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hapter13
贺南意和谢思慎在一起吃午饭的消息不胫而走，虽然没人敢明目张胆凑上来打听是什么情况，但望过来的视线并不会因为谢思慎冷着张脸而减少。
实话说，贺南意对这种视线没什么大意见，将肚子填饱五六分之后就开始暂缓进食的动作，饶有趣味地盯着谢思慎看。
男生有些莫名，握着勺子的手一顿，不耐道：“你看够了没？”
“没啊。”
贺南意发现自己到底还有些纨绔子弟的天赋在身上，凤眼漾起笑意，“谢少长这么好看——怎么可能会看够。”
谢思慎被她这个称呼弄得一愣，好半天回过神来，也没了回怼贺南意的兴致，默不作声在她对面吃饭。
两人与其说是在一起吃午饭，看上去却更像是不得不凑到一桌，还得是贺南意逼着谢思慎同她一起的那种剧本。
没得到对面人的回应，贺南意不想自找没趣，打开微信看有没有错过的消息。
恰巧就在十几分钟前，远在平城的叶北屿给她发来信息——
calvinyip：【谢二不想见你】
calvinyip：【他不同意和你定婚约】
谢家二少。
贺南意这两天听过旁人提起次数最多的恐怕就是他，可偏偏到现在连个名字也不知道。
被拒绝见面和定婚约不算多少难堪的事，但贺南意还是感到自己有些不悦。
也不知道那位拽什么拽。
谢思慎见到她面色有异，拧开刚才买的冰镇汽水，顺手递给贺南意。
“怎么了？”
“没事。”贺南意下意识接过汽水，手指被寒意冻了下，因为叶北屿那两条消息而有些烦躁的心也莫名镇定下来。
“有人不想见我。”
谢思慎的动作一顿，“啧”了声，恍若无事。
“重要吗？不重要的话，不见正好。”
贺南意对碳酸汽水并没有多少兴趣，意思意思喝了两口，一时倒也没想出谢二算不算重要。
“不好说，不过还有备用选项，不算太重要吧。”
备，用，选，项。
贺南意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后来才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妥当。谢三谢四和谢二比起来，倒也很难说谁是谁的备用选项。平心而论，她倒是觉得叶北屿那话说的没错——还不如同谢四定婚约呢，好歹还有个十年能拖延。
谢思慎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习惯性皱了皱眉，而后动作一顿，眉心间的褶皱更深。
“我去打个电话。”他搁下筷子，看贺南意盯着手机没注意自己，又清了下嗓子，“你在这儿等我下，很快就回来。”
贺南意不明所以，抬起头来看他。
“等我来收拾餐具。”
-
食堂有三个不同方向的出口，南面下去直对着初中部男生宿舍，北侧则是面对着教学区域，西面通常是工作人员进出，需要从超市后面的仓库进入，没有钥匙只能被困在所在的楼层。
谢思慎没往人多的地方去，西面楼梯下去就是死角，他顺手掩上防火门，拨通了通讯录中一个久未联系的号码。
电话响过几声后才被人接起，谢思慎靠在墙边，丝毫不在意被灰蹭脏的衣角，清峻的眉眼间似有郁色。
“哟，今个儿这是什么好日子。”
电话那边的人一口标准的京片子，甚至还核对了下来电人，确定是自己那个几乎不曾露面的哥哥，惊奇道：“你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了。”
“给你打电话还要提前预约？”
谢之洲这会儿正好要往图书馆里走，听到谢思慎这么讲，示意自己身边的女孩先走，随意在门口的石阶上坐了下来。
“怎么不要，我这不是正陪我家宝贝去图书馆自修吗？你这一通电话打来我还得同她解释，说是我那几年不联系的堂哥找我。”
谢思慎轻哂，“那你新女友还挺热爱学习的，刚开学就去自修。”
“谁不知道我向来喜欢好学生——”谢之洲话锋一转，“倒是你，开学了你还带手机去学校，不怕被别人知道你不务正业啊？”
“我有事。”
谢之洲被他这正经的语气镇到，挥挥手让自己女友走远些，“出什么事了？”
谢思慎上次这么突然给他打电话，还是他俩大哥谢思衡去世的时候。只不过那时谢思慎的声音还要颤抖很多，是谢之洲这么多年都没见过的情绪外露。
这会儿听上去没什么异样，但谢之洲清楚他的性格，明白这通电话背后必然意味着不对劲。
“叶家的婚事，要改履行者了。”
谢思慎简洁明了，没给谢之洲反驳的余地，“如果他们问起你，你就说不见。”
“叶家这是犯什么神经了？！”
谢之洲的反应比谢思慎想的还要大，咬牙切齿道：“我大哥这才去世不到半年，真正的死因都没查清，他家还有脸来同我们说换履行者？”
“这是想害死你，还是想害死我？”
谢思慎长久沉默着。
“我他妈说当年就不该定这婚约！”
谢之洲气的脑袋发昏，将那些藏在心底许久的话一并说出口，“就真这么蹊跷？车都撞成那样子了，他叶家的女儿偏偏只伤了皮肉，连点重的伤都没有？大哥平时车技就算不如你吧，好歹也没出过什么大事故，开的还是改装过后的慕尚，现场保险杠都快……”
谢思慎听他越说越离谱，下意识打断谢之洲，“当时事故的原因都已经调查出结果了，谢思衡的尸检报告你也早就看过，行车记录仪显示一切都正常。你怎么就不相信这只是个意外呢？”
“不相信的人是你吧。”
谢之洲这会儿恢复了冷静，吊儿郎当的语气也收起来，只是还有些气血上涌，几乎捡着雷点的话说。
“不然你为什么非要转学去安外，二哥，到底是谁不相信这些所谓的真相？”
同他多说无益，谢思慎打这通电话也不是想和谢之洲讨论个真相大白，只在挂断电话前再次强调了一句。
“如果叶家人想见你，就和他们说不见，包括谢之淮，谁也不准见。”
-
电话挂断好一会儿，谢思慎才缓缓从墙角站直身，将最近通话中的记录删去，思索良久，甚至连联系人列表信息也一并删去。
他对贺南意不能设防，更不能在这些地方露出马脚。
做完这一切，谢思慎才将自己身上的墙灰弹去，走上几节楼梯，推开门，往餐桌的方向走。
这会儿餐厅里剩下的人不多，食堂阿姨手脚麻利着擦拭空桌子。贺南意靠在软座沙发上，十指敲字敲得飞快，直到谢思慎走至桌旁才注意到他。
“收了吧。”
她扬扬下巴，示意谢思慎收拾碗筷，凤眸带着不该属于这年纪的妩媚，谢思慎也不知自己是愣神还是没从谢之洲的话中回过神来，好一会儿才应声。
“那你往里面坐点，我这样不好拿。”
贺南意原本不过随口一说，没料谢思慎居然真的会替她收拾碗筷，一时连消息也不发了，将手机锁屏，看着男生动作。
谢思慎的动作说不上多熟练——想来也是，家里开g65巴博斯的大少爷，怎么可能经常收拾碗筷。
贺南意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将两人的餐具收拾在一块儿，端到回收窗口处分门别类地放好。
和昨天嘴硬着不肯多擦两张桌子的样子截然不同，谢思慎做这一切时，虽然眉宇间写满了不耐，但好歹没有抱怨什么，态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顺从。
“我晚自修要去社团部开会。”
两人走至食堂门外，贺南意将先前买饭时顺手塞进自己裤袋的饭卡拿出来，递给谢思慎，“我晚饭和林倩京一起吃，你拿着我的卡吧。”
谢思慎没问林倩京是谁，食指中指并拢，接过贺南意的饭卡。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说。”
贺南意想到这事就觉得头疼，她虽然有些完美主义者的强迫症，但也不是喜欢揽麻烦的性格，“社团部人比较多，可能会很晚吧。如果太晚的话，晚自修就不回教室了。”
谢思慎没有多问，两人仿佛也没有再可以交谈的话题，贺南意低着头边走路边发消息，一旁的男生则是目视前方，神色淡淡。
——任谁见了此番情景，都不会觉得他俩之间有什么端倪，再加上贺南意出了名的心无情爱，更像是被潘晟逼迫着没办法才陪谢思慎吃饭。
谢思慎若有所思。
直到走至教学楼下，他才伸手拽住贺南意的左上臂。
女孩反应极大，险些没拿稳手中的手机，骤然惊讶之后，却没急着动作，缓慢将视线移到谢思慎抓着自己的手腕上。
“怎么了？”
夏日t恤面料轻薄，谢思慎触碰时五指用力，很容易就感受到了掌下皮肤轻微不平整的凸起。
贺南意被抓着手臂，意识不到这种触感，但谢思慎很清楚，隔着一层衣物之下，是数不清的狰狞伤痕。
那是和谢思衡一同出车祸后留下的痕迹，谢思慎明白，叶家不会没有能祛疤的法子，贺南意也从不是疤痕体质。
她只是想留着这些痕迹罢了，仿佛要通过这些伤口，去纪念那个意外去世的青年。
“你再走要撞到人了。”
谢思慎指指刚从他俩身边走过的学弟学妹们，丝毫没有睁眼说瞎话的心虚，甚至还嘲道：“怎么反应这么大？”
贺南意盯着他看了几秒，神情从防备变为笑意盎然。
“什么反应这么大。”
“我这不是男色过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