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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孤仙飘零孑孓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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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敌是寂寞的,就像了如指掌一样,让你升不起丝毫碾压的成就感。

    高处不胜寒,所以才会空虚、寂寞、冷。

    蒙休处在难忘湖畔众人的最高处,他是不是也有些不胜寒意,是不是也空虚、寂寞、冷?

    酣畅淋漓的话音已经消逝在寂寞里,这些话蒙休是说给别人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些话可以说是他此时此刻的心境,也可以算是此情此景的心声。

    天道可以剥离,乾坤也可以锁定,这一切让蒙休感觉自己又回到当初,回到了稳坐高楼之巅发号施令的情景。

    只要一声令下,手下尽数全力出击,不管华东或者西北,不管西非还是南美。

    只要钱管够,就有足够的人,只要权放的多,就有人能完成一切貌似不可能的任务。

    这样的企业氛围,都不用说好与坏,完全与领导者的道德挂钩,只要一步踏错,那就是灰色地带的沦陷,也将是无数人的噩梦。

    当时的蒙休有些讨厌这种感觉,却又对这种感觉迷之上瘾。

    这种掌握一切的感觉实在是真好,真好到像是吸食灵魂的鸦片一样,让你在迷乱中连连高潮。

    这几年的时光里,蒙休无数次的沙盘推演,无数次的假设抽离,每次都会让他比上一次更恐惧,每一次也让他比上一次更坚定。

    他怀疑自己迷失了,迷失在这种境地里。

    他肯定自己迷失了,怀疑当初就是因为迷失在这种境地里,才沦落到了今时今日的这里。

    那种感觉太美妙了,即便到了此时此刻,他有了无数次警示的戒心,也好似已经到了灵魂高潮,感觉到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畅快。

    蒙休本身就处在道意之中,难忘湖畔的不少人也在感受他的道意,自然一同经历了一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大道归途。

    这种感觉让一直觉得自己渺小如蝼蚁的众人升华了,从而开始重新定义自己。

    这种定义对于修仙之人来说,相当于跨越了境的局限,跳到了大罗金仙之境,得以俯视自己,纵览苍生。

    不得不说这是好事,是极大的大好事,这种好事千万年也难得遇见一次。

    难忘湖畔的观众都是修行的人,又怎么不明白自己得到了什么,无数人以坚定的目光作以支持,都在注视的无形中感谢蒙休。

    亢奋的蒙休没有飘忽,他本泛光的眼却在无数的注视和感激中冰冷了下来,过度亢奋而躁动的灵魂也即刻安定,他发觉自己已经快要入魔了。

    凡事都有度,越过了那个度,好事也会成为坏事,福运也会成为灾厄。

    这个度就是道,你自己的道。

    蒙休很明白,掌控一切的感觉很好,但要是一直沉沦在这种幻觉里,就会成为天道的笑柄,之后还会因为知道而明白,从而耻笑自己多可笑。

    一切不过如此,一切尽在掌握。

    这种嗨到顶嗨到爆的感觉,让你处在灵魂之巅的感觉,只不过是人生最亢奋的虚幻。

    改变历史的事,绝不会是一个人办成的,那是多方默许的时势,而处在时势正中的妖孽,只是这个势的一个点。

    既不是起点,也不是终点。

    就如同隐藏在人群中的各方势力,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谋取自己的利益,而你却在亢奋中冲锋陷阵,随时可能身首异处。

    你愿意为他人做嫁衣吗?

    你愿意做他人的棋子吗?

    蒙休不愿意,他一点也不愿,可是他忘了,月雨阁股份有限公司的初衷,不就是在这条不归路上无限驰骋。

    难忘湖畔此时围了好些人,比之前多了七八十倍还不止的人。

    蒙休想的没错,在人群中,富丽煌煌阁总执事也来了,就站在难忘湖畔的人群中。

    东皇一九戴着裹着纱的斗笠静静的站着,就像是无数个风尘仆仆因好奇停留的过客中的一个。

    她既不是来帮忙的,自然也不是来捣乱的,她是来看的,看看自己赌得值不值,看看自己押的够不够。

    如果不值,就要挽回投资,要是物超所值,那就得再多压一些,毕竟蒙休拿走的那些,仅仅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皮毛,还没到引动注视的地步。

    在这些人群中,东皇一九的不远处,还隐藏着辉耀城军方代表,他们与东皇一九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

    这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让彼此都有着安全感,又让他们随时能伺机而动。

    他们的首要目的是维护治安,其次就是随时捉拿一切叛逆。

    蒙休,就是这个随时都能成为叛逆的人。

    与军方代表不同,在东皇一九不远处分散着本地门阀的代表,他们各自站在不同的区域,代表着自己势力的界限,又与之有随时都能联系照应的距离,能在任何意外中相互帮扶。

    这就是门阀存在潜规则,也是门阀长久不倒的秘密。

    他们与军方代表不同,倒是与东皇一九有些类似,他们是在抉择,抉择到底押宝哪一边。

    门阀是有身份的,毕竟一举一动都是选择,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不好,门阀就变寒门,更可能是被灭门。

    危险总与机遇并存,有危险才有机遇,有机遇就能稍微抵消危险。

    来是必须来的,做是必须做的,他们几千年都是这么做的,也只能继续做下去。

    千人千面,万人万利,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忘湖畔看似平静,其实隐藏了无数的势力,也隐藏着无数的算计。

    蒙休并不知道这些,但是他很明白自己的处境,毕竟是从无到有走过的,前世无数次的商战让他摸爬滚打起来的,又怎么会不明白什么叫鹬蚌相争,又怎么不懂什么叫渔翁得利。

    他其实本该低调一些,只可惜造物弄人,命运不想让你低调,你想低调又能如何。

    想要成大事,就必须以高调示人,从而才能高效的使人,有人才能成事,目前没有人能代替他做这个高调,那他就只能自己高调。

    《决绝道》就相当于产品,必须要有个人能证明他有效,还要证明他不止有效而且高效,只有高效的功法才能最快速的传播,才能让人疯狂的着迷。

    蒙休正巧也在阴阳失衡中,阴神阳神必须平衡,他才能活下去,而平衡的前提就是入仙。

    不管是算计还是计算,命运已经鬼使神差的走到这里,一定要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要是硬要说些什么以公谋私,也不是算不行。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非黑即白的理论在道心里行不通,他明白中庸并不是庸,而重点在中。

    如果世界是彩色的,那这世界必然有种色彩叫灰,看似最不起眼,实际上却是色彩中的绝大多数。

    他认为自己就是这个灰。

    只要高调做事低调做人,不管在哪,总是吃不了太多亏的,自然也会有无数人帮你成事。

    此情此景的映衬,不知是想到了这里还是哪里,蒙休竟然有种大道之中皆蝼蚁的感觉。

    俯视难忘湖畔众人的他升起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慨,慢慢就弥漫了内心,也不知道是不是缘该如此,他竟然想收了小犬一浪。

    回想起最初的起义,从而想到面对社会,当时的蒙休就清楚自己的道心与社会是不相容的,所以他明白自己是进不去的。

    他做不了阿谀奉承的人,也是做不了溜须拍马的人,所以他就只能自己做老板,毕竟自己给自己打工,会用人也可以在社会自食其力。

    蒙休话音结束好一会了,小犬一浪并不知道蒙休在感慨,见蒙休还没过来的意思,小犬一浪怒意升起,战意暴涨,一个鱼跃,就落到了蒙休身前五米当空。

    天罗把地仙的境界优势斩断了,地网把地仙的领域优势吞没了,可是地仙终究还是地仙,碾压还是一样的碾压,怎么可能惧怕一个未成仙的大乘期?

    小犬一浪周身没有杀丝和比尔那样的厚罡气,而是在体表有一层薄如蝉翼的罡气在流动,犹如仙人的霞光一样,承托着小犬一浪的威仪。

    如果说人仙的罡气是铠甲,那地仙的罡气就是高科技防护罩,这层薄如蝉翼似有若无的罡气,能抵挡地仙境以下所有攻击,哪怕是人仙境巅峰的搏命一击。

    只要罡气罩在,那么在人仙之下,小犬一浪就是无敌。

    大乘期的蒙休要怎么破掉这层防护罩?

    这种超越层次的碾压,蒙休要怎么扭转乾坤?

    难忘湖畔的众人内心都充满了期待,想要见证一下历史,起初还在交谈的人都已经聚精会神的盯着难忘湖上空的两人,之前还在吃着瓜果蜜饯的难忘楼贵宾,也已经目不转睛的注视两人。

    气氛已经有了火药味,已经烘托到这了,必须要分出个胜负,胜负就是你死我活。

    蒙休看着战意甚浓的小犬一浪,看着他肌肤上流动的一层青芒,想的却是别的东西。

    他走神了,他在异想天开,虽然《决绝道》功法还在运转,他的神魂已经飘到九天之上了。

    他在干什么?

    他正在九天之上神游,在道心道意中做梦。

    人,有善恶吗?

    人,没有善恶。

    人,为了什么?

    为了生下来,为了活下去。

    仅此而已吗?

    仅此而已。

    生死一线,生就是死,死也是生,站在不同的角度,得到不同的答案。

    生,其实是门高深莫测的学问,也是无尽岁月里的大道。

    有些人出生所拥有的,的确是有些人努力一辈子也不可能达到的。

    蒙休上辈子这么艰难,这辈子也是如此。

    在岁月的长河里,你再厉害,你再潇洒,也不过是岁月里的尘埃。

    你有没有,你在不在,其实并没有多少区别。

    一辈子虽然长久,但是把时间界定在生灵,从物种诞生到物种轮回,就相当于物种的一生,那百万年也就是物种的一个轮回而已。

    以百万对一百,差距多大,有多少区别?

    蒙休经过这些时光的历练,经过无数幻界的驰骋,仿佛感觉到一切的努力,最有效的就是经验,给未来的传承者经验,让未来的他可以少走迷途,从而比自己多迈一步,那就算成功了。

    前人总说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成功,对于继承者,传承者其实都是巨人,父母对于子女,也是巨人。

    “我带你去见大道之巅。”

    神游的蒙休情不自禁的说出了这句话,对的是小犬一浪。

    充满战意的小犬一浪被蒙休这似问非问似答非答的话给整懵了,也不由自主的说道:“我不做东帝鬼。”

    什么叫东帝鬼?

    蒙休似乎明白,他接着说道:“你愿意一直当狗?”

    狗,是靠摇尾乞怜活着的,小犬一浪是狗,是靠对西山会摇尾乞怜活着。

    西山会又是谁的狗呢?

    这个问题整个东方鬼帝府只要是人,随口就能回答。

    这种人尽皆知的话对于小犬一浪就是侮辱,他说道:“那我也不做鬼。”

    蒙休竟然在小犬一浪的辩驳中感觉到了自豪,他感觉到小犬一浪当狗有自豪感,由此已经能想象西山会当狗也是有自豪感的。

    蒙休说道:“当谁的狗不是狗,来我这当狗,至少你还能再做人。”

    小犬一浪听着蒙休的苦口婆心,不知道蒙休哪来的自信,笑道:“你配吗?”

    蒙休被他这么一说,忽然从神游中彻底回过神来,笑道:“也是,我看起来的确不太配。”

    小犬一浪说道:“那你废话那么多?”

    蒙休叹了口气,说道:“人老了就有些感慨,心软仁慈是难免的,你别见怪。”

    心软?

    仁慈?

    小犬一浪盯着蒙休的眼中嘲笑已经消失了,露出的都是震惊,他认为蒙休一定是着魔了,不然怎么可能说出这种五迷三道的话。

    蒙休没有发觉小犬一浪的转变,他正在开龙脊,伸出双手在空中拉动着道意融入自己,让自己的道占据自己的肉身,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

    这不是借道,和千古万域的人不同,他和魂帝都修了真我道心,所用的道,就是自己,而不是大道五十中的任何一个。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拒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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