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村名甲寅
城主府一张布告贴出。
因为文盲率较高的缘故,旁白专门配了一个识字的士兵高声反复宣读布告意思。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招聘广告,有那会种地的,会打铁的,能杀猪的,诸如此类有特长的,若是愿意与麻小萝一起去外村屯田,给予布匹若干,金银若干,免税若干。
诸如此类的要求和待遇。
阿宝溜进人群里,缩着脑袋探听消息,一句话也不敢和旁人说,低着头听完人群的议论,又缩着脑袋回去。
他们这些野人被捉进城里之后,没身份,没名目,本来是要砍头的,后来被村长要过去,换了新衣服,训了几天,在城里走来走去,看上去也像那么回事,不至于让人看出来野人身份。
本来是有几分自得的。
但是第一天麻小萝带去逛人市的那些人回来,好好和其他人说了一番人市的见闻。
给他们吓着了。
乌苏城的人市,大抵就三类人,野人,刺字的罪犯,和大吕人。
野人尤其多。
因为乌苏城军法严苛,寻常人不敢犯法,边境和平也多年未曾和大吕打过仗,大吕人也少。唯独野人是定期派兵去外面拉练,一捉就捉一群回来,补充城内奴仆人手的。
阿宝生怕被人看出来他是个没身份的野人,捉去砍头,或者是充作奴仆,缩着尾巴回去,和一干少年一起,七嘴八舌地说闲话,顺带着将他这出门所见说给小伙伴们听。
他们一干人等在城里过的是没人待见的日子,看守他们的士兵平日里正眼也不瞧他们,也不让胡乱走动,成年壮丁还有机会被女主人挑中了带出去见世面,他们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女主人是瞧不上的,只是拘着。
阿宝这次被允许出门,也是有原因的,和别的野人比起来,他在麻小萝那里挂过号,平日里说起那几个少年团的人,提他名字多些,那些眼睛长在脑门上的士兵们就也多高看他两眼,给他行些方便。
“我们村长可真威风。”阿宝叽里呱啦吹牛起来,他虽然前几日才刚死里逃生,可毕竟是少年心性,有了小伙伴们不知道的情报,可是一定要趁机会抖一抖的:“咱们村长前几日说要带我们过好日子,老老实实种地就让我们过上有身份的日子,现在外面人人都在说这件事呢。”
“村长他当然厉害了。”说话的是个年纪比阿宝还小些的,两人沾亲带故的,撅起阿宝来轻车熟路:“我爷说村长是天上的仙女儿哩,让我听村长的话。”
“哼,就你会拍马屁。”阿宝心里不忿,恍惚间自己好像被瞧不起了一样,大声说道:“可有一件事,我打赌你不知道呢!只有我知道。”
“吹得那么厉害,我才不信你。”
“嘿你这个王八蛋。”
两个人话赶话眼看就要打起来了,旁边几个年纪稍大些的连忙过来一边一个拉住他俩。
换个地方才懒得管他俩打架呢,可是这旁边还是拿枪的士兵瞪着眼睛看他们呢。
“打什么打!到底什么事儿,快说,别瞎混,不然我告诉你爹去。”
阿宝还真就怕让人给他爹告状,他爹收拾起他来,从来不手软。
“别别别!我说还不成吗?外面公告上说了,咱们这个村子,是奉了皇帝陛下的命令传下来的,还有个御赐的名字,叫甲寅村呢。”
其实甲寅村这个名字,并非是燕云帝所赐,否则麻小萝老早就告诉他们村子叫什么名字了。
这个名字是乌苏城主杨震打探了其余两座城池的消息,知道它们周围屯田村子是按照天干地支排列,顺着一路推下来,起的这个名字。
麻小萝这点儿古代社会常识,全靠之前城主夫人送来的那几本话本子补课。不然她还真不知道天干地支怎么推。
也不枉麻小萝找了城主做人情,大肆撒钱,海发公文,招聘专业人才随她去新村屯田。
当日杀猪匠高义就混在人群中来了。
麻小萝坐在城主府门口一条街上,摆了张红木桌子,身旁站个刀笔吏写表格——没错,不干事儿的麻小萝坐着,负责登记人员写表格的刀笔吏站着。
这就是封建古代。
麻小萝第一万次感激被她捡尸的那个死人,感激他死前送来的一纸公文。
高义混在人群中,佝偻着身躯低着头,惊讶地看着周围一群平头百姓麻小萝命人强制性学会排队,一个个按顺序往前走。
排队这事儿看似简简单单,但是治过兵的人都知道,要让大字儿不识的大头兵学会列队要花费多大功夫。
当然这些百姓是军镇里的人,惯于守规矩,可这等井然有序的场景可实属是不多见。
高义低着头,敛去目中讶然之色,耳尖微动,听前方报名那大娘含含糊糊与人交涉。
大娘说话不是很清楚,带有很重的边镇口音,似乎也有呼吸道的问题,一句话得重复三遍那刀笔吏才能听得清。
不得已麻小萝只得接过中间翻译的活儿。
全仰仗穿越来自带的语言精通,麻小萝还真听得懂这老大娘的方言。
这老大娘喉咙里呼呼作响,言语间是平头百姓常有的卑微姿态:“村长老爷,我听他们念着,会织布的去新村子,三年不纳粮,每年还发两匹布,这么好的事儿,是要咱们去打仗么?”
这条件在麻小萝看来不出奇,甚至有些寒酸,但定标准的是乌苏城的城主杨震,边镇老将军了,在麻小萝表示不满的时候,还几次三番说“妹子哎,咱们这儿可不比京城,你买个人都用不了那么贵。”
麻小萝表示:“我不差钱。”
内心其实在滴血。
主要是前期天生富贵的人设已经甩出去了,后续维持人设自然就也不能吝啬。
她用一种不违背她天生富贵人设的语气轻蔑地说:“要你去打仗走什么?卖命钱就给这么点儿,我是那么吝啬的人么?”
她摆摆手,早就叫好的话术让旁边刀笔吏喊出来:“让你们去种田织布的,缺你们几个战兵?跟着千金去新村,老老实实干活儿,不用拼命也不用动刀子,还三年不纳粮!”
“听见了么?大娘?”麻小萝说:“你既然会织布呢?去了咱们甲寅村自然还是继续织布。”
“就是让你去打仗呢?您有那能耐么?”
说来也是怪,麻小萝好好跟这些老百姓们说话,话说的太好了他们反而不信,一心想想着她是在骗人,麻小萝摆出那等不讲理的态度来,反而说什么他们信什么。
麻小萝演得还是那副瞧不起人的模样,心里却忍不住唏嘘感叹,终究是封建社会,平日里这些人打交道的那些小官儿小吏,是个什么状况,可见一斑。
她就这么坐着,但凡有来报名的,看眼缘点头或摇头,挑人的标准很随缘。这些人究竟有没有一技之长她根本毫不在意,今日来招人,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高义。
只不过她答应杨震,只在城里招一百个良民,不多招人,毕竟这个时代这个地界人力宝贵。
她就只卡着进度,不让名额在高义之前招满。
这般暗箱操作,总算顺顺利利让高义站到了她跟前,没有过多操作,麻小萝稳坐钓鱼台,一句话都没说,全程由旁边刀笔吏问话,高义貌似木讷地回答,麻小萝眯着眼睛在刀笔吏看过来时候胡乱点点头。
高义顺利入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