衙出来,便快步迎了上去,二人相遇,李清宴道:“姐姐可是等了会儿了?”谢微澜拉起李清宴的双手,着急道:“我在此已等候了些时辰,见妹妹在府衙办案,便未敢进去搅扰,如今需请妹妹同我速回客栈。”

    李清宴见她面露紧张之色,语气又颇为急切,便知城中定是出了大事,她反手拉住谢微澜,拉着她便上了马车,车内,李清宴握住谢微澜的素手道:“姐姐如此慌张,可是城中出了大事?”

    谢微澜明艳的面庞都快拧成了一团,她定了定心神道:“北蛮人此番真的要打来了。”

    李清宴瞪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竟被她猜中了,随后她便想到了林知梧,便问道:“公子何在?”

    谢微澜道:“侯爷昨夜便与三大营的将领会合一处,昨夜至今均在商讨御敌之策,城中各处紧要亦已做了安排,现今当是在北门城楼上。”

    李清宴点点头,心中便稍稍安定,她知晓只要林知梧还有朔州各营将士上下一心,便是北蛮铁骑亦非那般容易攻城。

    谢微澜握了握李清宴的手道:“侯爷昨夜离开前,便令我今早在府衙候着妹妹,然后送妹妹回京。”

    李清宴闻言面色先是一惊,随后便冷了下来,她神情肃然道:“姐姐将清宴当作了何样人?清宴怎是那般临阵脱逃,贪生怕死之徒!”

    谢微澜被李清宴突然转变的态度惊住,愣了一小会便道:“侯爷交代于我,便是我死了也要将妹妹安全送回京。”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件枣红色锦囊,道:“北蛮趁朔州无人掌兵,此番来势汹汹,竟起大军八万,如今已在北门外三十里驻扎,不日便要围了朔州城,而朔州城内此刻不过五千余守军,侯爷令我将侯府印信交予妹妹,令妹妹在京城安心等着侯爷。”

    李清宴接了那锦囊却探身出马车,举起印信对着侍从沉声道:“本姑娘以镇武侯印命令你,即刻驾车去北门!”那侍从回头愣了一下,李清宴怒道:“林知梧曾命侯府上下人等皆要听本姑娘差遣,你想抗命不成!”侍从心中一惊,不敢怠慢,调转方向便向朔州北门飞驰而去,李清宴退回车内,拿着那锦囊对谢微澜道:“姐姐莫怪妹妹无礼,侯爷说过,便是他自己,只我需要,也得听我差遣。”

    谢微澜面上突然露出笑意,随后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正是李清宴的画龙枪。她将画龙枪交予李清宴道:“侯爷确实令我无论如何都必须送妹妹安全回京,我怕妹妹反抗,便连迷香都备好了。”说着,谢微澜从袖中掏出一截迷香,笑道:“不过,姐姐后来便想,妹妹绝非那般贪生怕死之人,我若强行将妹妹送回京,日后妹妹定会恨我。”

    李清宴接过画龙枪,面露万分惊诧,而后又恼怒道:“姐姐若今日当真用强将妹妹送回了京,便再无姐妹情份了!”她紧紧握着手中兵器,内力催动下画龙枪顿时一声低吟,她的伤虽未完全恢复,但此刻功力恢复了五六成,便是冲锋陷阵,她亦不惧,“林知梧!”她咬牙切齿低声道,此刻亦不顾身份直呼了林知梧姓名。

    马车驶的极快,马蹄与车轮掀起积雪,车后甚至掀起了一阵薄雾。北门此刻已集结不少人马,滚石、滚木、箭矢等器械亦做好了准备。

    李清宴翻身跳下马车,便见着一片忙碌备战之景,士卒们擦拭着自己手中兵器,工匠继续加固着城墙,打铁撞击之声不绝于耳。她来到城墙石阶,却被卫戍拦了下来,李清宴愕然,便躬身道:“请劳烦通禀,六扇门令史李清宴求见镇武侯。”言闭便出示了腰牌,卫戍详细查看了一会,又看了看李清宴与谢微澜,转身上了城墙奔城楼通报。

    李清宴没等多久便见着那卫戍跑了回来,便一脚踏上了石阶,却不想那卫戍横起手中兵器,将她拦了下来,道:“侯爷令属下告知李令史,让您回去。”

    李清宴闻言,手中画龙枪重重插进地面的石板,“铛!”画龙枪周遭十步以内,所有石板应声而碎,这一声枪吟令周围士卒纷纷侧目,李清宴环视周围,便见旁边城墙靠着一架梯子,高度虽只到城墙的一半,但对她来说已足够了。

    她提枪便走,身形一动,便踏上了竹梯,借着竹梯反弹之力,梯云一纵,旋身而起,便跳上了城楼,本来以她的轻功根本无需借力,只是功力尚未恢复。

    李清宴跳上城楼,向城墙下的谢微澜微微一笑,便一路疾奔,士卒不及拦阻,便到了城门正楼门前,门前的守卫她亦认得,是林知梧的侍从,侍从认出李清宴却仍伸手拦阻,李清宴无奈,这是前线指挥作战之处,她心知不可没了规矩硬闯,便躬身道:“卑职六扇门李清宴求见镇武侯!”

    李清宴言罢,便侧耳听着动静,屋内却迟迟没有回应,她又提高了音量道:卑职六扇门李清宴求见镇武侯!“

    “进来。”屋内传出声音,听着颇为无奈。

    李清宴闻言,提枪推门而入,屋内此刻只林知梧与一位侍从在内,他头顶缨盔,身着铜色锁子连环甲,黑色的披风垂在地上,背对着李清宴,专注的看着悬挂着的朔州城防图,李清宴见此,单膝跪地,放下手中画龙枪,拱手道:“卑职六扇门李清宴向镇武侯请战。”

    林知梧没有回身,甚至没有回应,李清宴整冠束带又道:“卑职,六扇门李清宴,向镇武侯请战!”

    林知梧还是没有回应,只是在城防图上画着什么,李清宴又提高了嗓门道:“李清宴,向镇武侯请战!”

    林知梧终是有了反应,他低下头,却还是未回身,只微微叹了一声,他看向身旁的侍从道:“取我内甲来。”侍从瞄了一眼跪在堂下李清宴,快步离开,没多久便双手捧着一件如片片鱼鳞拼接而成的身甲,下摆处甲片又变成了荷叶形,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的见到铠甲。

    林知梧挥了挥手,侍从便将那件鱼鳞内甲捧到李清宴面前,李清宴看着眼前的甲胄,又看了一眼林知梧,却未敢接下,林知梧缓缓道:“军中无女子甲胄,这鱼鳞内甲随我久经沙场,多次护我于危难之中,你接了便退下,去寻秦玉安领一套士卒的军服,将此甲穿在内,你暂归入秦玉安帐下,由他统属,有何疑难可直接寻他,此军机重地,无事便勿来此处,军中一切以将令和军法从事。”他的声音低沉,字字句句敲进李清宴的心中,不存一丝情感。

    李清宴明了,她从未见过这般的林知梧,似是一把不会疲惫,不会倒下,毫无感情的战争兵器,此刻的林知梧便是大齐百姓心中崇敬的镇武侯,思及此处,李清宴愈发敬慕林知梧。

    她接过那件鱼鳞内甲,不再多说一句,她心知如今北蛮兵临城下,军情紧急,林知梧能见她,又赠了内甲,安排了去处已极为不易,她亦不想此刻再令他分心,只将腰间所系的那块玉玦轻轻放在帅案上,拱手道:“末将谢侯爷!”

    她退出正楼,看着手中内甲,又望了望远处城外隐约浮现的北蛮军营,手中□□一紧,她回头看了一眼城门正楼,低声对自己道:“倾力以赴。”

    谢微澜还在城楼下焦急的候着,见李清宴走了下来便迎了上去,拉过她道:“侯爷可是允了?”李清宴扬了扬手中的那件鱼鳞甲,道:“公子将此物赠我,令我往秦将军帐下报道。”

    谢微澜面上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面露难色,道:“侯爷可有怒气,未曾怪罪于我吧。”李清宴闻言忍俊不禁道:“公子未曾多言,只交代我再军中一切以军令行事,姐姐放心便是,此战得胜,若公子责罚姐姐,妹妹与你求情。”

    谢微澜握紧李清宴的手臂道:“有侯爷在,定然得胜。”

    李清宴重重点头道:“嗯。”

    秦玉安见李清宴到他的帐下报道,略微一惊,李清宴便将林知梧之言言明,秦玉安了然,便不敢怠慢,叫人取了一套士卒军服交与李清宴,却因李清宴是女子犯了难,军营中皆为男子,吃住在一起无所妨碍,可李清宴虽颇有武艺,又是六扇门差人,可终究不能与男子睡一处营帐,李清宴见此笑道:“秦将军不必担心,我可与军中新来的那位谢军医住在一起。”适才谢微澜见李清宴留在了军营,便想着自己也得出一份力,便报名成了军医。

    秦玉安闻言,默默回想了片刻道:“可。”

    李清宴听罢躬身施礼道:“末将多谢秦将军。”

    北蛮人来势颇大,数万兵马浩浩荡荡,旌旗遮天蔽日,喊杀嘶吼不绝于耳,酉时便兵临朔州城下,八万人马围了朔州城,但他们并未立即攻城。

    林知梧与秦玉安等各营主将站在城楼上,凝望着城下北蛮大军,李清宴此时站在城墙上,右手紧握□□,望着漫无边际的敌军,听着杀声震天,北蛮大将军哈尔巴在城下叫战,可城楼上却丝毫不为所动,哈尔巴骂的着实难听,李清宴虽入了军营,上了城墙保家卫国,却到底是女子,哈尔巴那般叫骂与粗言秽语亦是颇为难忍。

    李清宴侧着身子问向边上的一位士卒道:“北蛮人如此声势浩大,怎得不直接攻城?”她心中疑惑,北蛮大军茫茫不见边际,城中只有五千守军,此刻竟只在城下叫骂。

    那士卒道:“兄弟,以前没见过你,是刚被招募的新兵?”

    李清宴闻听“兄弟”,又看看了自己一身装束,心中暗笑,却未作纠正,道:“兄弟确是前几日招募入营的,不知这位大哥有何见教?”

    那人摸了摸浓密的络腮胡,大笑道:“看起来小兄弟还是个读书人,从未见过此等阵势吧?”那人见李清宴生的有些男生女相,言辞间又颇有文采,便以为她是个年轻秀才。

    李清宴点了点,这话倒是为真,她虽走南闯北有些年岁,也办了些案子,这战场倒是第一次见,更是第一次准备上阵杀敌。

    那人笑道:“这便不奇怪了,这北蛮人以骑兵见长,北蛮人的战马精良,骑兵更是骁勇,故北蛮军中多为精骑,多擅在广阔平原冲锋作战,这些年若非凭借镇武侯所创的专门对付北蛮骑兵的阵法,这北境便不会像如今这般还有几天安生日子。”

    寒风如刀,割着李清宴的脸庞,她的伤虽未完全恢复,毒却清了干净,内力又恢复了五六成,又有谢微澜的调养,倒也不惧这风刀霜剑,听闻那人赞颂镇武侯,心中又是一暖,又听那人接着道:

    “北蛮骑兵虽是骁勇,却于攻城无用,你看看那一望无边的北蛮人,竟未有一架上好的攻城器械,不过是些云梯,故而北蛮人在城下叫骂,围而不攻,便是想引我们出城一战。”李清宴恍然的点头,又道:“可这么围下去,北蛮人迟早会攻城,他们人数十数倍于我们,若无人救援,朔州亦支撑不了多久。”她心中虽相信有林知梧与这些舍生忘死的士兵在,定会战胜北蛮,但心中还是颇为忧心,此城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城内粮草有限,又断了支援,时间若久,便当真难以为继。

    那人道:“小兄弟不必忧心,你没见着朔州的几座城楼上这两日均燃起狼烟了么?这狼烟便是三关大营亦能见着,只要大营看到,便可及时前来援救。”

    李清宴抬眼望了望四周,昨日她便见着城楼上燃起了狼烟,心中一定道:“三关大营距此多远?”

    那人接道:“若是铁马精骑只消两日便可赶到,朔州西侧还有一座雁绝山,若能从那里行军,大半日便可道朔州城下,只是雁绝山颇为险峻,如今又是隆冬季节,山中早已被大雪所覆,原有的栈道早已损毁多年,悬崖绝壁,冰封陡峭。”那人摇了摇头道:“此路行军,绝无可能。”

    李清宴若有所思,昨日便已点起了狼烟,想必三关大营的援兵亦快到了,此刻只要坚守城池,待援军一到,北蛮不足为惧。她凝视着城下还在叫骂的北蛮大将哈尔巴,眼中满是杀气,她看得出此人面色凶狠,又使两把紫金铜锤,当是武艺不弱,便是那两把大锤就不是一般人能拿的起的,可他挥舞自如,嚣张至极。她想着若非此时自己功功体未全,便要下去与他大战一场,直接取了他的首级,那北蛮便更不足为虑。

    突然,李清宴见城内兵马调动,城楼上一阵忙乱,只听见城门打开之声,便见着一大队人马从城门涌出,领兵将军她不认得,却又见几个人匆忙向主楼狂奔,面色焦急,心中便觉一定出了事。

    刚刚那大胡子手重重地砸了一下墙砖,嘴里骂了一句,便道:“这杨小将军当真鲁莽!竟私自带兵出城迎敌!”

    李清宴闻言大惊失色,私自迎敌!这是何等鲁莽之为,她便是女子亦知此刻当坚守待援!她看向城下,便见那员红袍黑铠的将军御马扬鞭带着人马在北蛮人前排开,她看不清那杨将军的脸,只见他横刀立马站在军前。她遥遥看了一眼城楼主楼,只见林知梧与秦玉安等将军看着城下,面上如何却看不清,只见秦玉安双手互搓,来回走动,时不时又对林知梧言语,虽听不到所言何事,却亦看得出,秦玉安颇为忧心与着急,而林知梧却一直不为所动,她虽距林知梧有些远,却能感受到那股让人发颤的杀气。

    城下两队兵马对峙,杨小将军手持一柄九环金刀,长刀拖地,风卷起飞雪,在他与哈巴尔之间形成了几道旋风,双方擂鼓大作,杀声震天。

    李清宴眉头紧皱,面露愁色,她看得出那杨小将军绝非哈巴儿的对手,一边的大胡子道:“这杨小将军是如今三关大营兵马大都督杨老将军的幼子,现在骁骑营任参将,亦不过弱冠之龄,竟如此鲁莽,他绝非那哈巴儿的对手。“说完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李清宴心中明了,只是觉着这杨家少将军竟不顾军令,私自动兵,想到此处她又朝主楼看了一眼,林知梧依然如一根石柱,矗立在那。

    那大胡子道:“如今,不知镇武侯如何思虑,便是此战能胜,亦逃不过军法从事。”说完又叹了口气。

    城下杀声如雷,只听哈巴儿道:“本将军听闻大齐镇武侯在此,怎得如今竟当起了缩头乌龟,让你一乳臭未干的小儿出阵?”

    杨小将军闻言颇为气恼:“什么镇武侯,不过一重伤的废人尔!,小爷才是你的对手!”他喊声颇大,此话令在场众人大惊失色,便是城楼上的林知梧亦听的清楚,秦玉安面露难色的看了一眼林知梧,林知梧却凝视着,苍白的面上不露一丝情感。

    李清宴也听到了此话,心中顿时大怒,边上的大胡子亦有些气愤道:“若非他爹是杨老将军,他怎敢如此大言不惭,出口不逊!”

    此言闭,那城下二人便战在一团。

    马蹄飞扬,杀声如雷。兵器碰撞的火花向四方溅射,十数回合,二人你来我往,那杨小将军便已显颓势,一把长刀被一双金锤压在胸前,小将军咬着牙勉力将两只巨锤推出,便见虎口被震出了血,反应不及,哈巴尔又是一锤落下,力如千钧,小将军举刀便架。

    “铛!”长刀竟被震脱了手,倒飞数丈,小将军惊得面无血色,眼见又一锤落下,直奔他天灵。

    李清宴见此,突然一跃而起,飞身而下,一条□□如蛟龙出海直取哈巴尔眉心,画龙枪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已至哈巴尔眼前,哈巴尔连忙收锤招架,兵器相碰的一瞬,李清宴借力旋身而起,回身一掌拍在了杨小将军得战马,战马顿时痛得一声嘶鸣,驮着杨小将军冲进了后军,李清宴大吼一声:“退军入城!”随后十数枚金标射向哈巴尔,见他闪避之时,心知适才得手只是趁人不备,此刻绝不可恋战,闪身便向城门奔去。

    哈巴尔闪过金标,便见李清宴与大齐兵马均已撤出一段距离,又有些忌惮李清宴适才的那一枪,便令骑兵追击,射手放箭,箭矢如雨,李清宴虽在军中断后,一杆□□上下翻飞也只能护住自己,故不少士卒死在流矢之下,那杨小将军的右臂还中了一箭。北蛮骑兵冲杀极快,李清宴一人一枪亦难挡,只能与前军士卒且战且退,鲜血溅得满脸都是,军服亦被北蛮骑兵得血浸湿。

    城楼上众将看着战场上的变化,只见李清宴单枪匹马救下杨小将军,又见她拼命断后,顿生敬佩,林知梧凝视着,眼底露出一丝担忧与急切,只是他失了武功,否则早已冲入了军阵,眼见大军退至门前,林知梧终于开口:“放箭。”言闭他转身从边上拿起鼓槌,挤开鼓手,用力锤向鼓面,身旁的秦玉安等人心中一怔,却亦不敢拦阻。转头又看向城下,如雨的箭矢止住了北蛮骑兵追击的步伐,逼的追兵不断后撤。

    李清宴转头看向城楼,便见林知梧亦看着自己,手边还在擂鼓,她抹了抹脸上的血,扯出了一丝微笑。林知梧见她安然,便放下了鼓槌,环视了一眼众人,道:“让杨小将军不必来这了,自己去领罪。”秦玉安应下,便道:“适才那名小将颇为英勇,武艺亦是极好,此番又立了功,不知侯爷如何嘉奖。”

    林知梧面色一黑,奖?她如此不顾自己安危去救人,还想要奖?适才林知梧见李清宴突然加入战场,心中惊悸之余已有些怒意,他淡淡开口道:“她是你营中人,如何嘉奖,不必问我。”秦玉安适才并未看清李清宴的脸,如今听闻是自己营中人,便又细细看了看才发觉竟是前两日报名的李清宴,心中满是惊讶,他知六扇门令史各个身怀绝技,武艺高绝,却不想适才那竟是李清宴。

    李清宴入了城门,待她回到城楼时,便见秦玉安在等她,躬身施礼后,秦玉安笑道:“令史大人今日立了一大功,追兵已退了回去。”

    李清宴躬身道:“将军还是称呼李清宴便好,如今我只是您帐下一名士卒。侯爷如何了?”她适才于城下便见林知梧在擂鼓助威,那般用力,心中便有些担忧他的伤势。

    秦玉安蹙眉到:“侯爷令杨小将军自去请罪,而后便令本将嘉奖你。”

    李清宴扯了扯军服,心中暗想,杨小将军那般鲁莽,如今折了人马,首战又如此狼狈,堕了许多士气,定然罪责不轻,思及此处,便又深觉那是自作自受。她躬身肃然道:“大敌当前,此末将应为之事,不敢居功。”

    秦玉安见李清宴不肯受,便也不再多说,叫人端了一盆清水,令李清宴洗了脸。她擦了擦脸道:“将军可知适才一战,折了多少士卒?”

    秦玉安叹了叹道:“尚在查点,城中守军本就不多,杨小将军带出的还是骁骑营的精锐。”

    李清宴点点头,心知适才那一战损失不少,往后许更加艰难,她抬头又问道:“可知三关大营援军何时能到?”

    秦玉安摇了摇头:“此刻尚不知,前两日已燃了狼烟,侯爷更早之前亦去了书信,按理说应是差不多该到了,却不知为何尚无一点消息。”

    李清宴眉头微拧,若有所思道:“若援军迟迟不来。朔州城该如何?”

    秦玉安面露愁色,神色凝重道:“若北蛮人全力攻城,城中守军怕撑不过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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