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2
九月初还未脱离暑气的炎热，谢思慎大概是买完后直接来了教室，煎饼果子抓在手里还有着余温，恰好能够下嘴。
贺南意虽然做好心理架设，觉得花自己钱买的煎饼果子本就应该让她吃，但咬下两口后到底于心不忍，戳了下谢思慎的手臂。
男生睁开眼，轻挑了下眉。
“你早饭吃过没？”
贺南意满脸真诚，甚至还微微皱起眉，“今天上午要考语文，两个半小时的考试呢，你可以……”
“你都咬过了。”
谢思慎神色冷淡，喉结几不可见地微动了下，“怎么，真看上我了？”
贺南意将下半句话补充完，“你可以回食堂再买一份，现在还来得及。”
谢思慎没料到她是这个意思，缓慢坐直了身，略有些惊讶，“你吃我早饭还不够，还打算让我自己再去买一份？”
得。
听这语气像是还没吃早餐。
贺南意自认自己是个好人，也很好说话，“那你再刷我的卡买呗，算我请你吃。”
只是这话听起来依旧有些过分，贺南意看着自己手里咬了几口的煎饼果子，勉强想出一个新办法。
“那要不……我俩掰一下？”
“得了吧。”
谢思慎看她满脸纠结的样子，嗤笑道：“逗你的，我吃过早饭了，自己把这份吃完吧。”
贺南意难得有些茫然，下意识想问谢思慎，既然吃过早饭干嘛还多买一份煎饼果子，但男生微微偏过脸去，用手肘遮住大半张脸，轻轻挥了下左手。
“你不吃就扔掉，别再吵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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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思慎这回倒是真的睡着了。贺南意将吃完煎饼果子后产生的垃圾塞进塑料袋里，顾忌过会儿要考试，只喝了半杯美式，将这一切做完后，旁边的人还是没动静。
他睡着时的样子，倒不像清醒时那么冷淡，五官自带着锋芒，但闭上眼时能看清纤长浓密的睫毛，倒是给整张脸增添了些许幼态感。
贺南意没由来想到了昨晚贺正兴同她说的话。
“谢二是老爷子最宠爱的孙子……可惜就是身子骨差了些，不然当初定婚约，本该是同他定下的。谢思衡再怎么好，比你大了五岁，也肯定不如同龄人来得合衬。”
乱七八糟的思绪浮现在脑海中，让她一直难以静下来，兀自发了会儿呆，给贺正兴发去一条消息。
ameliehe：【你派人打听的消息没错吧？谢二真的一直在港城长大的吗？】
消息发完后她才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多。
“谢”这个姓氏，不算少见，再说谢思慎这人虽然看上去挺冷淡安静的，但怎么也不像是“身子骨不好”，“心理上还有疾病”，她逮着一个人就起疑心，实在是有些荒唐。
贺正兴这会儿不知怎么得了空，消息回复得很快。
兴：【这还能打听错？见过谢二的人是不多，但你爹我问的那都是老熟人！】
兴：【怎么？你对谢二比较感兴趣？】
兴：【叶老头不是说了让你见见吗？等回头见了人你再决定也行】
兴：【只要你喜欢，就算谢二身体不好，你爹我也认了】
兴：【人呢？？？】
贺南意这会儿恰好离开位置，到教室另一头去扔包装袋，没有及时看到贺正兴发过来的消息。
等她再看到消息时，贺正兴已经发展到她未来和谢二结婚后该住在安城还是港城了……
ameliehe：【？】
ameliehe：【我对谢二没兴趣】
ameliehe：【实在是你连个名字也没打听出来】
ameliehe：【有点丢脸】
贺正兴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这事做的有些不靠谱，好半天没回复，贺南意收起手机，恰好撞到谢思慎望过来的视线。
“你醒了啊？”
谢思慎的表情有些诡异，因为长时间撑着脸导致一边留下红痕，但到底是五官长得好，看起来也不算狼狈。
“你……”谢思慎皱了下眉，他很少有如此外露的情绪，但这会儿为难和别扭都写在了脸上，“算了，没事。”
“你怎么奇奇怪怪的。”
贺南意盯着谢思慎看了几秒，竟然从他脸上分辨出一丝羞涩的神情，惊得她赶紧打消自己这种念头。
将谢思慎和羞涩这个词摆在一起，怎么看都像是天方夜谭。
“奇怪的是你好吧？”
谢思慎不自觉高了两分音量，用力揉了下自己先前撑着睡的左脸，这下不光是脸颊处，连带着眉眼都染上些许绯意，后一句话又压低了声音，“你都在和别人聊些什么啊。”
贺南意恍然大悟，好笑之余又觉得谢思慎这人未免也太不禁逗了。
贺正兴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和她们女生私下里聊的尺度完全没法比。
“你偷看我聊天记录？”
“它自己弹出来的。”
谢思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忍不住问道：“所以你男朋友是港城人？怎么想到要去那儿定居了？”
“不是。”
贺南意哭笑不得，觉得贺正兴这些话确实说的让人容易浮想联翩。
“你怎么老是觉得我有男朋友，就是别人胡扯而已，当不得真。”
“因为看起来像。”
谢思慎这会儿平静下来，又恢复一贯冷淡的神情，只不过脸上的红痕还未褪去，硬是将原本薄情的五官衬得生动起来。
“像什么像。”
贺南意笑着摇摇头，开玩笑道：“你少把心思放在这些事上——别是因为我们学校女生多，才转学过来吧？”
虽然说谢思慎这张脸就算在和尚庙里也保不齐能招来桃花，但镇高女生少这事儿向来是出了名的。
谢思慎不欲解释自己到底为什么转学过来，从桌面上抽了本语文写作素材，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翻页，“你想多了。”
-
按照安外一贯的传统，学期前两天向来都是开学测，第三天上午才会正式举办开学典礼，下午开始正式上课。
但好巧不巧，今年开学第三天正好是周二，下午四节选修课直接被改成了社团宣讲，方便学生们了解不同选修课程的情况。
开学测和每次大考一样，都是由学校系统随机生成座位，贺南意收到位置条后直接拍照发给李悦萌，一旁的谢思慎见状，也凑过来。
贺南意这才意识到自己对谢思慎的判断恐怕出了些偏差——他只是长了张薄情寡义的渣男脸，又习惯绷着没表情，可倘若仔细看，谢思慎瞳仁生的极深，是标准的多情眼形状，专注看人时很容易给人情深意重的错觉。
至于性格，具体怎么样贺南意还不好说，但总归也不是初见时怼天怼地拽得二五八万的bking形象。
有时候倒显得有些幼稚。
“你看我位置条干嘛？”
贺南意将纸条大大方方展现在他面前，“我找李悦萌约午饭哪里吃，你难道也要一起吗？”
谢思慎直接将整张纸条扯过去，和自己的放在一起，上下对比后得出结论。
“我俩语文是一个考场。”
“嗯？”
贺南意凑过去一看，果真看到两人的试场号都是3203，也就是在隔壁二班。
“好巧。”
贺南意这会儿心情出乎意料的好，将自己纸条拿回后，笑着白了谢思慎一眼，“这有什么巧的——明明就有七分之一的概率在一个教室，平均算算你能遇到起码五个同班同学呢。”
“我又不认识他们。”
谢思慎轻声，从贺南意的笔袋里抽出一支水笔，凭着记忆将刚才看到内容顺手写在自己纸条上。
贺南意偏头看他，凤眼狭长，似笑非笑。
谢思慎将水笔笔盖套回原位，伸手递给贺南意。
“考完试别走，等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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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在一个教室，倒也谈不上等待不等待的。
贺南意向来习惯把控考试时间，落笔时距离铃响仅剩三分多钟。她没有检查题目的习惯，简单将答题纸翻看了一遍，确保自己没有出现漏涂卡的情况后便搁下了笔。
闲来无事，她靠坐在椅背上，一边转笔一边盯着斜前方谢思慎的背影发呆。
少年脊背清瘦，t恤勾勒出明显的肩背轮廓线条，明明只是一个写字的背影，倒也能看出身姿挺拔。
也不知道谢家那两位公子哥有没有谢思慎这般容貌和气度。
这种出神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考铃响起的同时，贺南意不由得皱眉——她最近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老是拿谢思衡和谢家那些人做对比？
是以谢思慎走到她面前敲她桌子时，贺南意脱口而出一句，“你能不能抽个空，去改个名啊？”
谢思慎挑眉。
“不是说你的名字不好。”
贺南意脸不红心不跳，面色自若开始解释，“实在是我觉得你这个名字……”
她的话卡在嘴边，面色变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
两人站在教室中央，这两天好奇新来转学生是什么性格的人本来就多，更别提他主动找上贺南意，直接将全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
谢思慎倒是不在乎被别人看，毫不避嫌地将贺南意的文具收拾在一块儿，见她还站在那儿想事情，直接揽住她肩膀，将人往门外带。
“发什么呆？”
这种类似好哥们的动作实在是很难让人生出什么旖旎的想法，贺南意避开他的钳制，目送谢思慎将两人的文具放回教室桌上，揉了下自己手腕。
“没发什么呆。”
他俩并肩往楼梯口走，因为要等谢思慎，贺南意提前同李悦萌说了一句，让她别再等自己吃饭。
“我就是挺好奇，你这名字怎么起的？”
“对我名字意见这么大？”
“倒也不是。”贺南意欲言又止，见谢思慎自己都不甚在意，也实话实说，“我就是想，一般人起名，不都讲究要有些寓意吗？”
“嗯。”
“但是你的名字……”
贺南意觉得这些话以他们目前还不熟络的关系来看，不是那么适合说出口。
“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词。”
谢思慎听明白她的意思，顺口接道：“更像是在规劝我，是吗？”
“这么说你会介意吗？”
谢思慎嗤笑，“这有什么可介意的，本来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啊？”
“忧懈怠，则思慎始而敬终。”
他说这话时眉眼间染上些许贺南意看不懂的意味，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仿佛不过是她的错觉。
“大概是让我不要太肆意妄为，记得自己的本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