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猫眼手串
第三日麻小萝和乌苏城主继续应酬。
那一百号野人已经被麻小萝轻松收入麾下，那最先出头的中年男人叫阿城，没有姓氏，后面出来喊冤的那个姓罗，叫罗四。
阿城的儿子叫阿宝，还有个娘，有个姐姐，也被城主抓来，现在正关着。
麻小萝允诺若他们这几日表现好，就放他们出来一家四口团聚。
乌苏城主一直不能圈定具体的屯田地点给她，麻小萝知道这件事非常重要，也不心急，整日在城中混迹，四处结交人脉。
虽然意在结交人脉，她却并不主动，只是带着人在城中四处闲逛，守株待兔。那批野人混进去的有十几岁的少年，在大荒的标准中已经成年，在麻小萝那里却算不上，挑出来组了一队少年队，让他们宣誓效忠之后，只是养着不用。
剩下共计七十六人，麻小萝编成七队，每队十人，剩余六人年纪偏大，也分出来养着，和那二十个不超过十八岁的少年一起。
麻小萝每日出来闲逛，就只带一队人，预备让他们一边见识乌苏城繁华，生出对大燕归顺之心，另一方面摸清他们底细，谁是谁的儿子谁是谁的爹，谁是谁的兄弟，谁是谁的敌人。
要说一天之内摸清十个人各自的性格就有些超出她的能力范围，但是这种固定死的人际关系网是相对简单一些的。
这是做领导的必备素质。
麻小萝原本是做惯了的。
她今日带到第三队，这小一百人的人际网络拼图，她已经摸清楚一小半，心中有了把握，此次出门便不带乌苏城的兵，只带着三对的十个野人。
“昨日逛了人市，前日逛了马市，今天便去看看刀市。”
所谓刀市，自然是这里乌苏城内专门卖刀的地方。
说来麻小萝这几日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乌苏城主公务繁忙，又迟迟举棋不定，找不到一个既不会太远又不会太近，还能水草肥美，冬日里也能养活一个村镇的好地方，来给麻小萝屯田。
如此一来自然不能日日作陪。
他不作陪，麻小萝反倒乐得自在。乌苏城主自觉与麻小萝同行之时，小心说话低调做人，不太自在，他却不知道麻小萝心中忐忑更甚于他，只是麻小萝会演，并不表现出来而已。
在她自己行动的这几天里，麻小萝有了个大发现。
这不是个纯粹的古代社会——看看那散发着红光的长刀就知道了。
刀贩子殷勤介绍：“这可是杀了千人才激发的煞气，上好的宝刀，咱们乌苏城里您除了城主那里，再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刀了。”
麻小萝脸上呈现出一种“所有欲望被满足了之后的淡淡厌倦”，她从地球上那些欧洲贵族身上学来的气质，充分地体现出她是个富有且无情的统治阶级——当然，她是装的。
“刀么，也就这样吧，不过毕竟是边荒之地，不能太过苛求。”她举手投足之间，露出手腕上的猫眼石手串。
这东西是原本麻小萝淘宝九块九包邮买来的，听说有招财效果，她一口气买了七根彩虹色的，每日换着戴，穿越那日手上正好轮班到白色猫眼石。
这玩意儿麻小萝从来没指望过是真猫眼石，本身只是个便宜货，八成是玻璃假冒的。谁知原本世界的便宜货，到了大燕，居然一下子成了珍稀宝物，这世界有没有猫眼石不好说，但是绝对没有玻璃。
前日在人市上被识货的老板开了个天价出来。
麻小萝没答应——主要她在人市上什么也没看中，本身她也不是去买人的，买来的人要钱，还不如野人听话，性价比不高，她主要是去收集情报，看看什么人会沦为奴隶。
意料之中，没有身份证明的人就会，人市里大部分都是抓来的野人，男女老少都有，壮丁也不少。
原来平日里抓了野人，壮年的也不会轻易杀，只是这批野人是为麻小萝遭劫的事情抓来的，乌苏城主才专门打算砍头。
麻小萝带他们去人市，算是给那些野人们做了个感恩教育。
也给她自己一个警醒，如果没有那份公文和她扯下的弥天大谎，她会落到什么下场。
想来当时乌苏城主那么容易相信她身份高贵，手腕上她一直没放在心上的白色猫眼石手串，也立了一功。
或许还有她在现代娇生惯养出来的细皮嫩肉，和信息时代网络洪流之中锻炼出来的键盘知识。
麻小萝想着这些东西，只是对卖刀贩子的殷勤问候敷衍着嗯几声。
她越是敷衍，那贩子越是殷勤。
乌苏城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这几日来了个贵客，城主也得小心伺候的消息，早就被有意无意散到全城，全民皆兵的城市，断然不可能在城主不点头的情况下，发生贵客被无意间冲撞的情况。
那贩子看着麻小萝腕上的猫眼石手串，哈喇子都快留下来了。他见麻小萝终究还是看上那把刀，探手摸了摸触手冰凉的手感，吩咐身后一人试刀，连忙上前谈价，小声说：“千金，这刀嘛，可是小店镇店之宝。”
“咱也不多要。”他说：“您这手串共有十二颗珠子，只要当中一个珠子就行。”
麻小萝没钱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
当日麻小萝遇难叫门，城门口百十来号人都见到了。
消息灵通的，连她前日在人市半个人也没买，昨日在马市只拿了三匹马还是被老板送的，这些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麻小萝看那个叫野人的杜伏虎试刀，看不出来刀的好坏，只是看他表情，知道这刀确实是把好刀。
她不谈价，一扬下巴：“刀我拿走，至于说花销嘛！找我大兄去要。”
那小贩：“啊？！”
麻小萝随口说道：“我大兄，便是你们城主，怎么，消息这么不灵光，还在这里开店？”
乌苏城主是个妥帖人，放麻小萝出来闲逛时，自然吩咐了她所有花销记他账上。
乌苏城主结交京中贵女的大事，刚走了一半儿，还没开始收到好处呢，自然不能允许这点儿钱的事情，破坏了两个人关系。
话是这么说，可那小贩怎么敢去问城主要钱，当即苦住一张脸，进退两难。
麻小萝也懒得和他分说，她如今的人设，是个视人命如草芥，视金钱如粪土的官宦子弟，世代豪门，怎么可能看得出来这贩子为了钱的问题和城主不给钱的问题，心都要碎成八瓣。
想来乌苏城主治兵严谨，貌粗实细，等这小贩儿鼓起勇气去问他要刀钱，那他也不会不给。
至于麻小萝这下欠城主的钱嘛——人情都欠了那么多了，不差这点儿钱。
谁知她正要扬长而去，这副不加解释的做派却惹了一人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